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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恋是暗恋小说续「初恋爱小说」

原创作者:十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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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透过指缝看到微光

阿公在成为铁匠一年后,也就是1962年和我阿嫲成婚。阿嫲告诉我:结婚对象是媒人介绍的,人都没见着,便得一纸婚书,一年后才来到他家一起住。不过刚来的那一年,便发生天灾,婚后第一年,岭南地区大旱,空中终日万里无云,有的只是一个从早到晚都挂着的红太阳,它像是赌气离家出走的小孩,走着走着便不小心忘记了方向,忘记了回家的方向 ,干脆就在原地待着,等着家人来寻,可这寻人的时间似乎长了点,才会在大地“流连忘返” ,而雨水从未飘落,好像是被绑架贩卖入难进难处的山区少女,再也没出现在世人面前。第一季插下的秧苗无一活口,都被烤黄了,田地裂开了大嘴,嗷嗷待哺,植物死伤过半,河流的水似乎一夜之间都蒸发掉了,这是多么恐怖的发现!路边的野狗耷拉着脑袋,伸出舌头,喘着大气,真担心下一刻它就永远趴下来。

立秋种下的稻田毫无收成,大地仍然无动于衷,各家各户开始缺水断粮,粮食可以省着点吃,但是水源很快成了问题。既然无法耕种,也不能浪费劳动力,公社要求每个有劳动能力的人都去挖沟寻找水源。阿嫲说:那一年他们走过很多很多的地方,挖了数目众多的沟渠,但是即使挖了很深,依旧看不到水,不少人在饥渴中倒下,她觉得那些领导干部简直上天了,竟然想出这个老财伤民的办法,试图从砂砾中寻找黄金。不过,死不悔改也是一种坚持!她们每天挖,太阳毒辣之前,把泥浆挑回家中,使劲搓揉,再慢慢等待泥水汇集,静置,然后搜集,握一把米煮粥。那时候阿嫲说:想哭却流不出眼泪,大概是泪池也干涸了。也就是这年,阿公的爹死了,铃子的眼睛瞎了,也就是这一年你阿公打制的农具恐怕是这辈子最多的一次了。那年最好过的日子莫过于深夜了,只有到了深夜才有丝丝凉意。

水没有,粮食怎么办?难道不种了?对于农家来说,稻田意味着生命的前提,没有收成,何谈活下去?水稻在第二年清明后便中下了,唐朝杜牧曾写下:“清明时节雨纷纷”,但并不是所有的清明都意味着雨水。怎么在龟裂的田地里种上水稻?阿嫲说:他们还在挖,沟渠,池塘,低洼处,阴暗潮湿的地方,统统没有放过,把挖出来的湿泥巴盖在田地上,在湿润的泥巴上种田,每天又从别处把湿泥运来,再薄薄地盖上一层,很艰辛,但看到两亩的禾苗慢慢变得坚挺,他们便知道这个方法可行了!人生最幸运的事:我们在黑暗中担惊受怕地行走,不时摔倒,却在不远处发现了微光,欣喜若狂。

谷雨时节很快便到了,俗语:“雨生百谷”故名谷雨。人们巴巴地盼望着这个时节能够来场雨,哪怕是小雨,即便人们心中想的是大雨,最好下足三天三夜,也不敢轻易说出,怕惊扰了雷公雨婆。一朵乌云来了,人们会不由地盯着它,直到它飘走,留下重重的一句叹息;一片乌云来了,人民会紧张兴奋地看着它,直到它再次飘走,这次留下的是怒其不争的咒骂。直到有一天,人们还在用薄土覆盖禾苗时,空中聚起一片乌云,又一朵乌云,再一朵乌云,到最后变成一整大片乌云,人们已经停下手中的活,拽紧了手中的锄头、铲子,狠狠地又小心地,提心吊胆地盯着它看,生怕它又跑了。这次它没辜负众望,很快便大雨滂沱,就像憋了许久的尿,淋下来,顺畅无比。这雨下得深入人心,冲刷着人们心中的哀伤和恐惧,冲走了他们的忧虑和埋怨,人们丢下农具,高兴地相互拥抱,相互奔告,家家户户拿出所有容器,欢天喜地地接着,有些人,竟然连夜壶都不放过。在雨水渗漏进房子的时候,屋外下着大雨,屋内小着中雨的时候,她说:她分明看见了雨滴从漏洞中洒了进来,不是因为声音。

这场大雨真的如人们所期望的,下了整整三天三夜。雨停后,河流饱满起来了,就像产妇的奶汁,自己溢了出来。花草树木就像暴发户,神气的,扬眉吐气的,昂首挺胸地立着。稻田里的禾苗虽然东倒西歪,沾着泥水冲刷的泥巴,不过叶子显得苍翠精神,人们只要踩着泥泞,把它们扶正,就可以让它们健康成长了。路边的那条狗,像捡着骨头似得,高兴地见人就摇着黑亮的尾巴。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同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从去年至今,阿嫲已经历了两件,其它两件倒是不敢有盼头。

就在大旱后的一年,生产队粮食大丰收,一亩田地收割粮食上千斤,这并不是谎言。 这或许是上苍的怜悯与馈赠,或许是劳动的眷顾,或许是阴暗的淤泥营养丰厚,在大饥大饿后,第一次吃上了米饭,那一顿大概是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饭,虽然只是白饭,但是吃完,阿嫲还是捧着碗闻了很久余留的饭香,当晚肩头从未有过的很轻很轻,就像羽毛,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负担,睡得很沉,很沉。

