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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姐 | 文 关注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
Hi,朋友们,你们看过电影《午夜巴黎》吗?
那是一个美国的穿越剧。里面的主角、好莱坞编剧吉尔穿越回一战后二战前的巴黎,到了那个群星闪耀的时代。他邂逅了海明威、菲茨杰拉德夫妇、达利等等巨星并与他们交流碰撞。
20世纪20年代的巴黎,能勾魂。很多美国作家纷纷去巴黎,海明威在巴黎写出了《太阳照常升起》;菲茨杰拉德结婚后也携妻寄居巴黎,结识了安德逊、海明威等多位美国作家,1925年,他的《了不起的盖茨比》问世。
那个黄金时代,群星闪耀,而他们却被称为“迷惘的一代”(Lost Generation)。为何迷惘?因为一战之后,原来的传统价值观念都不再适合战后的世界,新的生活准则又找不到,只有现实才是真理,但现实又是残酷的。
“迷惘的一代”一定程度上是他们的自称。20世纪初,侨居巴黎的美国作家格·斯泰对海明威说,“你们都是迷惘的一代”,海明威将这句话作为《太阳照常升起》的题词。随后一批作家自然地归于此类。
一战改变了世界格局,英国实力大为下降,伦敦不再是世界瞩目的唯一的金融中心;美国经济繁荣,不过1929年的大萧条也近在眼前;德国在《凡尔赛条约》签订后一蹶不振,意大利处于严重的经济危机之中,日本正酝酿在东亚的侵略和扩张……而法国,得益于战胜国对世界的重新瓜分和经济政策的调整,实现了快速的经济复苏,减支增收、广征赋税、降低公务员薪金、限制粮食消费(熟悉不?)、稳定法郎、实施社会福利措施,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艺术成就见证了群星璀璨的黄金时代。
那时候作家认为,美国在艺术、种族、政治、性别等等方面有诸多限制,所以他们选择去巴黎。在那里,没有人在意财富的多寡,更关注于内心的成长。这个理想的、自由的地方,滋润了一批人的精神田野。
一项研究表明,英美人觉得20世纪20年代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英国华威大学心理学研究者通过分析1825年以来的书籍和媒体报道发现,英国人在20世纪20年代和二战结束后是最快乐的;美国人在20世纪20年代的幸福感也达到顶峰,后来因大萧条和二战爆发急剧下滑。到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美国人的幸福感恢复,但随后又因民权运动和越战爆发陷入低谷。
但正如一部电影里所反思的那样:“认为别的时代比自己现在生活的时代更好,这是那些无法应对当前生活的人所产生的浪漫主义的缺陷。”
别人的、以前的生活总是好过,而自己现在的生活总是有矛盾与不安。这似乎是人类对于自身状态的无法改变的纠结和缠绕。
100年过去了,当下的我们呢?习惯了进步与发展、高速成长与突破极限、战略定位与大数据、指标与追求、物欲与奋斗、科技与全球化,突然之间世界上有了太多看不见的新东西,病毒、意识形态、后真相、普遍分化等等,给我们新的刺激和新的体验,让我们或大声叫嚣或静默地进行主动或被动的情感切割与分裂,迷惘与困惑成了常态。
二十年代都是迷惘的吗?黄金时代是不是还没好好感受就已悄然消逝了?这个世界会好吗?还会更好吗?你内心里有历史和未来吗?你又能做点什么呢?
我最近在看马塞尔·普鲁斯特(1871~1922)、梁漱溟(1893~1988)、劳伦斯·布洛克(1938~)等等的作品。
说要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那是普鲁斯特的贡献。他的巨著《追忆似水年华》共七大卷,出版于1913~1927年间,一定程度上也是影响二十年代的吧。它跟传统的小说不同,里面没有中心人物,没有完整的故事,没有波澜起伏,叙事中包含大量的感想和议论,有社会经济生活、人情世态,也有作者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内心活动。用文字将回忆记录,似乎能找回失去的时间。“时间本是上帝给的,又没有让我们破费。”我们如果放弃永生之念,就会发现,在生活表层之下,藏着那么多可能性。
在人生最后的16年,他7天里有6天在生死中挣扎。无怪乎他要说,活的智慧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老师传授,毫无痛苦;二是得自生活本身,充满痛苦,却是真知。
迷惘和痛苦又如何呢?暂时解决不了问题又如何呢?240万字记下来的东西,告诉你,时代需要此时此刻的记录者、思考者和感受者。时代需要此刻的爆炸性阅读和未来的追忆。
很多人都说,互联网时代,信息爆炸,碎片化阅读泛滥,人们普遍关注动人故事、细节和匠心,在小切口里寻求共识、共鸣和共情,活在当下,但其实普遍都缺乏一种能力,就是对过去和未来的感知和追问能力。
越来越多的人,在商业时代,单一地追求有用的定位、有用的数据、有用的标签、有用的方法、有用的传播,有用的关系和客群,做精准的自我画圈和规划。忘了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在这浩瀚星河,你是什么?在她温柔眼眸的你又是什么?”
