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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公主和将军的短篇小说「公主言情文」

我要死了。

时至三月,连着数日下雨,今儿可算是个晴天,昌安城里春意阑珊。

浣儿红着眼:“公主,奴婢这就让人传书北境,让将军也回来见您一面吧!”

讽刺至极,这羽国疆域之下,最是相看两相厌的夫妻可还有再见的道理?

我摇摇头,眼眶恨恨泛着红:“我与他,至此死生不相见!”

院里清风摇曳,我躺在睡榻上,脑海中还能隐隐回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模样。

那时天不怕地不怕,以为嫁了谢逸,从此便能携手白头,我等他战场归来,为他诞下一子,可他,却时时算着要害我!

我看着自己亲手植的园子里的草木,成日里行居的长廊,心中只觉悲凉。

“浣儿,待我死后,这府中关于我的一切,能带走的便带走,带不走的,便一把火烧了!”

这座冰冷的,吃人的府邸,带走了我五岁的儿子,埋葬了我的一生。

“皇上驾到。”接驾的公公在门口尖着嗓子喊道。

我病得起不了身,只抬眼看向皇帝哥哥。

“阿妹,别再多礼。”

哥哥越过传话的,三步做一来到我身边,“有哥哥在,我请来天下最好的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我摇了摇头,哪怕再不甘心,也明白我争不过命。

“哥哥,我死后别让我再随谢逸入葬,我只想一个人走的清白些。”我拉着他的手,恳求道,“别把我埋在土里,一把火烧了,将我的骨灰散在天地。”

皇帝哥哥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出拳狠狠捶在了桌上:“谢逸那瞎眼愚钝之辈,若你有事,哥哥定然杀了他,让他给你陪葬!”

陪葬?

我虚弱地笑笑:“不必,莫让他脏了我的轮回路!”

我抬眼却瞥到院角里高高的紫薇树。

那是我亲手种下的,上面刻着我与谢逸的名字。

“哥哥,让人砍掉那棵紫薇树,同我一起烧了!”

我能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毁了也不会留给他!

我这辈子都没见皇帝哥哥哭过,可我闭眼的刹那,一滴滚烫的泪打在我手心。

“沫沫,有下辈子,你还要做朕的妹妹,听见了没有,你要记得等等哥哥!”

庭中满地的砖块被太阳烧的滚烫,乌压压的跪了一大群人。

那棵支棱着我一生爱恨的紫薇树终于倒下。

我,死了。

两眼一黑,我没想到再醒来,我竟来到了漠北,谢逸所居住的军营。

夜深,谢逸在榻上睡着。

我对他,只有满腔怨愤!

“谢逸!你睁眼看我!”我上前伸手掐他的脖子,“你偿我儿的命。”

我的孩子——默儿,默儿已经五岁了。

那个初具他眉眼的孩子,也因为他的严苛和默许,早早的去了。

我的手穿过他的身体,空荡荡一片。

我才意识到,我是真的死了,现在不过是一缕幽魂而已。

谢逸醒了,蹙着眉捂住心口,像是能感应到似的难受。

他似乎是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神色不佳。

起身披了衣服,熟门熟路的来到另一营帐,这里陈列了三樽牌位。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里除了谢逸父母的灵位之外,竟还有苏宁的一席之地。

苏宁——他深爱着的表妹,因我的存在而让他苦娶不得的女人,也是那个杀我儿子的凶手,竟堂堂正正的摆在屋内,受香火供奉。

天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为人丈夫,所供灵堂没有自己早夭的孩子,反而供着杀害孩子的真凶!

“混账!”我骂了一句,跑上前,想将苏宁的灵位砸个稀烂,可抬手间,只起了一阵寒风,吹得那灵位晃了晃。

“表妹,是我对不住你,若我当年不娶羽沫,你也不会死。”谢逸上了柱香,对着牌位说起话来。

“羽沫当年赐死你,是我疏忽未保护好你,而在你死后我虽恼怒,但也因着她身份不能将她如何,我对不住你,只能望你黄泉安乐……”

望她安乐?

