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张秀珍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走了一半她又折回来说:“南南你先别走啊!我去叫你向华哥向军哥看看谁有空送送你!”
这回再转头她就不是走了,而是一路小跑,边跑边喊:“施阳娃、施阳娃!”
施向南从头到尾都没能插上话。
她看了看天色,有点着急。
再这么耽搁下去真赶不上车了。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施向南又抬起头,仔细地看了看天边那团云彩。
好像不太对啊?
正好邻居二婶家的大奶奶端着簸箕出来了,施向南就问道:“大奶奶,你看天上那块云彩,是不是明儿要变天啊?”
大奶奶应了一声,抬头眯着眼睛看天。
一会儿后,她才说道:“看着是像要变天。”
她家二儿媳跟张秀珍是一个村的。
俩人当姑娘时就玩得好,嫁了人做了邻居,关系更是几十年如一日。
再加上大奶奶家跟施向南家本来就是亲戚,住的又近,这些年两家关系好得跟施向南的亲二叔三叔比也不差什么了。
施向南家收瓜子卖瓜子开始,大奶奶家院子里帮着天天都晒满了瓜子。
施向南这么一说,大奶奶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变了天,瓜子可就不好干了……”
大奶奶这么说了一句后,又往施向南身边走了两步。
“南南啊,你还是得想个别的法子,晒瓜子只等天好,那可悬得很。这都入秋了,后头天一天比一天凉,咱们这儿秋冬风大你是知道的。”
施向南当然知道。
不光是风沙大,而且冬天基本很难看到晴天。
冬天雪也下得多。
她再想这样满院子的晒瓜子是不可能的。
别人没想到,施向南要做这个生意,早就想到了。
但这不是没办法嘛!
恰好这时候三太爷又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个裴永年。
他穿着白衬衣,在施家洼这样的地方就是鹤立鸡群,离得老远都能分辨出来。
三太爷看见施向南就招手:“南南!”
“哎,三太爷啥事儿?”
“永年要去镇上买点东西。你不是要赶车去县里吗,叫他带你啊!骑车快一点儿,省得你错过车了。”
正好这时候张秀珍跟施开阳两口子也回来了。
听见三太爷的话他们连忙说道:“那就麻烦永年了!”
“回来来家里吃饭啊!”
张秀珍站在施向南身边小声对她说:“你向华哥他们都去别村收瓜子了,你二哥走不开,本来你爸说他送你的。”
施向南看向裴永年,他对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太热,脸还是有点红。
眼看着再不走就真赶不上车了,施向南就要跟爸妈道别。
被他们两个拉到一边去。
施开阳语气严肃地问:“南南,你妈说你回来的时候在韩家沟被一个叫韩鹏杰的男娃拦住不让走?”
“对,他说他叫韩鹏杰,是我初中同学。个头很高,头发三七分。”
施开阳就沉下脸来:“我知道了。”
张秀珍就忍不住又嘀咕起来:“她表姑妈啥意思啊?咱家南南瓜子都卖到县里了!就是不去县里,每个月最少也有镇上那三四百块。别说十里八乡了,在镇上都是头一份。”
“叫人介绍村里的对象,图的不就是知根知底吗?她可倒好,给介绍个这样当街拦姑娘的二流子!臭流氓!”
“施阳娃我跟你说啊,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等有空了咱们找到她家说道说道。”
施开阳沉声说:“别在咱闺女跟前儿说这些!”
他又去看施向南:“南南,别听你妈叨咕这些没用的。你一个人在县里,也注意安全,有事就给家里带信儿。”
“爸我知道。”
施向南又看了一遍天,提醒了家里人注意明儿可能会变天,真要是下了雨记得赶紧收瓜子。
家里人答应下来:“放心吧!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雨天!”
施向南忍了忍,没有把心里头正在想的事儿说出口。
“那我就走了啊?要赶不上车了。”
“走吧走吧。路上你可别欺负人家永年啊!”
冷不丁听到她妈这么说,施向南哭笑不得:“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欺负——”
说到一半想起自己曾经的光辉岁月,卡壳了。
她小时候那可是村里一霸,裴永年还真没少被她欺负。
只是他性格好,不管施向南怎么欺负他都不生气,一出来就还找她玩,跟着她东跑西跑。
“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我们都多大了,我怎么会欺负他啊?”
最后施向南改口说。
张秀珍不大相信地点了点头:“总之人家骑车带你,你嘴放甜一点,说点好听的,知道不?”
“知道了。”
可算能走了。
裴永年骑着二八杠自行车,施向南坐在后座上。
没想起来就算了,想起来她一两个月前才拒绝过他,施向南有点不自在,不好意思去扶他的腰。
不过自行车出了村子,一会儿就一点村里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路上静悄悄的,只有树上传来的鸟叫声和此起彼伏的蝉鸣。
施向南更加不自在了,强迫自己想事儿。
小路不好走,自行车突然一蹦,施向南吓得赶紧两手扶住了裴永年的腰身。
这样的天气村子里的男人都是只穿一件、甚至直接打赤膊的。
他穿了一件贴身的背心再穿衬衣,已经算是很讲究的了。
可是终究很薄,施向南的手贴着他的腰,就跟贴着肉没有太大区别。
这个手感……
这下裴永年的存在感更强了,根本没法忽视。
施向南试了好几次想把思维转到她的生意大计上去。
村里的交通运输问题、还有马上就要面临的秋冬风大雨雪多、怎么快速弄干瓜子的问题……
其实想要生意顺利做大,施向南的问题真不少。
但现在两只手搂着裴永年热气腾腾的、挺拔有力的腰身,施向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想来想去她也想不起来自己十几年前拒绝裴永年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前世她拒绝裴永年后没多久就是高考落榜的消息。
紧接着就是相亲、结婚,跟着当时的韩鹏杰南下打工。
在外头吃了不少亏,家里出了点事,她提出离婚,韩鹏杰不同意,两人吵起来的时候他动了手。
她就更要离婚……
为了离婚她兄弟去韩家沟跟韩鹏杰家打了一架。
从而引发了两个村子之间的大小摩擦。
直到闹出人命,二哥坐牢。
一桩一桩一件件的事,施向南不仅忘了表白的裴永年被自己拒绝的理由,甚至连他留的那封信都没有再想起来过。
直到后来她勉强称得上创业成功了。
在机场又相遇,发现他仍然单身。
距离1991年她高考后的暑假,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
施向南婚姻失败、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她吃尽了苦头,孤身一人南下在城市里摸爬滚打。
哪还能记得遥远的少女时期一个自己拒绝男生的理由啊。
能记得这个人都是因为裴永年长得实在太好看的缘故。
“南南?你在想什么?”
施向南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在想我怎么拒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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