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离婚后带着孩子过，起先，还能把日子过下去，后来女人下岗了，日子就过得紧巴巴了。女人不是个懒情的人，下岗后她天天出去找工作，但工作难找，女人一直没找到事做。那些日子，女人总是愁眉苦脸。女人的孩子，五六岁了，看得出母亲不高兴。孩子在女人愁眉苦脸时从不敢做声，生怕惹女人不高兴。女人见孩子这样，觉得很对不起孩子,她总是一把拉过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过了一段日子， 女人手头越来越紧了，但再紧，女人也不会紧孩子。女人通常一天三餐都吃水泡饭，但孩子碗里，总有个荷包蛋。天下的母亲大概都跟女人一个样，她们心里没有自己,只有孩子。
这年春天，女人还没找到事做。女人开始想别的办法了。女人住的街上靠河,往上几百米,是一条河堤,很多人都在堤上开了地、栽了菜。街上有一个小玉，和女人差不多年纪,也下了岗,她就在堤上栽了菜。女人不知道堤上哪块地是她的，但总看见她从堤上提着菜回来。
女人有一天看着小玉从堤上回来，便生出了也去堤上开一块菜地的想法。女人这样想着,就上堤了。但堤上到处栽满了菜，可以开的地，几乎都让人种了东西，只有很低的堤脚下,差不多就是河滩上,没有开垦。
女人在那儿待了许久，决定明天在堤脚下开一块地。
第二天，女人就拿了锄头在那儿挖地，孩子也屁颠屁颠跟了来。但女人挖地时，不时地有人往跟前走过，还说这儿不能开地，一涨水，就淹了。女人说水低着哩,不涨大水，淹不到。但女人没想到,几天后落了一场雨,她开的地全淹在水里了。
女人站在堤上,待了很久才离开。看的一天一天过去，女人还没找到事做,女人的日子，也一天更比一天紧了。但有一天,孩子忽然看见女人买了很多菜，这些菜有白菜、大蒜、辣椒、茄子。孩子从没看见女人买过这么多菜，他盯着菜看了很久,开口说:“妈妈，怎么买这么多菜呀。”
女人说:“你要吃呀。”
以后一段时间，孩子隔几天就会看见女人买来很多菜，但让孩子迷惑的是，女人总是晚上很晚把这些菜买来。一天女人很晚抱着菜回来后。孩子忽地从床上跳下来。他跳到女人跟前，迷惑地看着女人，还说:“妈妈，你怎么总是晚上出去买菜呀。”
女人一时没做声，过了一会，才开口说:“晚上的菜便宜。”
孩子说:“晚上在哪儿买菜呢?”出。
女人说:“街上。”
孩子说:“晚上街上没有人呀。”
女人说:“谁说没有人，有人。”孩子说:“没有，有一天晚上我出去,到处黑乎乎的,好吓人。”
女人说:“你还小，你当然不知道哪儿有人。”
孩子再不做声了。
有一天女人又出去了，孩子没睡着，跟在女人后面，跟着跟着，孩子就看见女人上堤了，然后走进了菜地里。月亮很亮，圆圆的,孩子看见母亲的影子长长的。但随即，母亲的影子短了,孩子睁大眼，看见母亲蹲下了，蹲在菜地里几乎看不见了。孩子见不着母亲，就害怕,孩子慌忙跑进菜地里，还喊:“妈妈，你就在这里买莱吗?”
女人吓坏了，慌忙扔了手里的菜，抱着孩子回家了。孩子一直迷惑着，到了家里，又开口说:“妈妈，那儿没人卖菜给你呀?”
女人忽然生气了，女人打了孩子一个巴掌，凶巴巴地说:“谁叫你乱走,再走,打死你。”
孩子哇地一声哭了。
女人过后还是隔三差五地去堤上弄些菜回来。一天女人弄了菜后，用莱煮了一锅饭。女人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她只能用菜煮饭。
吃饭时，女人的孩子在街上玩，女人便自己先把饭吃了。她想吃完再喂儿子吃，但吃完饭后，女人就觉得肚子痛，并且越来越痛，连喊孩子的力气都没有。
孩子回家时，发现母亲倒在地t上。孩子立即大呼小叫喊起来。几个邻居包括那个小玉听了孩子喊，一起跑了来。
见女人倒在地上,大家 七手八脚把女人往 医院抬。但晚了，“女人治不活了。”医生告诉邻居,说女人吃了打过农药的菜，死于农药中毒。
那个小玉，在边上听了,忽然脸色煞白，一头是汗。有人问小玉做什么这样。小玉忽然大哭起来。小玉说娥子你死得好惨呀。哭着，昏了过去。
邻居们过后报了案，但查不出结果。没人知道女人买谁的菜。有邻居说他甚至没看见女人买过菜。公安调查了几天，查不出结果,不了了之。最后只在报上发了一条消息,提醒市民买莱后要多用水冲洗，以免农药中毒。
那个小玉，在女人死后就一直带着孩子。小玉跟邻居说她要收养这个孩子。邻居听了，很感动,都称赞小玉。但不知为什么，小玉一听到人家称赞她，眼睛就发潮。小玉说这孩子可怜呀。说着，满脸泪水。
大约半个月后，小玉去莱地里浇菜。孩子屁颠屁颠跟了去。到了菜地，孩子左看右看，忽然说:“阿姨，我好像来过这里。”
孩子还说:“有一天， 晚上我妈妈也来过这里,她说来这里买菜。”孩子说着，忽然哭起来，哭着的孩子说:“可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想妈妈。”
小玉也哭了，她紧紧地抱着孩子，哽咽着说:“你有妈妈，我就是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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