我冷笑一声:“就算是她死了,要是叫我遇见她的魂,我也得跟她同归于尽!”

当年我杀苏宁,是我人生最快意之事!

军营西,出军的号角骤然响起,战事忽起,敌军来袭。

谢逸仍是身先士卒,快出帐篷一跃上马,我飘过去,跟在他身后。

慌乱中,黄沙散漫,刀戟相争,血溅铠甲。

我从未出过关外,竟不知漠北与蛮人的战争如此激烈。

谢逸身后的士兵倒下了又上,我似乎能感受到血溅在身上的温热,震撼得几乎忘了我是已死之人。

忽然,一声划破长空的呼啸,竟有人在暗处放箭,箭锋直往谢逸心口。

“谢逸!”我惊呼一声,脸色都变了。

我的脑子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人已经挡在了谢逸跟前。

利箭穿过了我,正正的刺在后方谢逸的胸膛!

第2章

那箭从谢逸右胸穿过,没入铠甲约有一寸之余。

箭头深深扎入淬满鲜血,箭尾在月光底下泛着白芒。

这一仗,算是胜了。

随行军医来到营帐内,为谢逸拔箭洗伤。

他古铜色肌肤裸露出来,新伤倒也不显,在层层的陈年伤痕间,倒显得平淡无常。

他本人更毫不在乎一般,沉着脸一声不吭,任由军医为之涂涂抹抹上药。

“夫人要是知道将军又受此重伤,心里该多难受啊!”军医边包扎边叹了一口气。

“夫人是公主之尊,面子薄,不肯主动去找你。只每次回朝,私下里总要来找我问你的情况。”他又继续补充道。“若是听说将军受伤了,急得能掉出眼泪,末了,再偷塞些御用的药物,叫我好生照顾将军……”

我扇了扇老军医的胡子,不满道:“你这老头,包扎都不忘抖我的老底!”

不错,我曾经为谢逸受了一点皮肉伤都心疼不已,而如今,却只希望他死,可实际上我又舍不得他死。

“住嘴!”谢逸拱起眉峰,军人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时尽显,狠狠盯住随行的军医,“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女人。”

我心里骤然凉了半截,他不愿意提我,当我就愿意同他一起吗?

我提着裙摆要走出去,迎头便撞了一下,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将我同他隔在了一起。

我走不了,气冲冲在他对面坐下:“喂,谢逸,你听好了,不是我要跟着你,我是逼不得已!”

可他才听不见我说话,我这也就是对牛弹琴。

待到军医交代完走了,谢逸便又对着帐内火盆发起神来,他安静的眸子映着熏烟。

我盯着他,竟有几分陌生的感觉,才意识到我们如此对面相望,已是半年之前。

良久,谢逸突然起身去另一里屋取了个雕着细花儿的檀木盒子。

他打开盒子,我看见里面密密的排着早已泛黄褶皱的家书。

封上契着金印,我认出来了,这通通是我曾写给他的。

我日也盼,夜也盼的等着他回信,终也不见一封。

现在可算在我死后得知,这么多年,他到底是一封也没看过,信上的蜡印还完整如新。

“你不过自作多情罢了。”谢逸冷冷开口,最后也都懒得再看一眼,只随手挑了几封扔进火盆。

火舌卷着残黄的信封,沉沉燃烧着。

听着劈哩叭啦的火木之声,我的心里竟也静了下来,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恨也好,爱也罢,全是我个人的一厢情愿,他从未在意过。

我看着那小匣子里的信,心间不平:“你不看就不看,收起来做什么!”

还不如一把火烧干净了好!

我正胡乱想着,帐外忽然一阵脚步声。

有个穿常衣的留营小兵疾步来报,念了个同让我和谢逸膛目结舌的名字。

“营外一里,一位叫苏宁的女子求见。”

竟是苏宁!那杀死我默儿的凶手!

