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论著评介 >

长篇小说选刊2019「小说月报原创版投稿邮箱」

表 情

◎ 时予

星星历3018年——

“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

“那为什么就你没哭?”

“哦,这个啊,主要是因为最近我的泪腺装置坏了送修,我也没办法!”

“那真是太不幸了!”

“是啊,不过我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最后,把面部肌肉的褶皱度调到30,那才是最标准的表达同情和理解的表情。”

“哦哦,是吗,我试一下!”

“你看,现在你的表情就很到位了呢!最近星际全息网络商城新出了一款表情微调装置,你有没有打算入手?团购可选用光传递,要不咱们一起团购?”

“可以啊可以啊!哎,你等等,等一下下,我调一下面部表情参数。唉,现在的表情控制装置用太久了,总是加载个不停,耽误时间不说,说的话和表情还总是不同步,真的得赶紧换掉好了!”

菠萝蜜惹的祸

◎ 吴亚强

李五早上起床,屋里漫着菠萝蜜的香气,寻着味儿,李五拨开床底杂物,发现一个篮球大小的菠萝蜜竟在地板上长熟了。他用力把菠萝蜜从地上掰开,地面顿时冒出一摊乳白色汁液。

李五把婆娘唤来,“奇怪,地上怎就突然结出个果子来?”他满脸疑惑地说。

“能吃吗?”婆娘望着他问。

“吃个鸟,无端生出这么一个东西,还不知是什么兆头?”

“要不,去把李三公请来看看。”

“好!”

临近中午,李五把三公请到家里。

“此物凶,不祥之兆,做法事把它送走。”李三公趴在床下边看边说。

“我这就准备。”李五紧张地应道。

婆娘把家里的几只鸡全宰了当祭品。神坛摆好,李三公穿上道服,燃起香烛。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全身哆嗦,双眼翻白;一会儿上蹿下跳,大呼小叫。李五夫妇跪在地上一脸惶恐,脑袋像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磕。

施法近一个钟头,三公也是累了,他含着一大口酒朝神坛喷去,酒沫子全洒在祭品上,接着一阵颤癫,便瘫坐在地上。李五赶忙上去把他扶起。

“煞气太重,大伤我元气咧。”三公喘着气说,“不过,我已把它赶跑,你赶紧把那凶物丢进河中,让河水带走它。”

直到傍晚,酒足饭饱后的三公才拿着酬金离去。

“花钱买平安吧。”李五安慰着他婆娘。

后半夜突然起大风,李五住的瓦房塌了,赶来救援的村民把夫妻俩从床底刨出,李五被砸成重伤。

经过抢救李五终于苏醒,看到坐在床头的婆娘,咧着嘴,微弱地说:“幸亏把那凶物送走了,否则俺都见不着你了。”

“还说!哪有啥凶物。”他婆娘愤愤地说,“台风把房前的那棵菠萝蜜树吹倒了,带出了伸到床底的那条树根。就是这条树根撬裂墙壁,房子才倒的。”

雪 夜

◎ 马晓红

高二时,他迷上了网络游戏,越陷越深。网瘾上来了,半夜爬围墙去黑网吧玩两小时。

入冬的一天,他又忍不住了。查房老师一走,他不顾同学的劝告,又偷偷地溜了出去。

来到围墙边。搓手,踮脚,伸胳膊;弯臂,弓腰,高抬腿。他趴在墙头,手一松,轻轻地滑到地面。

好冷,快下雪了吧!他钻进树影,穿过弯曲巷子,到了网吧。

两块钱一小时,十块钱玩通宵。但他不会玩通宵的,他要在天亮前回去,他要按时“起床”早读。

他跟网管打声招呼,交了钱,径直向角落走去。

太冷了!今天只有三四个人,都戴着耳机,盯着电脑,没有人抬头看他。

他常坐的位置已经有人了。那人看样子已经玩累了,一件土灰的衣服蒙着头,趴在桌上睡着了。单薄的背,干瘪的腰,隐约闻到一丝腐木的酸臭。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走到后面一排,仍然选一个靠墙的位置,开了机,看着闪烁的屏幕。

“呼——呼——”那人真的累了,打起了鼻鼾。

网管走过来,拍拍那人的脊背。

那人抬起头,衣服滑了下来,露出一头稀疏的白发。

他心头一颤,像被电击了一下,猛然低头,把自己藏在显示器后面。

他居然忘了,明天是父亲给自己送粮食的日子。透过缝隙,他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蛇皮袋。

网管“嘘”了一声,父亲谦卑地弓了弓腰,头埋得更深,衣服包得更紧了。

不一会儿,父亲又睡熟了。他含着泪,蹑手蹑脚出了网吧。

下雪了!小小的雪花在门口飘过,泛着惨淡的光亮,像父亲的白发在麦田摇曳,织起一张无形的网。

蹲在围墙边,他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一半钱

◎ 孙红旗

彪子要去上大学,晚上娘把所有积蓄,都塞进他的背包。彪子说:“娘,用不了那么多,留一半在家花吧!”

娘说:“彪儿,出门在外用钱多,你爹和俺家里蹲,花不了几个钱!”

