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孟子央。
十三岁的时候,我阿娘说要去京城探望我姨母,小住一段日子。
我不明白为何我阿娘走得那么匆忙,后来我知晓她是和我阿爹吵架了。
阿爹气呼呼地拦着阿娘的轿子,阿娘扯着我的袖子怒道,央央,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上车来!
阿爹胳膊肘挡着我,我缩着身从他胳膊底下穿进马车里,我阿娘抱着我乐得合不拢嘴道,你闺女我就带走了,你也甭挡着我,什么时候我气消了,我便回来了。
阿爹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着实是好笑不已。我问阿娘,我们一走了之,阿爹万一不要我们怎么办?
我阿娘胸有成竹道,央央,你阿爹他不敢的。你可得记住了,以后找夫君,就得找个和你阿爹一样的,这世上,找夫君可是门大学问。一是得你喜欢他,二是得他喜欢你,三是得你们相互喜欢。
我不解,说来说去,不都是喜欢二字嘛。
我阿娘说,你也别担心,为娘的自然会替你找个如意郎君。
其实我才十二岁,哪里想过成亲这件事。我只想待在阿娘身边。
我初来姨母家,院子里小公子小小姐都多了去,只可惜我一个也不认识。
阿娘同姨母说着家长里短的小事儿,我偷偷地走至门槛前,探出身望着院中嬉闹一团的孩子们,很是羡慕。
忽而有个着一袭月牙白袍,肤白如玉的少年敲了敲我的额头,我微痛,仰起头颇为生气地看向他,他莞尔笑道,丫头,你在瞧什么呢?
我初见生人,忸怩不已。
他问我,你是不是也想和他们一块玩?
少年看透了我的心思,惹得我双颊泛红,他说,你别怕,我带你去。
少年牵起了我的手,他将他们一一介绍给我,可是他们中间有个娇俏的小姑娘指着我的粉衫嘲笑道,你便是那个从南城来的孟子央?原来南城的人穿的都这么寒酸。岚哥哥,我们不愿意和她玩。
那小姑娘一起头,满院子的公子小姐们皆用鄙夷的目光看向我,他们将我的视线挡在外面,我踮起脚尖瞥了一眼他们在玩什么,原来他们在玩制作精巧的竹蜻蜓呐。
我也想要竹蜻蜓。可我觉得初来乍到,我这小心思未免也太过分了。那牵我手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敏感,弯下腰来亲昵地用手指扫了扫我的鼻头,轻轻叹道,丫头,他们不跟你玩,岚哥哥同你玩。
原来岚哥哥是姨母的亲儿子,是府上的嫡子。我捧着岚哥哥亲手给我制作的竹蜻蜓,欢喜地不得了,绕着满院子边跑边笑,岚哥哥,你瞧你瞧,蜻蜓它飞起来了。
岚哥哥轻柔地替我拭去满头湿汗,他笑着说,央央,不可跑的太疯了,你可要做个淑女。
我问岚哥哥,什么叫做淑女?
岚哥哥双眸熠熠生辉,淑女啊,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君子?那我做个淑女,会有君子来求我吗?君子要求我干什么呢?”
岚哥哥摸着我的头笑我傻,他说,等你再长大些,你就懂了。
我在姨母家呆的日子很是舒心,以至于阿爹派人来接我和阿娘时,我哭得很是伤怀。我阿娘搂着我笑道,怎么的,这是要赖在你姨母家了,说吧,什么人,什么事?把我家小妮子的心给吃了。
我誓不从命,绝对不能吐露真言。我骗阿娘说,哪有的事情,只是来京城机会难得,我很舍不得姨母罢了。
我阿娘眨了眨眼道,没关系,往后每一年初夏,为娘的都带你来。
临行前我特地等在岚哥哥的学堂前,我亲手将那块绣地歪歪扭扭的帕子送给他,我说,岚哥哥要记得给我写信,岚哥哥可要记得教我如何做一个淑女啊。
岚哥哥双眸泛起难得的柔软,他说,他一定不会忘。
自那之后,我总是每隔一段时间能收到岚哥哥给我的书信,他写的字可真是好看,可是我总不知怎么回他。后来我问身边的婢子,婢子笑着答,小姐不是新学了几句诗嘛,小姐觉得哪句合适哪句就答。
于是我给岚哥哥写,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可是岚哥哥却不给我回信了。
再后来过了两年,我才随母亲去上京城,再次见到岚哥哥时,他朱颜绿鬓,一身绫罗,光彩动人。
我想起了从前读的那句诗,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岚哥哥他从不缺京城万千女子的爱慕,我听说他中了榜,一时风头正胜。
我想问岚哥哥,可还记得当初我回他的诗。可是席间突然一位贵客到访,原来是那宫中的贵女驾临,她坐在主位上,接受着我们所有人的跪拜。过了一会,她又向我姨母行礼,她说,等她嫁给岚哥哥,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岚哥哥要当驸马了。我,我有苦难言,眼角的酸涩几乎要翻涌出来,可我又生生地逼回去。
我回屋后,翻出来珍藏了两年多的竹蜻蜓,狠狠地摔在地上。
竹蜻蜓碎了,曾经我那么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它,生怕它惹上一丝尘埃。可它碎了也好,碎了我的梦也就碎了。
我阿娘到底是我阿娘,她看出了我的对不劲,在回南城的路上,她握了握我的手,语重心长对我道,你岚哥哥如今一人得道,我们全族都要沾光,好央儿,天底下的好儿郎多的是。
是吗?