阿嫲在不久后便怀孕了,叔公也娶了同村一个瘸脚的女子,听说那女子是一个独生女 ,将来待父母百年,他们家的房子是留给她一个人的,铃子对此表示满意,对叔公与叔婆也颇为照顾宽容。叔婆与叔公成婚后,很快便分家了,叔公随叔婆一起住。阿嫲怀着孩子,虽然是初产妇,但是每日劳作没有落下,所以头胎很好也很快产了下来。是个女孩,铃子阴着脸,咚咚地敲着拐杖走了。所以铃子在我出生后,我便尊称她为阿太,虽说我是她最喜爱的长孙的第一个孩子,但她对我谈不上喜爱,至少不讨厌吧。阿公对着他的第一个孩子,脸上欣喜,但不敢抱,他从一个少年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父亲,这太神奇了 ,也太惊喜了。看完孩子,他跑了,他竟然跑了。阿嫲说:当她听着铃子咚咚咚地拐杖声,已经够委屈了,但他竟然连孩子都不肯抱一下,跑出去之后,她难过得哭了,后来哭着哭着饿着肚子竟然睡着了。阿公跑了出来,来到公社,自己打造了一把斧头,从头到尾,自己完成了这把斧头,即使汗湿透了全身,掉进炭里,不时发出叭吱叭吱的声音,这真是一把漂亮又锋利的斧头,闪着耀眼的银光,阿公用手摸了下斧锋,不小心被割除一道血痕,真是好家伙,阿公赞赏到 。阿公还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为斧头削刻好了木柄,茶水没喝,就又跑回来家,已经傍晚了,晚霞映着天空,像一件华丽的衣裳。回到家,发现她还在睡,脸上爬满泪痕,以为她生孩子太痛了,太累了,所以睡着了,悄悄地坐在床边等她醒来。阿嫲醒来,发现他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斧头,盯着她和孩子看,吓得瞪大了双眼,话都说不出来。

阿公看着她,说:“送给你和孩子,我只会做这个。”

阿嫲看着头发上留着炭灰,脸上抹着炭痕的脸,身上散发着汗味的他和这把小巧漂亮的斧头,笑着哭了。

阿公:“怎么啦?很痛吗?你别哭啊!忍忍好吗?我听隔壁三婶说,女人坐月子不能哭,哭了身体就不好了!”。阿公慌忙伸手去擦她的眼泪,但发现自己的手不干净,又把手缩了回来。“饿了吗?”

“嗯嗯,饿,很饿!”

“好,想吃什么?我去煮!”

“鸡蛋汤。你会煮吗?”

“会,我看我娘煮过!”

“啊?!”

阿公很快走了,第一次煮菜的样子,他至今记得,他放了三个蛋 ,他觉得阿嫲生孩子那么艰辛,应该得多吃一个,孩子吃一个,对,就这么办。学着铃子过去的样子,把蛋打散,放碗里,然后,对了,起火,起火后,放油,把油热热。“什么时候放蛋来着?管它呢,应该现在就可以了。”刚放鸡蛋入锅,油就四处炸开了,阿公惊吓到差点把碗摔了,脸上,手上被油点子炸到,吱吱地发疼。“啊!蛋糊了!”阿公一把把柴草抽了出来,舀了一瓢子水撒了进去,锅中冒出一阵浓烟,等烟雾散去,幸好,鸡蛋还在,阿公看着锅里头,安慰自己,继续放了柴火,放了盐,他很小心地放,放一勺,然后自已尝一口汤的味道,然后两勺,三勺,味道刚刚好,太好了。他很开心地捧着汤碗给阿嫲,一脸得意,一脸讨好道:“快 尝尝!”阿嫲接过他的碗,呼了呼热气,满足地吃了起来,“除了糊了点,挺好吃的!”

“那就好,那就好,好吃就好!”阿公笑得像个孩子。

“嗯嗯,好吃!”这时阿公肚子不识时务地叫了起来。

“你吃没?”

“没吃,对了,我中午也忘记吃饭了!”

阿嫲把碗一推,“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帮我吃了吧!”

“可是孩子还没吃!”阿公把碗推了回去。

如果可以,我想可以用笑靥如花来形容年轻时候的阿嫲。“她太小了,不吃鸡蛋,吃我的奶。”

“好,那我吃了!”,阿公说:透着窗缝里的光,看着你阿嫲,感觉她笑得像个仙女,阿公三五下把蛋汤喝完了。

这时,铃子大叫起来,“饿死我了!饿死我了!竟然没有人管我这个苦命的瞎婆子,可怜我,没过半百就当了寡妇,眼睛还瞎了,儿子媳妇两个人吃饱了,都没人管我了,要我饿死好了,死了倒好!”

阿嫲听到这样的话,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大不孝,大惊,准备起床为她煮饭。阿公一把制止了她,我去,我刚学会了,我煮。铃子喝完蛋汤,阿公走出来后,还在咋咋呼呼地说着,愤怒难平,此后阿嫲再也没有见过阿太的好脸色。我们总以为憎恶一个人不是国仇就是家恨,殊不知还可能只是因为一碗蛋汤。

第二天我阿公又给阿嫲和铃子分别煮了碗蛋汤,然后踏着月亮余辉离开了。用自己少的可怜的工钱买了锦记高点,健步如飞地去了阿嫲的娘家,一来报喜,二来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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