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阑卧听风吹雨1
邪神不是神,他也从来不把自己当成神。
太平集却真的有一个神,那个神就是将军。
将军没有带过兵,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但是将军却可以杀人。
杀人的人就是神。
别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若不是神,那谁还能称为神呢?
在太平集,如果还有一个人真正可以呼风唤雨,一手遮天,那个人就一定是将军。
在太平集也没有人敢不买将军的帐,更没有人敢不给将军面子。
太平集不过就只有百十户人家,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将军门下却有几个食客。
每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每个人都可以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所有食客中,最为厉害的是修罗。
谁要是惹到将军,等待他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死路,另一条还是死路。
太平集却从来都没有死过人。没有人会去惹怒将军,活着才是王道。
小镇上的人敬将军若神明,将军府却就如天堂。
将军每天都会让小镇上的人到将军府饮酒,下棋,赌博,玩女人。
每个人都会得到他们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他们开口。
将军真像是一个大魔术师,能够满足任何一个人的愿望。
但是镇上的人到将军府拿得最多的东西,却是黄金。
将军府似乎有数不完的黄金。
邪神心中,将军才是神,一个秉性怪异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神。
没有人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那数不完的黄金是从什么地方而来的?
小镇上的居民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一切都离他们是那么的遥远,但是黄金却真的就在自己身旁。
但是当所有人拥有大量黄金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在太平集这个小镇,黄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武之地。
好酒好菜,只有将军府有,但是去将军府吃饭却不用黄金。
他们都成了守着黄金的穷人。
将军自然住在将军府。
将军府不是府邸官宅,而是一座城。
将军府就在小镇的尽头处,踏上青石板路可以直接到达将军府。
将军府. 沙坯堆积叠加而建的城墙,虽不宏伟壮观,却也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城头上竖着几十面大旗,迎着风呼呼作响。
城楼上的阁楼造型别致,从高处俯瞰下去却像是一具棺材。
小镇被风沙侵蚀了千年,从来没有人会想到要在这种鬼地方建一个家。
将军却在这里建了一座城,属于将军的将军府。
邪神就站在将军府外,抬头看着大门匾额上那遒劲的三个大字。
他披散着一头长发,他的脸并不英俊,但是却因脸上那一道剑伤而变得成熟富有魅力。
他的眼睛明亮,就像是一溪透明深邃的清泉,却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眼睛中饱含的那份痛。
他的衣衫很特别,是百十块碎布拼缝在一起,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更合适不过。
衣衫已经洗得发白,身上也已经磨出了几个洞。他的脚上穿着一双露出脚趾的破旧鞋子,就像是乞讨的街边乞丐一样。
他的腰间却斜插着一柄绿竹箫。
邪神却被绳索捆得像是一个大大的粽子。
邪神身后还站着五个身穿虎皮长裙,脚穿虎皮长靴,面无表情的汉子。
他们每一件虎皮长裙上却用金线绣着五颗金灿灿的星星。
五个汉子脸上都一脸严肃,没有血色更没有表情,就像是地狱中出来的恶鬼。
但是别在他们腰间的刀却明亮锋利,杀人的刀通常都很明亮锋利。
邪神虽然被人缚着双手,但是脸上不禁一笑,转头看着身后的五个汉子,开口道:“我故意留一具棺材在客栈里,找了一个替死鬼。你们竟然不相信我已经死了,竟然还能找的到我,真是令人佩服?”
五个汉子脸上没有表情,还是一脸严肃,邪神的话就像是这塞外的风,随即消逝。
邪神却接着道:“你们五只老虎不老老实实地在哀牢山呆着,却为什么要来这荒凉的塞外呢?人生苦短,为什么有福不享却要来此受罪呢?”