如果碎片太多、情绪太多,唯一收拾自己内心和知识体系的方法,就是沉下心来做长时间的、系统化的阅读,或是去找各种各样的有见解的人物交流。增长见识是解药。财富的多寡决定不了智慧的多寡。在这个层面上,我们每个人都还是平等的。
巧合的是,普鲁斯特在二十年代死去了,因一场感冒引发的肺炎。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思考自己的生命,如何让自己活下去,活得顽强、坚韧和美好,这是永恒的话题。
都说梁漱溟是最后一个士大夫、最后一个圣人、最后一个大儒。很多人因为这个定义就觉得他好遥远啊,其实,他的内心世界的变迁,对我们普通人也是很有启发意义的,并且不用那么着急地定义他是谁。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衷情于人生追问和哲学后自我建构的思想者,他在人生中的每一件重大事情和某个阶段状态面前,有极强的天赋、适应力、提炼能力、转变与开解能力、选择与行动力。
他父亲梁济,是个敏感多思,忧国忧民,怀有悲悯之心的从事慈善事业为主的人。在时代转折的那些个当下,很多人在物质上和精神上都是活得很痛苦的。有些人先天能体察别人的痛苦,进化自己的痛苦。
痛苦何解,很多人会借助传统的宗教和哲学的智慧。比如,梁漱溟20岁起就潜心向佛。后来他的好友黄远生故去,引发他写了《穷元决疑论》,他悔恨自己不能在黄远生被刺身亡之时,将自己所理解的佛法介绍给他。当时的北大校长蔡元培在《东方杂志》上看到《穷元决疑论》,再加上教育总长范源廉的引荐,蔡遂邀请梁去北大教印度哲学。但他没有立刻就去,先请了朋友代课,后来朋友病了,他才去上。1917年10月,他24岁,成为北京大学教师团队一员。刚开始讲印度哲学的时候,也没有很多人听,并没有一炮打响。
1918年11月7日,已经下了自杀决定的梁济问梁漱溟:“这个世界会好吗?”梁漱溟回答:“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但他父亲三天后还是投了湖。父亲的死,从某种意义上让他从佛学转到了儒学研究。他意识到,佛教思想与当时的中国现实相冲突,无法解决中国的问题,他认为西方哲学和印度哲学都无法解决具体问题和人心。1919年,他的《印度哲学概论》问世,两年后,《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出版,他的课越来越受欢迎,社会认同度越来越高,他的这本书一度再版八次。二十年代,似乎就是专为上下求索准备的。
他从小并不读四书五经,父亲对他的教育都是中西合璧,他小时候也不爱看国学类的书,但他的学习能力是极强的,一旦发现自己需要,就会爆炸性阅读,用整个生命去承接和积累。他在一堆大师朋友圈里学习着,如梁启超、林宰平、熊十力、伍庸伯等等。
梁漱溟自称“是一个有思想,又且本着他的思想而行动的人”。生命是没有确定性答案的,只有一刻不停地摸索,生命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改变的。他的一生都在“困惑-追索”的模式里,“摸得一点就算一点”。他切切实实的行动表现在:在北京大学任教是第一阶段;从民族自救运动到乡村建设是第二阶段。
他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给出的生命答案是:把孔子、孟子、王阳明的儒家思想,佛教哲学和西方柏格森的“生命哲学”糅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思想体系。与其说是新儒学,我更愿意相信,他在探求一套整合性的生活、生命哲学,他不新不旧,中立客观,在每个时代都有适用性。人心是需要被唤起的,感悟和哲理不是被灌输的,是本就存在的稀缺气质。