我想阿娘不会骗我,果不其然,后来南城的孟府上来了一位男子,他比我年长五六岁,他是来做我阿爹府上的门客的。
我初遇他那日,天正放晴,绿柳出芽,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清香味道。
彼时我手里捧着书卷,正坐在石凳上假寐,他恰好途经我,捡起来我的书卷。
我看的正是诗书上讲吴王事事须亡国,未必西施胜六宫的事情,他忽而来了兴致,便叹道,一朝覆灭,岂因妇人惑乱。
我惊喜过望,也觉得他说的对,于是正眼看了他一眼。
他俯身拜别,我却觉得,这个着素衫的男子真是与众不同。
直到后来又有一次,他捡了我的丢落的帕子,他夸赞我绣得真是好看,他还说我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我红了脸,一时局促,他却坦荡一笑。
我羞得不成模样,之后我拐着道去假装和他偶遇,可他不知怎的,每每都给我带一些小物什。待我们逐渐熟络之后,他给我讲他去过的地方。
他是从蜀地来的,他说蜀地有道天堑,窄得仅可一人通过。他还说,旧人作战,有骁勇者,一人之力,可抵千军万马。
他和我一样,尤其钟爱诗文,他还说,他壮志未酬,他总有一日,要为天下人做千秋大事。
我深深地迷恋上了这个男子,他作的诗赋,每一篇我都悉心保存,他才华横溢,长相俊朗,还有抱负。
就连我阿爹也赏识他,说他的满身才华不可浪费,要举荐他入京。
他入京那一日,我哭红了鼻子,我不舍地扑入他怀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问他,那你还会回来吗?
他说,等他得受圣眷,方可配我门第,娶我为妻。
那一刻,我实打实地心动了。我抚着那个男子隽永的眉眼,贴近他的耳朵傲娇道,我才不等你,等你走了,我便嫁人。
他抚着我的青丝故意讨饶,央儿,我可不许你逃了我的手掌心。
阿爹实在看不过我俩腻来腻去,沉声咳嗽,故作镇定道,快走吧,不要忘了央儿的殷殷期盼就好。
他终是离了南城。
我等了约莫小半年,就等来了他的好消息,可也只是他的好消息,他做了比我爹爹还高的官,他还娶了当今户部尚书的幺女,自此官运亨通,他早已忘了我。
他一纸冠盖京华,可怜秋冬交替,我生了一场大病,我阿爹气得捶门怒吼,他说,我家央央以后不嫁男子了,这世上的男儿皆是狼心狗肺,我家央央就是一辈子在家里又能如何。
我养着我闺女。
我阿娘嘲笑我阿爹,你难道不是男子?
我阿爹被噎地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地饮了一杯又一杯碧螺春。
我阿娘捏了捏我的小脸道,小央儿,别伤怀,他不是你的良人。你的良人,他不舍得让你伤透了心。
我问我阿娘,那到底,我怎么样才能找到良人呢?
阿娘眉稍皱纹初显,她笑得那么慈爱,傻孩子,你的良人会自个儿出现的。
过了那个令人伤心的冬天后,阿爹竟然升了官,要去京城当京官了。我们举家搬迁至京城。
京城,多么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陌生的城池,却有我熟悉的人。
我入京后,也不善和那堆官家女子交际,她们爱插花,爱刺绣,爱烹茶,爱琴棋,可我最爱上京城街边的小食,我还爱街头巷尾的说书人。
所以我常常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去。即使我阿爹知道了,他也只佯装愠怒,说句女大不中留的玩笑话。
有一次我好奇,就想去那烟花地里寻好食物,没想到上楼时逢上了一位公子,那公子看起来浪荡地很,他看出了我的伪装,伸手拔掉了我头上的玉簪。满头青丝顺势散落,他双眼微眯,一脸邪肆地贴近我的乌发,狠狠地嗅了嗅。
我自知被轻薄,心头暗恨,他却扯着我的衣袖,将我拉出了烟花之地。
他皱着眉头对我说道,怎么,以为自己装成男子便可大摇大摆进来了,你可要知道,你若是进去,被人发现,不仅名声受损,而且很有可能,还会失身!