彪子不说话,他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蹑手蹑脚地,把背包里的钱取出一半,偷偷放进堂屋的抽屉里。

留下字条:娘,这一半钱留家里,爹咳嗽时,给他买点药!

清晨的鸡鸣村没有鸡叫,唯一的学堂,依旧传来琅琅的读书声: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是彪子打小就背的,可如今他要离开了,他深深地回眸,似乎要把村子装进自己的心里。

溧阳的车站人头攒动,彪子找个临窗的座位坐下。彪子有点口渴了,他拉开背包,那一刹那他惊呆了。不知何时,他偷偷留家里的一半钱,又被娘偷偷地放进背包了。

留下字条:彪儿,这一半钱你拿着,别太委屈了自己,好好学习就好!

彪子鼻子一酸,忙把脸侧向窗外,那眼里分明噙满了泪水。

彪子学习勤奋,获得了奖学金,他省吃俭用攒下五百块,想把钱寄回家。可他知道,如果这样寄回家,娘一定还会原封不动地寄回来的。

该怎么办呢?在去邮局的路上,彪子想了一个法儿,他在汇款单附言栏里写上:一个好心人的捐款!

钱汇出去了,彪子不敢给娘写信,他怕露馅了。半个月过去了,一切平静如初,彪子的心总算踏实了。

又过了几天,彪子突然接到一封信,是娘写的:彪儿,一个好心人给咱家捐了一千元,留一半在家,这剩下的一半给你汇去,想吃啥就买点,别太省了,正长身体呢!

彪子蒙头哽咽起来,谁也劝不住,谁也不知道这是为啥。

1978年冬天的饺子

◎ 张恒

雪隔三岔五地下,把山坳里的车站覆盖得摸不清班车来往的头绪。昨天下了一场雪,班车照例没来。今天雪止,公路上有了一些车辙,于是,候车的人愈加多起来。

候车室里,一位老妇人显得与众不同。看她的样子,既不像乘车的,也不像接人的,倒像个做生意的。此刻,她正慢慢地点燃一只煤油炉,炉子上面放着钢精锅,旁边摆着一大碗米饺……

很快,钢精锅里的水发出“吱吱”的响声,一缕热气袅袅升腾。寒冷的候车室里这就有了一股温暖,候车的人陡然增添了一点精神。几个打着哈欠搓着手的人围过来,贪婪地盯着那既能解馋又能驱寒的米饺,可老妇人却说:“我这饺子不卖。”

不卖?众人疑惑。老妇人却不解释,只是笑笑,一副慈祥善意的面容。

老妇人约莫五十多岁。黑胶鞋,小脚裤,袄子外面套一件蓝布大襟褂。清癯的面额有几道深深的皱纹,让人觉得藏着甘苦,锁着悬念。少许有几根白丝的头发夹在脑后,整洁利落。

门外的人仍旧在惴惴地等。

候车室里的人还在悄悄议论。

钢精锅里的水依旧咕咕地响……

“嘟嘟——”随着几声汽笛,班车终于来了,人们呼啦啦一齐围了上去。乘车的,接人的,还有那令人揣摩不透的老妇人。

一个年轻的军人高兴地向老妇人跑来,远远便叫:“娘——”

原来,老妇人是来接人的。接当兵回来探亲的儿子。

母亲领着儿子来到候车室。望着墙角处的锅、炉、碗盏,儿子显然也犯了疑惑。

“娘,这是干什么?”

娘笑着说:“怎么,忘了,你写信回来不是说要和娘吃顿团圆饺子吗?你先别问那么多,先吃了饺子,暖和暖和身子。看你疲倦的样子,怕是又冷又饿。”

“再冷再饿,回到娘身边什么都不觉得了。娘,您在这等半天,也够冷的。”

“不冷,见着儿子心里热乎着哩。来,快接着,尝尝娘煮的饺子味道……”

“这……”儿子虽然还是纳闷,可望着手里香喷喷的饺子,再看着母亲挚爱的眼神,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嘟嘟——”门外又响起了班车的喇叭声。

母亲朝外看了一眼,递给儿子一条热毛巾,说:“快擦擦,司机在催呢,你该上车了。”她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车票,塞进儿子手中。

“娘,您这是……”儿子是愈加地疑惑。

“儿子,你回到家门口便是对娘尽了孝心,娘知足了。可忠孝不能两全,眼下,你还要对国家尽忠心……”说着,母亲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儿子。

“娘也想留你在家住上个一天半宿的,可咱这儿交通不方便,误了一班车,说不准就要等上几天。部队上定是有急事这才发来电报……”

儿子接过那张纸,湿润的眼睛里映着几个神圣大字:速归队!

《小说月报·大字版》于2017年创刊,每月16日出刊。2019年起每期144页,定价15元。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有侵权行为,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
版权声明

推荐文学网部分新闻资讯、展示的图片素材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部分报媒/平媒内容转载自网络合作媒体),仅供学习交流。本文的知识产权归属用户或原始著作权人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联系我们 一经核实,立即删除。并对发布账号进行封禁。


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