五个汉子还是没有说话,他们就像是哑巴一样地站在邪神身后。
邪神摇摇头,顿觉无趣得很。
对牛弹琴也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
他接着道:“人,真的奇怪得很。但我不是你们的囚犯,你们也没有必要这样虐待我吧?你们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将我押入将军府吗?这条绳索绝对困不住我的。”
五个汉子虽然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却绝对不是聋子。
邪神的话没有说完,五个汉子的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柄刀。
没有人见到他们在动,但是别在腰间的那锋利的刀却真的已经在手里。
明晃晃的刀,锋利无比,削掉邪神的头简直比削开一个西瓜更容易。
“将军府赴宴。”
请柬上只有五个字,没有其他任何的话语,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连傻瓜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将军的请柬。
将军送来给邪神的请柬。
将军是不会轻易给什么人送请柬的。
在太平集,能让将军看上眼的人不会超过三个,邪神就是其中一个。
但是邪神却原本并不打算赴约,更何况是一场“鸿门宴”。
邪神不是刘邦,他没有项伯和樊哙,但是将军却绝对比项羽更厉害,更令人恐惧。
邪神故意替自己准备了一具棺材,找了一具死尸,并让杜松等人散播自己死去的消息。
他原本以为如此就可以逃避将军的掌控。
邪神似乎将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或者是将军本就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哀牢山五虎找到邪神的时候,邪神正躺在小镇外的残破的城墙上晒太阳,如此的慵懒舒服。
五虎靠近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动。
他在晒太阳的时候,最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五虎却在他晒太阳的时候将他用绳索捆住了。
邪神却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火。
他知道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将军的掌控。
邪神就只能乖乖地被五虎押着来到将军府。
将军五年前来到了太平集,邪神从来都没有见过将军的庐山真面目,这个如神一样的人物。
将军在三个月内便建成了一座将军府,并经常邀请镇上的人到府中做客。
五年来,将军都未曾请邪神到将军府,却不知道为何会在此时发请柬相邀。
如此既然躲不过,就坦然面对,邪神绝对不是胆小鬼。
他倒是真想看看这个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邪神就在将军府门外。
将军府的大门是开着的,府中似乎早已经知道他会来。
没有人迎接,邪神就踏步走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一切却令邪神感到不可思议。
将军府很大,却更美,赛过江南。
院子中栽着好多花,各种各样的花。
有的花已经盛开,散发出沁人的花香。
太平集这种荒凉的地方,连草都很难找得到,但是将军府中却能见到江南才有的美丽的花。
邪神对花并不感兴趣,他也叫不上花的名字的。
他只是觉得花很美,就像是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花丛中有一种花却让邪神提起了兴趣,那是一丛白色的玫瑰花,白的就像是纯真的少女,令人心旷神怡。
他似乎从没有什么地方见过如此纯洁的玫瑰花,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来了。
邪神现在才觉得将军竟然是个很有闲情雅致的人。
府院中竟然还有一个湖泊,一座假山矗立其间。
湖泊中一条条金鱼自由地畅游。
沿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石路,穿过小回廊,就到了将军府的客厅。
客厅前面,几只白鸽却在夜幕中自由飞舞,寻食。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变成一只鸽子是多么好的事情。
没有烦恼,忘记仇恨,逍遥在广阔的天地间。
邪神不是鸽子,鸽子有没有烦恼呢?邪神不知道。
客厅的门却是关着的。
哀牢山五虎并没有向前走一步,他们的刀已经插回了腰间。
邪神走到了客厅门前,却忽然觉得一股巨大的杀气从客厅中袭来。
客厅的门忽然间便开了,“嗖”的一声,寒光一闪,邪神身子向后轻轻一滑,就飞了出去。
只见的一柄长剑从面门擦着鼻尖就飞了过去,深深地嵌入了客厅前一棵碗口粗的杨树上。
邪神已经看见自己额前的头发飘落在地上。
他回头就看见了那柄剑。五尺长剑,锈迹斑斑,剑神雪鹰子的长剑。
邪神脸上却带着笑,笑得很灿烂。
缚在他身上的绳索却已经断开了,他出手便将那柄剑抽出,却听着“咔嚓”一声,那棵碗口粗的杨树却折断了。
邪神轻抚着那柄剑,就像是抚摸着一个美丽女人的胴体,他自语道:“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入邪神的耳朵。
邪神转头就看见了将军。
将军身不满五尺,体胖腰圆,脑袋硕大如斗,远望去,却像是一个大大的肉瘤。
将军头戴一顶状元帽,身穿一套丝绸衣衫,那是江南最好的瑞泰祥的丝绸,脚上一双干净的鹿皮靴。
将军看见抚剑的邪神,开口道:“邪神能够到我将军府,真是令府上蓬荜生辉。”
邪神也是一笑,却笑得尴尬,若不是被人捆绑束缚,想来自己是绝对不会踏入将军府半步的。
邪神也客气道:“邪神不才,本应早些到府上拜会,但是总因为些许无聊的琐事而耽搁,如此失礼至极啊。还望将军大人大量,不与我这小民计较才好?”
