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我，我，放学后，又，又和燕玲，跳房子了。”章女胀红着脸，嗫嚅着说道。她觉得很羞愧，前几天才答应来娣姐，自己一定会用功念书的。这还没到三天呢，她又故态复萌了。
跳房子
来娣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章女没有去教她识字，竟然是因为又去跳房子了。明明章女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再也不会因为跳房子而耽误学习的。来娣搞不懂，跳房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竟能让章女违背自己的誓言。
章女小声地解释道，“燕玲说，都没人陪她玩，她很孤单，抱着我哭得可伤心了。我只好，只好……”
不用说了，肯定是因为燕玲一哭，章女心软了，便又去陪着跳房子了。只是，燕玲没有人陪，那她们可以一起去割草啊，一起写作业啊，为什么一定要跳房子呢？东头港哪个这么大的小囡不是放了学就回家帮着做事的，哪有天天在外面玩得不想回家的？
帮着做事
见到来娣没有说话，章女立刻保证道，“来娣姐，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再也不和燕玲跳房子了。”
来娣笑道，“我没有不让你跳房子，只是你不能因为跳房子耽误了写作业呀，课间休息时还是可以跳的。”
章女郑重地道，“我知道的。我还有几行就写完了，你等我一下，一会儿我就来教你识字。”
章女说到做到，果然几分钟之后就写完了自己的作业，开始准备给来娣上课。
来娣奇怪地问道，“你阿爹呢？怎么没在家？”章女因为跳房子耽误了作业，按理章女阿爹这时候会很忙，忙着喂猪喂羊，还要收拾家里。
章女一边翻着自己的作业本，一边不以为意地道，“被老黑喊去喝酒了。”
喝酒
喝酒？来娣有些诧异，她记得春英姨婆婆说过，现在的酒可贵呢，她家魏步根结婚，算了又算，最后在筵席上还是没有上酒。而且，来娣记得这已经不是老黑第一次请章女阿爹喝酒了。
不过来娣也没放在心上，顺口问道，“阿叔现在跟老黑家很要好？经常去老黑家？”
章女不在意地说道，“是呀，我阿爹手巧，老黑家有什么事，总爱找他帮忙，然后就在他家喝酒了。”
来娣一怔，章女阿爹竟然经常在老黑家喝酒，怎么总有些奇怪呢？不过，她也不知道怪在哪里，算了，不想了，识字要紧。
章女这个小老师做得相当不错，也很有耐心，先是检查了上节课来娣学的内容，然后又教了今天的三个字。而且，每个字都让来娣反复练习了好几遍，来娣记得，柳老师差不多也是这么教的。
小老师
要是章女坚持念书，以后说不定也可以到村小做老师呢。章女娇娇弱弱的，她阿爹也舍不得她做重活，正好适合当老师，教小伢认认字、唱唱歌，来娣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
章女用铅笔敲着来娣面前的桌子，凶悍地叫道，“专心一点！”
来娣也不尴尬，重新将心思放回学字上来。
此后的几天，章女果然又每天都来准时教来娣识字了。在学完字后，来娣会跟章女一起去割草，虽然因为她的左手还没完全好，每天割得都不多，但还是开始割一点了，毕竟她是个闲不住的人，也不想做米虫。
闲不住
来娣开始割草了，最高兴的是阿爹，因为大大减轻了他的负担。现在，他就只负责割猪羊吃的草，每天收工后都要出去割。有了来娣的帮忙，他就可以少割一些了。对于阿爹来说，哪怕少割一把都是好的。
而来娣自己，因为现在不用割牛草了，最大的负担去除了，她几乎可以悠哉悠哉地完成那些家务了，虽然她只有右手能活动。
这天中午，来娣背着草篮和章女一起，走在通往村小的田埂上。章女是吃过了午饭，正在返回村小，而来娣则是要去自留地里，将姆妈种的蚕豆收回来。她昨天才知道，那些蚕豆还没收呢。
蚕豆
在三岔路口，来娣和章女分了手，便转向了自留地那边。还没走到自家的地边，来娣便吃惊地停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蚕豆秆虽然不高，但是却从上到下结满了豆荚，而且那些豆荚又粗又长，目测几乎每个里面都至少有三颗豆子。
她自己在窝棚周围种的蚕豆，早叫阿爹摘光了豆荚，无法跟这些比较产量。但是，来娣直觉得认为，哪怕阿爹一颗不摘，那产量也是无法跟眼前的蚕豆相比的。
她知道阿爹姆妈自从她出院后，忙得根本就顾不上自留地，现在地里的莴苣都长那么高了，他们也不知道要割回去吃或是晒干，那么，他们同样不会对这些蚕豆做些什么。
那，这里的蚕豆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好呢？来娣从草篮中掏出小板凳，一边开始拔豆秆，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为什么
阿爹姆妈并没有来施过肥，还是自己在没被打伤之前，来浇过一回粪水，挖了两次塘泥。但是这里的豆秆长得并不如窝棚那边的高壮，却能结这么多的豆子，难道真的与那次自己偷偷地修枝有关？
来娣偷偷地想着，明年种蚕豆时，一定要再偷偷试试，说不定真是一种增加产量的好方法呢。没有人会嫌农作物的产量高的，中国的农民就是在千百年的耕种过程中，慢慢地优中选优，才逐步提升了产量。
如果修枝真是一种好方法，她一定要告诉东头港的所有人，家家哪怕只是增加一丁点的产量，以后也可以少挨一天饿呢。
耕种
说到挨饿，来娣家的山芋已经见底了，前一段时间阿爹牙疼吃不了山芋，现在他想吃也没有了。也就是说，她家又面临着缺粮了。而东头港，绝不仅仅是她家一户缺粮。据她所知，章女家在十天前，山芋就吃光了。她家隔壁的施大良家，虽然还没吃光，也就还能坚持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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