第3章

谢逸忙让人去请那女子进营。

我大惊不已,她不是死了吗?

小兵带着一个黑袍女子进屋里。

一身弱柳扶风之姿,巴掌大的小脸被冷风吹得煞白,话还没说半句,先整一出梨花带雨的模样。

那模样不是苏宁还能是谁!

如此顺利的寻来漠北,她的脱身定离不开谢逸的相助。

“好一对人面兽心的狗男女!”我骂了一句,心里恼怒不已。

我冲上前,一手挥上去,恨不得铲了她脑袋下来下酒,挥手却只带动了她脸侧的发丝。

“表妹早已经不在人世,

不会有假,姑娘是哪里人,又为何冒充我表妹?”还未等那女人开口解释,谢逸已脱口问出。

我愣了一下,这人不是苏宁?

那女子略一福身,从腰侧掏出一枚玉佩,递给谢逸。

她徐徐开口道:“我叫苏婉,自江北而来,也是苏家一女,与苏宁为一母同胞,幼时流落在外。

一年前打探到自己的家世,却闻胞姐已死,千寻百转才又得知,将军人在漠北,孤女无依,只得借着胞姐的名义来认亲,除一玉佩,再身无长物。”

一时屋里死寂悄悄,谢逸手里摩挲着玉佩,正反两面来回看着,蹙着眉不知所想。

“这漠北成日兵连祸结,实在不适合女子来住。不如我派人送你回我府上,可有个照料。”

良久,谢逸面色稍霁,把玉佩还了回去,点头搭话算是认可了苏婉身份。

我盯着那张与苏宁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心里仍不舒服,并不想多看。

他又忽的想到什么似,急忙再改口道:“罢了,不得回府……我过两日托人去昌安城为你寻处宅子,你自己独住也好修养。”

闻此,我终于禁不住冷笑。

没想到是这么个认亲法,可真是“亲上加亲”!

那谢逸也是死性不改,前脚走一个苏宁,今日见了个相似的面孔,竟又忍不住金屋藏娇。

可那自称苏婉的女子拒绝了:“我千里迢迢来寻将军,为的就是能有个由头进府,拜会将军夫人,望表哥成全。”

我摇了摇头,心里颇有些痛快:“没想到啊,谢逸,你这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呐!”

谢逸皱起了眉头:“你去见她做什么?她若是看见你又要疯疯癫癫闹个没完!”

我闹?

我真是气极反笑,苏宁害了默儿,难道还不许我报仇?

这谢逸,真是心都偏到一边去了!

苏宁福了福身,低语道:“表哥,我是来赎罪的。”

谢逸不懂她的话里有话。

在他眼里,大概这一对同胞姐妹,一位娴静温婉,一位素不相逢,能有什么罪孽。

“你与羽沫从未见过,怎么谈得赎罪之说?”

苏婉明显知道内幕,却垂着头一副难言的表情:“姐姐欠下的,我来还罢了。”

我听得忍不住想笑,默儿已经死了,你又拿什么还我?

况且这远在漠北,待我死的消息从昌安城传来,除去我死后叫人烧剩下的香灰一捧,什么也剩不下。

谢逸也同沉默着,垂着眸子叹了口气道:“那便随你。”

第4章

夜上,谢逸大抵是有些烦闷。

听了苏婉的一席话,谁也禁不住再想起往日的旧事。

他辗转反侧了许久,终合衣出走一人独上城楼。

我随谢逸登高墙头,看这黄沙散漫,烽烟萧索的边城,怎都不若昌安夜里门庭若市,万家灯火。

他竟一个人在这儿守了如此多年,也不知多少次一人夜里来次眺望,我实在是心疼不假。

月明星稀,胡雁高飞。

我见谢逸从腰间取了一只羌笛,就着风声呜咽开来。

他吹的曲子正是我生前最爱的那支胡笳十八。

到了今日真是能听明白,已是在这物是人非的漠北。

此情此景,曲意竟如此合适。

我看着他坚毅的侧脸。

“谢逸。”我轻轻唤他的名字,“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谢逸忽的放下羌笛,茫然抬眼四望,仿佛在找寻声音的来源。