将军道:“何必自责呢?今日能到我府上做客,也是我三生有幸啊。”
话说完,将军低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开口道:“请到客厅一叙。府上正好有两位贵客,大家一起可以饮酒叙旧。”
能成为将军府的贵客,本身就是一种无尽的荣誉。
邪神不知道将军的座上宾到底是什么人,和他也并没有任何关系。
倒是他手上那柄五尺长剑,却让邪神感到奇怪。
剑,是雪鹰子的。
雪鹰子归隐天山,本已经将这柄长剑埋藏在天山寒冰之中,但是却不知道为何这柄剑会在将军府出现。
莫非,雪鹰子就是将军的座上宾?
邪神却又轻轻摇摇头。
他知道,雪鹰子二十年没有下天山,又怎么可能会到将军府上做客呢?
若是他真的到的太平集,定然会到客栈找寻自己。
邪神就站在客厅门前,他没有往里走,他也不想往里走。
他已经看见了客厅中的司徒刺骨和司马悬梁。
徒刺骨和司马悬梁正盘腿坐在客厅中对弈。
他已经感觉到司徒刺骨身上那股无名的寒气,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杀气。
当今江湖上,若说出手最利索的剑客,司徒刺骨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第一。
想来开门出手的就是司徒刺骨无疑,但是雪鹰子的长剑又怎么到了司徒刺骨手上呢?
雪鹰子虽然早已经避居天山,但是却绝对不会让自己的长剑落到他人之手。
每一个剑客都将自己的剑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有时候甚至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客厅中,一张长形桌在他们身旁,桌上摆着一道精美的茶具。
司马悬梁也没有想到会在此见到邪神。
将军脸上却还带着笑,但是他的笑却变得诡异,他对邪神开口道:“我来给你引荐……”
司徒刺骨却大声开口,打断了将军的话,他开口道:“何必引荐,江湖上若是还有不认得邪神的,那他如何行走江湖?”
他的语气很重,言语更加严厉。
话说完,手一扬,握在手心的几枚棋子就像是几柄利剑直刺向邪神。
邪神不禁长叹一声,他并不想与司徒刺骨无敌。
但见的几枚棋子袭向自己,手中长剑一横,几枚棋子竟然紧紧地贴在长剑之上。
将军却上前对司徒刺骨开口道:“司徒先生,你们都是我的客人,何必如此呢?”