我吓得一哆嗦,他却兀自笑我,指着我说道,丫头,你说,你说你是不是怕了。
我心有不甘,却不想和他多说一言,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谁还碍着谁了吗?
我正欲逃离他时,他却突然抱紧了我。我无法挣脱男子的怀抱,只听得他浑厚的声音传至我耳畔,丫头,你不乖,登徒子都是这样对你的,你可要记清楚了。
我顿时难堪,他见我快要哭了,这才放开了我。他揉了揉我的头,笑得合不拢嘴道,别怕,我混惯了烟花场子,你这样的,我还瞧不上眼。
“哼,瞧不上眼就瞧不上眼,你这个登徒子,也未免太自以为是。”
我气得不行,可那男子却跟着我走了一路,那时临近黄昏,我扭头而望时,他的影子罩着我的影子,双影重叠,我没由来地安心。
后来不知怎的,每每我上街时,总能碰见他,我去吃什么好吃的,他也恬不知耻地跟在我身后。
我总说他是个登徒子,好色。
他却不知羞耻地对我做鬼脸,那我也只好你的色。
这下说的我哑口无言,算了要跟便跟吧,我不在意他便是。
可他最为过分的,竟有一次在七夕节,抢了我放的河灯,他说我的河灯他要好好藏着。谁要被这个登徒子劫河灯啊。那可是我许了求得如意郎君的河灯。
我一气之下买了几十盏灯,我放一盏,他便派人捞一盏。反倒最后他那边手忙脚乱的样子逗乐了我。
他望着我悠悠一笑,似乎我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无伤大雅的。
他在军中不出名的副将,还在当朝威武将军手底下做官。
我听婢子说,他是个风流之人,有无数红颜知己。
可我却从未见过,他跟前有任何女子出没。真是怪哉怪哉。
也就在京城呆了大半年时光,冬至之后,我阿爹与人政见不和,被人暗算,入了牢狱,关押了没多长时间,就被抄了家,举家被流放徐州。
徐州地方偏远,我阿爹还未出京,就得了一场大病。上京城中,往昔亲朋,皆做壁上观状。
我阿娘绣花绣地一双手都快烂了,还是请不起疾医。
我阿爹病势凶猛,在我困顿之际,那个登徒子帮我请了疾医。
他轻拭着我无措的眼泪,心疼道,阿央,别怕,一切有我。
终是有了他的缘故吧,我阿爹才熬过来。
后来临行前,他也嘴角青渣生了出来。我笑他这样反倒更俊美了。
他耳尖微红,那双眸子紧紧锁着我,仿佛这么看着,真能看一辈子。
他轻轻拂去我肩上的尘土,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那笑中带着一丝苍凉,他固执地将我的头按入他怀中,我的头顶一刹微凉。
他哽咽道,阿央,等我,不出三年,我必平反叔父的冤屈,届时你重回上京,我以十里红妆迎你。
曾经也有人那么对我说过。
我像做了一场梦,揪着他的衣袖问道,你果真会一心一意待我吗?