“是我想多了,你又怎么会来到这里。”谢逸像是自嘲一般,望着野地自言自语。

“我就在这。”我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谢逸,我们只是今世死生不相见。

羌笛声声再起,只是意味不明。

夜半,一位副将登上巡查,想是与谢逸十分相熟,两人点头致意一番。

“将军,夜里总听你吹这一首曲子,翻来覆去,也不腻歪?”副将挤眉弄眼,似是调笑一般。

月光在洒在谢逸脸上,留下一片少有的柔和阴影。

我听谢逸回答说:“她最喜欢这首曲子。”

她,大概是苏宁吧,我想着。

只是没想到竟也是晦气,苏宁同我喜欢的是同一首曲子。

不过也好歹是她,谢逸才吹的这般缠绵,袅袅藏相思。

那副官想也是个识趣儿的人,听此没在多问,收敛起不庄重的笑意,拍了拍谢逸的肩膀道:“公主当年痛失爱子,也苦了这么多年,若是将军仍初心不忘,不如等来日大胜归朝,回去好好一起过日子,又何乐而不为呢?”

初心?我听到这词实在是猛然一愣。

我所知道的,他的初心应是他郎情妾意的表妹苏宁才对,我不过是他被迫皇威所娶回家的女人,唯一的用处也是想着将来与苏宁腾位之方便。

怎么到了他的副将这里,我却成了初心,直叫人不敢相信。

“将军,一辈子就这么长,没必要相互折磨。”副将终是劝说不动,只似乎惋惜般叹了口气,一人又下了城楼。

谢逸闭语,锁着眉头摆出一副用情至深,又事非难料的苦恼模样,像是真的在思索副将的建议。

其实他想的明白与否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可怜他结婚七年顾忌着我一朝嫡公主的身份,说不能说真话,爱不能爱真人,实在是难为他了。

我死都死了,才不管这些,只站起身,看着谢逸拍了他一下:“喂,你还不回去,我要睡觉了!”

谢逸还是恨我,恨我赐死苏宁,我自也是恨他袖手旁观默许苏宁动手害死我儿。

他所说的初心不过是人前做戏罢了,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副将也被骗了过去。

羌管悠悠,霜落满地,我和谢逸一夜无话。

翌日清早,昌安城使者快马加鞭传来了圣旨。

今日传旨的竟是一位身穿黄马褂的御旨钦差。

我心里狠狠揪了一下,莫不是我的死讯这么快传来了?

第5章

所有人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今日起,令将军谢逸与长公主羽沫和离,钦此。”

这个消息实在不比我的死讯来的轻巧。

刹时,一城飞沙,所有人脸上似乎都没有意外。

毕竟我与他多年夫妻感情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这是我死前留下的遗愿,死后烧作香灰一捧,清白不入他祁家祖坟。

只是没想到哥哥竟然如此决绝,亲口封下圣旨,让谢逸与我在死后和离。

可此刻,谢逸一人脸色煞白。

我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心里竟无端生出一股畅快之意。

“这是羽沫的意思?”谢逸嗓

音有些嘶哑。

“小的只是奉了皇命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道。”那传旨的黄袍钦差如是说。

猜谢逸是万万没有想到,我终有一天竟请命,逼他和离。

他额上青筋直跳,一副气急了的恼怒模样,却还要强做镇定,维持着大将军的面上威严。

“和离书没有,休书倒可以写一封!”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似一副恨极了我的模样。

“将军,皇上的意思是您能同公主撇清关系就行。”那传旨的人继续面无表情回答道。

谢逸漠然愣了片刻,绷着脸命人研墨铺纸。

他提笔,手竟微微有些发颤,看这笔走游龙,我再不是他的发妻。

明明是我死前的请求,死后看着却还是心痛。

谢逸这一书写的洋洋洒洒,却在最后要签名的时候顿住。

钦差在一旁看着,不由出声催促:“将军,陛下还等着下官交差呢!”