他认为,“中国文化是以意欲自为调和、持中国其根本精神的”,与向前看和向后看的西方和印度文化有别。他说,宇宙就是人的生活,即人不断产生欲望到欲望不断得到满足或不满足的过程。意欲是人和宇宙的根本。宇宙实成于生活之上,托乎生活而存者也。(《活的说明》)我的理解是,生命哲学不仅是个人的,它也是经济社会的、国家世界的,甚至是宇宙的。每个人皆可通过生命的通感,为更大的世界输送力量。
生命的困惑和阻碍,局限和转变,均得真正面向生活,因为这样,也就面向了浩瀚星河。他原是不读儒学经典的人,也读了;他原是打算不结婚的人,后也因为敬佩伍庸伯其人,伍介绍妻妹给他,他也结婚了。看妻子睡觉一动不动,判断她是个内心磊落的人,跟妻子相处中也有困惑和麻烦,但后来追忆起来,也被牢牢地安放在彼此生命里柔软的地方。
人生就是一步步走着的、行动着的,在这样的行动中,观照自己的思想还有何处可更新,何处可改善,何处可转折。我们这个强调专业化的年代,一定要避免自己的固化和狭隘。生命应该有广大的图景。困惑了就行动啊,人是自己长成的、变化的。为什么要害怕痛苦和变化?
劳伦斯·布洛克,1938年生,作家。他写了《八百万种死法》《八百万种走法》《小说的八百万种写法》这个系列。布洛克不少脍炙人口的名篇完成于那些挑战体能极限的比赛间隙,他发现行走与写作的道理如出一辙:你要做的只是两条腿轮流向前,而秘诀就是留在赛场上,就是不停地前进。
八百万种视角,值得我们去观察这个时代。二十年代,不惑。
我请教一个工作就是跟中外最前沿的思考者思想者交流沟通合作的前辈,问这些名人思考者在看待这个时代时,他们体认事件和事物等跟我们普通人的视角有什么区别?他说,他们有极强的脉络感和细节生动还原的能力。
现在最可贵的就是有这样能力的人:有系统性的思维,随时能提取出宏观和微观上的历史脉络,在脑海里要有某个领域的整个历史发展的图谱,定位到一个具体的点上,还能放大成精准度更高的图景,带着自己独有的视角和感情。
那些看得透的人,他们思考事物从来不是就事论事,非得马上下个定论、立个派别和立场,而是内心一定有个脉络,有完整的知识结构和二三十年的加固,把这脉络变成了山河壮阔。
若山河无尽,只需守初心,其余该更多地打开。
都说我们是在一个新平庸的时代,到处都是民粹,如几千年前曾出现的圣人和先知不可能在现实里突然横空出世拯救人类。新的世界,不是靠某个人引领的,也不是因为一两个人物的运作就能让一些事情化腐朽为神奇,这似乎只有传奇故事才追求。
据说,写出一个好故事是有套路的,会设置两扇门,主角遇到了一些改变他日常生活轨迹的事情,戏剧冲突开始,然后碰巧发现了对手竭尽所能像隐藏的秘密,第一扇门打开,这里的世界无法离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法折返,只能斗争下去。然后第二扇门,需要探求自己的内心,学习新的事物,结交新的朋友,发生一些精妙的契机,兜兜转转,那门在灯火阑珊处。
我们在第一扇门和第二扇门之间,情节需要元素,结构需要时机。
其实是现在的世界更加复杂,人们普遍的能力和智慧相比之前都有所提升。大家感知元素的能力,因碎片化阅读的作用,变强了;而把握结构和时机的能力可能在弱化。我们这个时代的困惑和迷惘,就困在门里面。什么时候会开门呢?
每个人、每个机构都是自己生命故事的主角,现在这个世界分化,在时光中坚韧的参与者,早就迎来第二扇门,依然拥有黄金时代。而在门里挣扎的、困惑的,终究也会等来新的时机。
21世纪的20年代,和20世纪20年代,都是值得爆炸性阅读的年代,也是未来会无限追忆的年代。所以,有一定思考厚度地记下来吧,在这个时代里翻滚吧,不计得失地行动和变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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