司马悬梁见状,也开口道:“司徒先生,我们毕竟是在将军府做客,何必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司马悬梁虽然并不喜欢将军,却也并不希望司徒刺骨和邪神大打出手。
他虽然不怀疑司徒刺骨的武功,但是邪神也绝非泛泛之辈。
两人对战,没有人能够猜测到结果会是什么样。
司徒刺骨冷哼一声,开口道:“既然如此,也不要坏了将军盛情。”
邪神听得,轻舒一口气,一颗高悬的心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邪神踏步跨进客厅,客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右手边靠墙的地方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每本书都很崭新,似乎摆上就没有翻开过。
左手边一排的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陈列其上。
客厅深处摆放着一张太师椅,紫檀木雕刻而成。
一张虎皮铺在上面就有了说不出的威严。
太师椅后面摆放着一具屏风,屏风很大。
邪神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屏风。
邪神没有上过天,没有入过地。
但是,他走过南,闯过北,跟船队去过海外,悄悄逛过皇宫,也曾溜进过丞相府,也许就连皇宫,丞相府都没有如此大的屏风。
屏风上绣着竹,竹枝杆挺拔修长,亭亭玉立,袅娜多姿,四时青翠,凌霜傲雨。
竹,“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的竹,“梅松竹”岁寒三友之一的竹。
屏风上面还有几行字。
“竹者,君子也。立根厚土,风雨难摇,中空外直,更有劲节,寒暑不调,清瘦怡然;生聚成林,竞相勃发,故古人云:不可一日无君子也。我爱竹也,千万万斧斩不尽,一年一度发春华。”
竹是好竹,字也是好字,有好字好竹镶嵌的屏风自然也是好屏风。
但,屏风上没有提名落款。
邪神不知道是谁题名落款,这对他本就没有太多关系,但是他总觉的屏风上的字是他从哪里听过的。
将军把手一挥,道:“上菜。”
两个彪形大汉就将一张名贵的梨花木桌抬了进来,他们走得步伐很轻轻慢,但是步法却稳健。
另有四个彪形大汉将四张梨花木椅分别放在木桌四边。
四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依次走近客厅,将她们手中的菜摆上了桌子。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就连邪神的客栈里都没有这么好的菜,这么好的酒。
鸡包鱼翅,蛋美鸭,品锅仔鹅,清烩鲈鱼片,明月映珊瑚,腐乳汁肉,三凤桥酱排骨,清炖蟹粉狮子头。
一坛三十年的正宗绍兴女儿红。
有的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口福去享受如此美味。
邪神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了好酒好菜,邪神都会心动,就像是一个男人见了漂亮的姑娘会动心一样。
他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如此丰盛的菜肴。
虽然“快刀”钟平做菜功夫也甚是不错,但是今日见到将军府的美味佳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邪神没有动,没有动筷,更没有动酒。
邪神看着司徒刺骨,也开口道:“却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司徒先生,让先生见到我却是如此气愤不已?若是邪神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我就在此借将军的酒,来向你赔罪。”
话说完,邪神便仰头将面前的酒倒进嘴里。
司徒刺骨心中更觉气愤,一股无名业火从心底直至脑门。
他没有说话,反手一拍兵器架,一柄七十二斤重的青龙偃月刀已经在手。
他斜跨一步,一招“力劈华山”,就直劈向邪神。
将军和司马悬梁都没有想到司徒刺骨会出手。
更没有想到司徒刺骨对邪神的恨却如此深。
邪神都没有想到司徒刺骨会出手。
他知道,自己和司徒刺骨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却不曾想到司徒刺骨竟然如此。
眼见得长刀劈向自己,邪神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一缩,手中五尺长剑已经迎了上去。
只听得“哐当”的一声,那柄青龙偃月刀却被五尺长剑斩断了。
只听得司徒刺骨狠狠骂道:“邪神,你个小王八蛋。若不是你,玄心正宗如何会落得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邪神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玄心正宗”这四个字,他似乎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玄心正宗的人。
他傻傻地立在原地,整个人都已经呆了。
司徒刺骨口中骂完,心中似乎火气未消,手中那柄断铁棍却又挥出。
他的出手很快,但是司马悬梁更快,手中一柄折扇已经将司徒刺骨手中的那柄断铁棍隔开了。
司徒刺骨反手一挥,桌上的酒杯就飞向邪神。
杯中酒就犹如水龙袭向邪神。邪神退后两步,左手一转,他的手就像是一个吸盘,酒就吸在了他的手心处。
邪神冷哼一声,用力一抖,三道寒光袭向司徒刺骨。他翻身越开,却觉得三道寒风从胸前擦过。
“当当当”三声响,那张紫檀木雕刻而成的太师椅却摇晃了三下。
司徒刺骨发现自己前胸处却出现了三道血痕。
他向那太师椅看去,顿觉得更是不可思议,太师椅背上赫然插着三块锋利如刀的冰凌。
半盏茶的功夫,三块冰凌就化成了水。
司徒刺骨和司马悬梁见状,脸色都是一变。他们两个人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他们似乎都已经听见了彼此的心声,“难道江湖传言是真的,邪神真的练成了《天心诀》里的神秘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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