谢逸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而后写下了他的名字,将休书递过去:“她也只配这一纸休书了!”

钦差接过休书,无奈摇摇头:“世事无常,将军,和离尚有转圜余地,这休书立下,来日可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钦差顿了顿,像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那休书二字,心仿佛被滚水过了一遍,眼眶竟有些酸酸的。

我转过身不再看,心里压着一口气:“休书就休书,反正我不埋你家坟头了!”

孤城长烟,那人骑着马走远了。

众人缓缓起身,相互交头接耳。

唯有谢逸一人独立,面向昌安城的方向,身如雕像。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厌我,我们夫妻多年,他连一点体面的成全都不肯给我,一纸休书,哪怕我死了,也要让我成为天下笑柄。

当然,谢逸一向如此无情。

我记得那年冬天,默儿调皮打碎了苏宁身上的一块翠玉,谢逸便罚默儿去跪了祠堂一夜。

才五岁的孩子啊,我怎么求他都不管用。

默儿跪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染了风寒,嘴里还叫着他“爹爹”。

我让谢逸去看一看默儿,可他去营外训军也抽不出一点时间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那天,我让人拦了他的马,冒雪追了过去,问他:“默儿年龄尚小,你待他严苛也罢,可孩子病了,想见你一面,你就这么忙吗?”

谢逸脸上没有一丝松动:“你记好了,我先是羽国的将军,其次才是你的驸马,若有误军令,你担当不起!”

说罢,他一扬马鞭,决然离去。

我一直理解他,他本是大好男儿,在朝堂上应该另有一番天地。

可他娶了我,在旁人眼里,他不管再努力,都始终摆脱不了靠女人的名头,只能是羽国的驸马,他委屈。

由此,我与他那几年的关系一直有些僵硬。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病,我永远失去了默儿。

第6章

回到府中,听下人来传,说是默儿落水,发现的晚了没能救过来!

我疯了一样赶回去,见到的却只有默儿冰冷的尸体了。

他小小的身子,冷得骇人,就在我怀里一动不动。

后来才得知是苏宁将病了的默儿带出来,推到了湖里,活活溺死了他。

我盛怒之下抓来了苏宁,我还清楚的记得苏宁当时的模样。

她笑得嚣张,对我说:“羽沫,表哥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他最爱的是我,表哥说了,只要默儿和你死了,我就能做他的正室夫人!”

“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这些年来,表哥让你喝了多少慢性毒药,你也很快就要去陪你儿子了!”

苏宁笑得刺耳,我当时站也没能站稳,狼狈地跌坐在地,满脸煞白。

难怪谢逸对默儿如此严苛

,难怪我近来总觉身体不适,原来他竟然想我死!

“来人!给我杀了她!杀了她!”我嘶吼着,让人把苏宁处置掉,下一刻,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弑子之仇,杀身之恨,那一年起,我便知道,我活不久了。

谢逸几天后得了消息回来,苏宁死了,默儿没了,我大病一场。

他口口声声说苏宁只是一时不慎,默儿的死只是意外。

我看着他袒护别人的模样,问他:“默儿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真毫不在乎吗?”

谢逸默然,那以后他一句话不肯同我说,向皇帝哥哥请旨去了漠北。

那以后,我与谢逸便已然形同陌路。

而如今,谢逸终于休了我,可苏宁已死,他也不见得能得偿所愿。

我躺在他营帐的木榻上,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却又感觉心头一阵阵刺痛。

入夜,谢逸将人全都撵了出去,独自在帐中饮酒。

他已经醉了,但还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猛灌。

“当初是你说要陪我一辈子,如今你竟然先一人变卦了!”他死死握着手里的酒杯,眼尾泛红。

我撑着头,默然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他究竟在说谁。

“羽沫!你狠,你便真当我谢逸今生只能娶你为妻吗?有本事,此生都别再见!”说着,他似哭似笑,向前猛一摔酒杯。

我明白过来,他竟是在说我?见他如此模样,难不成七年夫妻,他还真有什么不舍?

