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贾母的状态是离退休老干部,诸事不用操心,正经业务就是“吃喝玩乐”、看着儿孙辈来逗她开心,但老封君毕竟职场经验丰富,虽然退居二线,也依然是贾府事务真正的“话事人”掌舵手。
一则重大事项通常由她来把控方向,二则老人家火眼金睛,一眼就能洞穿事情真相、比别人省事很多。
比如林黛玉进贾府的第一天,贾母就给她另外配了个贴身侍婢,因为看她从苏州带来的两个人,老妈子太老,小姑娘太小,雪雁被贾母嫌弃“一团孩子气”,言下之意是指望她照顾林黛玉肯定没戏,这两人还不知道谁更让谁不省心。
书里当时写的内容是贾母将“鹦哥”给了林黛玉,但日后这个名字人间蒸发,我们看见的黛玉心腹是紫鹃,且不论这二人是否是同一个人,都不影响雪雁的“混吃等死”。
如果当年雪雁不中用,仅仅是因为岁数小,那么多年之后她成长为了黛玉的左右手吗?显然也没有。
她的画风是拖后腿那个系列的。
首先,雪雁为林黛玉招黑,甩锅林黛玉和紫鹃。
红楼梦里人人爱甩锅林黛玉,鸳鸯嫂子在邢夫人面前沮丧“我家鸳鸯没福气”,提到了被袭人抢白,说平儿也在场,王熙凤假模假式质问平儿怎么没在家、谁准她出去乱逛的?身边的丰儿迅速甩锅林黛玉:林黛玉下帖子来请了好几次。
薛宝钗不小心听见小红帕子的心事,也迅速甩锅林黛玉:颦儿你在哪?
人人都能这么做,但最不应该这么做的,就是雪雁,林黛玉从苏州带来的自己人。
赵姨娘要去兄弟葬礼,向雪雁借身边小丫鬟穿的衣服,雪雁回绝,甩锅林黛玉和紫鹃:我的衣服都是林姑娘让紫鹃姐姐收着呢,这会子姑娘吃了药在休息,恐怕耽误你们出门。
而雪雁自己不想借的真正理由,一是不愿意弄脏自己衣服,二是功利算计:她们自己明明也有却借我们的,平常有什么好事能到我们眼前呢?
要知道,虽然人人都说林黛玉“难相处”,但她绝对不是为一点蝇头小利就耿耿于怀的人,物质上的事情,她大多无所谓。赵姨娘若真向她借,她八成是不会拒绝的,纵使她不愿意,理由也不会是雪雁这样的真正的小心眼。
而雪雁之所以能这么做,一是仗着紫鹃脾气好,二是仗着林黛玉懒得理会世俗事务,所以正大光明甩锅自己老板。
其次,雪雁办事能力不强、反应速度不快、工作热情不高。
林黛玉和贾宝玉吵架,林黛玉把刚吃的药都吐了,紫鹃立刻上来拿手帕接着,书里二人又吵了好几句,雪雁才上前为黛玉捶背。
贾府里的贴身丫头们,职位级别越高,做的事情越便利、越简单。鸳鸯早期站在贾母身边,在她吃饭时为她捧餐具,后来怎么样?书里写“鸳鸯早就已经不干这个活了”,而是由小丫头们做,直到刘姥姥来吃饭,鸳鸯为了方便捉拿刘姥姥才又特殊客串一回。
所以,黛玉吐,更轻松的捶背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紫鹃做,和雪雁调过来。另外,雪雁的反应速度也明显比紫鹃更滞后,显得工作热情不高。
再次,也就是最重要的,雪雁和林黛玉不够亲厚,甚至稀里糊涂接近背主求荣的边缘。
紫鹃试探贾宝玉“回苏州去”,虽然夹带了为自己将来打算的私心,但大体上掏心掏肺为林黛玉知疼知热考虑。
夜里她悄悄对林黛玉说:我们这里家世模样都平常,最难得的是性格,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
她甚至病急乱投医,求薛姨妈为宝玉和黛玉做媒。
她心里很清楚,虽然雪雁是林黛玉从苏州带来的,但却并没有那么亲近。林黛玉一时一刻离不开的,是她紫鹃。
而雪雁呢?高鹗的后四十回续书里,为她写了一项很严重的背主罪名,宝玉宝钗大婚,雪雁被叫去当宝钗的丫鬟,为什么不是紫鹃呢?因为紫鹃不肯。
对林黛玉而言,自己的丫鬟引着薛宝钗嫁给宝玉,这是最终极的背叛和痛苦。
高鹗未必能代表曹雪芹本尊的意思,但雪雁的形象只怕也光辉不到哪里去。
你看,贾母第一眼就看出雪雁的关键,所以在林黛玉身边安排了紫鹃,给了她很多贴心温暖的陪伴。但贾母能做的也只能到此为止,给黛玉一个紫鹃容易,给她一世幸福太难了。
在那个命运不由已的时代里,要奢望别人给自己幸福的女孩子,如何能够真正得偿所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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