他笑我傻,他说他此生若负我,他不得好死。
我说我不敢信他。
可那三年,我收到了他不时寄过来的小物件,还有他一封又一封的书信。
书信断在我重回上京城前一月。
我阿爹冤屈被洗清,还借此升了官职,而当初那登徒子阿,竟然成了战功显赫的大将军。
上京城中,卫将军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手握重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被封了永昌侯,食邑万户。
我终于苦尽甘来,原来当初的他,从未食言。我满心欢喜,想要告诉他,如今我与他心意相通了。可我从未想过,他拒不见我。
他的府中,听说新入了一位姬妾,他很是宠爱那女子,出入相随,更是准备立她为夫人。
我挡在他的轿前,他视我为无物,我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他,我欢喜他。
可他却冷冷道,孟子央,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原地守着你,你向来看不上我这样子的登徒子…
说着说着他又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他释然道,孟子央,三年来,我以为我能打动你一颗芳心,可你一封信也未回我,你如今说欢喜我,太晚了。
她也喜欢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舍得辜负她了…
他牵着那女子,与我擦肩而过,
与我擦肩而过啊,我回望了他一眼,可是我能怪他吗?是我在情爱之路,如履薄冰,我怨不得的。
再后来,我被圣上指了婚。婚事是卫将军提的。
我成婚是在三月底,那时桃花簇簇而落,凋零地不成模样。
我夫君为人正直,喜我良久,他待我好得不得了。
会给我买小物什讨我欢心,还会给我讲市井趣事。更重要的是,我阿爹阿娘很喜欢他。
那一年除夕,阖家欢乐,我正守岁时,突然听见前厅传来话说,卫大将军殁了…
一时惊骇地站不起身,我夫君扶起我,安抚着我道,你如今怀有身孕,别怕别怕,一切有我呢…
怎么那么熟悉,曾经,曾经他也这么和我说过。
他出丧在正月十六。
那天我正坐在家中,绣着一块方帕,下人说,有个男子来寻我,我还惊讶了,怎么会有男子来寻我,我以为是我夫君出了事儿。
那个男子说,他是卫将军的副将,他想,有些事情卫将军不让他告诉我,可是他不想让我对卫将军的情意糊里糊涂的。
他说,卫将军从未爱过其他女子,那府中的女子,只是卫将军掩我耳目而已。
那天,初雪刚停,日光落在我脸上,吻过了我心头一阵又一阵寒意。
他说:“夫人,这是将军留给你的信。夫人,自你走后,将军便去了边关。
将军说,他只有争得军功,才能帮你父亲洗清冤屈,这样,他才得以与你相见。”
“将军他…”
那人红着眼颤着唇角道:“将军为了争军功,在战场上厮杀尤为拼命,好几次死里逃生,将军说,他还没有见到你,他不能死…
可后来,将军是功成名就了,是帮了夫人你了,可将军他的旧伤一直复发,回到上京时,已是拖着一副残破不堪的身躯…
将军自知时日不多…
将军他说,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他要帮你在满京都里挑个最好的儿郎,与你成亲,与你相配…”
我听至此处,涕不成声。
我问他,将军还说了什么…
“将军走的时候很是安详,他手中还握着一枚玉簪,那枚簪子想来是他最珍爱之物,故而,我将那簪子随将军入了棺。”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我与他初见,他看出来了我是个姑娘,拔掉了我头上的玉簪。
我觉他着实是令人生厌。
可他却亲呢地嗅着我披散下的青丝笑道,你长得好看,可这地方不是丫头你该来的地方呐…
我展开了那信。信上写道,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我忽然想起我很早之前,我阿娘与阿爹争吵,阿娘带我初来上京那一日,城中恰有诗会,要说出有关荷的诗句。
我恰巧手里捧着新诗,便掀开帘子念了两句,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
我阿娘将我拉回帘内,说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如此出风头。
可外头有人夸我,说我诵的这两句诗极好。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
那诗的后四句正是,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原来从前他便已识得我了。
我这一生活地很是心意顺遂,我夫君对我尊之爱之,不像上京城的其他男子,三心二意,只会逢场作戏。
我活至六十五岁,儿孙满堂,都很孝顺。那一年初春,雪刚消融,我从椅子上坐起,忽然手脚僵硬,动也似乎动不了。
病来如山倒,我昏昏沉沉了几日,有日早晨,我气喘吁吁地唤了幺子到我身边。
我说,幺儿啊,去,将梅花柜上的那匣子给为娘取下来。
幺儿听我的话,捧着那积满厚厚尘灰的匣子放在床畔。
我眼皮轻抬,示意他打开。
匣中放着一张的信,那是当年他副将捎给我的。纸张单薄,泛着蜡黄。
我让幺儿给我一字一句读。
幺儿颇是小心地捧着那张纸,他念道,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我忽然又好像回到了,我年少时捧着书卷爱不释手的日子。那日逢上诗会,我欢欣不已地掀开帘子,一脸狡黠地对着台上那人念着我正读的诗句。还未等我说出后四句,我阿娘便将我拽了回来。
那台上人问,姑娘诵的诗甚好,可有人答上后四句?
我不知是谁补了那四句。
那时我阿娘已命人速速驾车离开了。
我虽记不得他到底长得如何模样了。可是在我最隐秘的梦里,他的音容笑貌,依旧停留在我心间。
他拔掉我头上簪子的风流样子,
他寸步不离跟在我身后送我回家的样子,
他拥我入怀慰声对我说莫怕的样子…
幺儿在我耳边轻唤,我眼皮沉沉,就这样仿佛与世隔绝,只停留在有他的那个遥远的梦里。
幺儿唤了我很多遍,也没能再唤醒我…
我想,到了黄泉路上,我要给他讲,我这一生,如他所愿。
藏了他的书信一辈子,到头来也只有这么一个念想了。
我阿娘曾说,要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需得相互喜欢。
可我阿娘错了,除了要两心相悦,还要殊途同归,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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