我愣愣望着他,突然笑了,谢逸啊,我们此生真的无法再见了,如你所愿。

“默儿没了,我知道你心结在这。”他开始浑浑噩噩的说起胡话,翻起往事,“我又怎么会不难过呢,那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可苏宁,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实在下不去手去责罚,她遣人同我说她只是一时疏忽,没注意到默

儿溺水,你又为何要步步不饶,非要置她于死地!”

谢逸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平地炸雷,我听着,心底骤然一惊。

当年苏宁同我说的,她害死默儿是得了谢逸意思,但如今听谢逸酒醉之语,他对此事并不知晓。

怎会如此,难道,苏宁那时只是骗我?

谢逸跌跌撞撞走出营帐,面对塞外繁星百斗,他声音暗哑,“羽沫,你当真不要我了。”

我愕然愣在原地,想抓住他的衣角。

可是谢逸,我死了啊,死了!

第7章

朝阳初升,天边泛起一丝丝鱼肚白。

经过醉酒的折腾,又是因为前两天受了箭伤的缘故,谢逸竟一大清早竟发起烧来。

营里向来没有体贴的女人,在军医开过药后,便是苏婉来照顾谢逸。

大将军营帐内,酒味还未消散。

苏婉为谢逸额上换下被

重新烫热的毛巾,突然被他抓住双手。

“羽沫,羽沫……”他像是梦到了什么,无比痛苦的蹙着眉头,叫着我的名字。

我自是没办法回应他,即使我也就在床前,比任何人都要焦心病情。

苏婉不似她胞姐的精明算计,只轻轻拉开被谢逸紧握着的手,小声开口道:“长姐欠下的债,还不清便走了,以后,将由我一点点偿还给你们夫妻。”

我在一旁听着,心中早起的疑惑越发加深。

这一对姐妹,到底隐瞒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真相。

我想拉住她的手,问个清楚,但却只是徒然——这世间已没有人能看得见我的存在。

“成婚七年,我们夫妻还有多少误会?”我坐在床头,低声问谢逸,尽管知道他并不能听见。

又是两日,蛮人来犯。

不似往日两军间的小打小闹,这次敌方竟有部落的首领亲征。

连哥哥也顾不上我与谢逸间的小儿女恩怨,连下御旨几道,命谢逸马上披挂上任。

军报连夜飞来,像这漠北的黄沙络绎不绝,气氛陡然紧张。

他的病还没有好全,明日便是决战,纵然所有人都闭语不谈,但这几乎触机便发的紧张气氛处处彰显此次必然是背水一战,凶多吉少。

我见谢逸在营帐里徘徊许久,久久不肯就寝,想是也是忧心次日的决战。

良久,他伏在案上,亲自磨墨执笔,准备书信一封。

“羽沫亲启。”竟是写给我的。

这是我所知道的,他唯一往回写过的家书。

“夫人见信安……”他忽然顿了顿,将纸团揉了扔进火盆。

“公主见信安好,前方大战凶险万分,不知谢逸是否能平安回来,休书之事,实是我一时冲动……”谢逸皱着眉,再一次将信丢进火盆。

“祁叔,若我战死沙场,烦请将我的尸骨收敛,葬在夫人所植紫薇树下。”

这封信是写给府中的老管家的。

可他盯着信纸皱眉,沉默良久,一会儿又把信纸揉了,丢在火盆里。

到此,停住,落笔不觉。

良久他起身,将一只匣子拿过来,打开,里面全是一封封家书,而所有的信,竟都是给我的,只是一封封被珍藏,从未寄出。

我单看着,已感到那力透纸背的深沉情感——他埋藏了这么多年的,我从不曾明白的心意。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谢逸他爱我,同我爱他一般,爱恨交织。

