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俪华
必须承认，在这样夏夜的凉风里走在安福路的灯影下，去288号看一场浪漫喜剧是非常享受的事情，而这两天在D6空间上演的《仲夏》 看起来真是再应景不过了——爱丁堡，夏至，雨夜，帅哥游民“鲍勃”和专打离婚官司的美女律师“海伦娜”在爱丁堡的一家酒吧邂逅，两个看似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却电光火石地共同度过了四个黑夜和白天，人生从此转向。
但《仲夏》要讲的并不是浪漫，它甚至有些“反浪漫”。一开场，35岁、身处“人生仲夏”的鲍勃就是伤感的，他坐在酒吧里依靠阅读“压抑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来“提神”。他不得不沮丧，人生在高中时代到达顶点以后就再无起色，他原先是学校人人都爱的帅哥，突然18岁当了父亲，这样年轻的婚姻当然没有维持很久，所以他现在有一段失败的婚姻，一个跟他“不怎么熟”的儿子，并且没有工作(靠卖偷来的二手车为生)。此刻，海伦娜走了过来。别误会，她主动来搭讪也不是因为对鲍勃一见钟情，而是今天她正好被已婚男友放鸽子了，她很不爽。一个35岁还没有工作的男人和一个35岁还没有结婚的女人，这不是“当哈利遇到莎丽”的美好，而是当一个男loser遇到一个女loser的悲壮。
故事来自苏格兰最近十年中涌现的高产顶尖剧作家之一大卫·格里格，上海人上一次看他的戏是去年春天上海大剧院的《麦克白后传》。那是一个跟《仲夏》完全不同的作品，但看得出格里格是一个对“时间”痴迷的人，即使是麦克白这样遥远的故事也绝对不是传统现实主义的，他会给你来点“当下感”。从这个角度就比较好理解《仲夏》，它一出生就引发广泛共鸣。鲍勃和海伦娜的“35岁危机”并不只在爱丁堡，这个戏从2009年在爱丁堡边缘艺术节成为口碑剧然后全球巡演到现在（话剧中心这个是翻译过来的中国版），它从西方到东方每一个城市引发的共鸣让格里格自己都有些意外。
“35岁危机”，很遗憾百度上竟然真有一个词条就叫“35岁危机”。海伦娜的迷惘是情感没有出口，她卑微地和一个男人谈着婚外恋，不得不强颜欢笑地参加一个接一个妹妹的婚礼，接受亲戚们的“关心”。鲍勃也是一样，35岁生日来临的当天，他忽然意识到甚至连强壮的身体也开始崩盘，“我必须开始跑步了”。
坏消息是，我们的“年龄敏感期”远远不止一个。职场人有“35岁危机”、男人有“44岁现象”（依据来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研究报告）。连硅谷都有“年龄歧视”，马克·扎克伯格几年前就因为对公众说了一句“我想强调年轻和技术的重要性，年轻人要更聪明”而引发强烈批评。这方面年轻人也不能“幸免”，找工作，谈恋爱，谈婚论嫁，请问有多少25岁、30岁的年轻人没有处在至少一种焦虑中？我们标签化了的人生里，沟坎遍布。
好消息是，“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比如格里格在自己的舞台上行使了戏剧出色的分享功能，给你来了一碗真材实料的“鸡汤”：“当我们在苏格兰创作第一版时，发生在我身上以及发生在当时那个团队成员身上的许多故事都被运用到了剧本中。举个例子，像是在我们第一轮演出中扮演海伦娜的科拉·比塞特就曾有过不堪回首的伴娘经历； 我们的灯光设计师和一位名叫艾尔默的共度了相当糟糕的一夜；而我则在35岁时戒了烟并开始跑起步来……”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这一切并非不可改变。比如科学家研究后发现，冒险精神像肌肉一样，是能够锻炼的，牛津大学的神经科学家芭芭拉·萨哈基安就发现，50岁的创业者仍然能够像20多岁时那样做决定，甚至因为熟练而更加“英明”（硅谷的老员工可以不用哭泣了）。格里格也是一样，他在结局部分让停车场的找零机前的海伦娜“顿悟”，其实是为了告诉你“Change is possible”。
我理解这里的Change is pos－sible不是让你做肖申克，这难度太高。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被标签化催眠，放弃你人生应有的可能性。想想看，如果平行宇宙当真存在，有一天35岁的你跟25岁的你见面，发现自己比较不快乐，是因为你变“老”了呢，还是因为你已经放弃了相信人生还有更多的可能性？《仲夏》就是想告诉你，改变是一件随时可以发生的事情，不论你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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