终于,谢逸最后一封家书落笔,寥寥三字,贴身塞在胸口,像青涩少年的把心意珍藏。

而我终究也没看清那信的内容,只听得门外鼓响擂擂,战事一触即发。

第8章

旌旗漫卷黄沙,战鼓声声。

这是一场死斗,谢逸披盔戴甲行在军前,自成了我羽国的一面旗帜。

两军相接,遍地的鲜血,把明年这片土地的春天滋养。

只可惜,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多少年轻的将士死在他乡,多少母亲没了孩儿,又有多少女子没了丈夫。

号角响了三天,这一战,蛮人千里奔袭,兵困马乏,终是我们胜了。

皇帝哥哥龙颜大悦,一时军里封官加爵的消息纷来沓至。

当天夜里,谢逸大宴三军。

战士们大胜归来皆是豪情万分,争要醉个方休。

谢逸向来受不得这喧嚣的场面,便只在酒宴上露了个面,小酌几杯就匆匆离去。

我跟着他来到平日摆放他父母灵位的营帐里,却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啜泣之声。

竟是苏婉与我们撞了时间,同来祭告她的胞姐。

“阿姐,我当时你便劝你,江逸的死是算不到羽沫头上,你却偏执迷不悟,白白害了她儿子一条性命,如今更惹的夫妻二人离心……"

江逸?

听到这名字,我心里跟着一揪,江家三公子,是当年皇帝哥哥派给我的贴身近卫。

我嫁给谢逸以后,有一年皇家狩猎,我失足落水,是江逸这个不通水性的傻子,拿命救了我。

我一直心中亏欠,由此对江家百般照拂,可从不曾想,因为江逸的死,苏宁恨上了我。

谢逸猛的冲进帐里厉声问苏婉:“你刚刚说的可是实话,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苏婉一张通红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

“将军,且听我一一说来。”不知是被沉重的秘密压弯了身,还是被谢逸逼迫着无可奈何,苏婉终于开口道。

“我其实早在多年前便与姐姐相认,只是当年我已嫁做人妇,也便无心留意你们。只在姐姐死后,想是为她报仇才开始查明真相。”

“千错万错,全在姐姐,断怨不得夫人,姐姐心念江家公子,怨当年羽公子为救夫人溺水丢了性命,便处心积虑蓄意报复,甚至……害死你们夫妻二人的孩子,多次投毒于夫人。”

“夫人中毒已久,恐怕身子已撑不了多久………”

谢逸激动的扼住她的手:“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什么叫恐怕撑不了多久!”

苏婉跪倒在地,已然泣不成声:“表哥,是我们姐妹对不住你们夫妻二人,若表哥不忿,便杀了我,苏婉绝无怨言!”

谢逸一时似哭似笑,推下苏婉一个人向外走去。

“竟是我错了。”他面着黄沙喃喃,面容悲切,又无可奈何。

原来真相是这般,枉我们彼此相恨多年。

西风又起塞上寒沙,羌笛悠悠又响起我最爱的胡笳十八。

翌日清晨,前一日喝的烂醉的军营还悄无声息,谢逸已整装待发准备回朝,是从未有的归心似箭。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将前些日子手写的家书从怀里取出。

摊开信纸,这一次,我看见了,上面只寥寥三字——我想你。

他害怕再等不及,又遣人回去抓了信鸽一只,小心的把信纸卷了进去。

而后他跃身上马,将白鸽放飞。

眼睛盯着那白色的鸟儿越飞越远,穿越黄沙,飞向我们梦里的昌安城。

“羽沫,等我。”谢逸说。

我就坐在他马背后面,我已等了他七年,这一次,我终于等不到他了。

我抱住他冰冷的铠甲,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可惜,将军大胜回朝,只能看见一座新坟了。”

转载自公众号:东东读书

主角: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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