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二楼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某天晚上,突闻外面一阵阵喧闹声。伸出头一看,二楼的和一楼的正吵成一团,彼此脸红脖子粗的不可开交。一会儿,连警察叔叔都惊动了过来。出警过来的警察叔叔,居然还是上次过来调解的那位。
原来,一楼的人不堪其扰,多次劝告无效,也照葫芦画瓢,在家中装了一个敲墙器。二楼的人本来都是吃火药长大的,马上录了音,上门兴师问罪。
警察叔叔了解情况后,先是把楼下的人批评了一下。然后对二楼的人说上次你不是也那么干吗?现在也知道痛了哈。大家楼上楼下的要学会互相谅解,还是要和谐哈。二楼那个年轻点的女人张了张嘴,我、我、我的好几下,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在楼上看着这一出,突然想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句成语。林子大了,真还是什么样的鸟都有。
一晃,租房的时间就快到了。房东说要涨一点房租。我嗯嗯的应着,没置可否。倒不是怕多出一点银子。只是实在不想再和楼下的那家人纠缠。
老婆说八楼有房子要出租。要不去看看?一听是八楼,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没有电梯的老式建筑,要从一楼爬到八楼,需要红军叔叔爬雪山似的勇气。我对老婆说你先去侦察一下吧。老婆回来说八楼那套要出租的房子,装修和配置的家具,比现在这套要差一些。但是价格要便宜一些。
想到为了躲避楼下这一家人,而要麻烦自己搬到上下都不方便的顶楼,心中顿时有了一些怨气。但老婆说八楼房东在楼顶建了个小花园,有花有草,随时还可以烧烤,眼睛又不由得一亮。
老婆还说,八楼那家的女主人问我们在下面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上来呢?老婆说本来也不想搬。但家中木地板老旧,又有小朋友跑来跑去,可能也真的影响到别人的休息。八楼的女主人说影响可能是有一点。不过这家人也有点反应过度。她说现在你们住的这个三楼那个房东姐姐,平时在外面忙生意,家中常常没有人在。而二楼的那个老女人,有一天竟跑到四楼,说他们在上面咚咚走路声,吵到她们休息。我想二楼和四楼中间还隔着三米多高的三楼,这巨大的空间都可以容得下峨眉山了。而这二楼的竟然可以找到四楼去说子曰,那他妈的就真有问题了。
我知道不搬是不行了。现在大家起码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打架我倒不怕,我在部队当过侦察兵,最厉害的时候可以一掌劈开四块红砖。只是觉得为这点“小事”动手,彼此弄个头破血流,有失我“知识分子”的尊严。
搬家那天,清早还在下雨的城市,突然阳光灿烂,好像适合乔迁。工人们忙着往楼上搬着东西。虽说他们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大得出奇,我却再没有往日那种听了心焦的感觉,惬意地站在窗前,抽着烟。从来不准我在房间内抽烟的老婆。这次没有说什么。我们在楼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楼下的也居然没有找上门来。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我家被迫“逃走”的消息?正在家中庆祝“胜利”。
正在胡乱猜想。楼下的门一响,老年妇女和那个年轻点的女人,依次走出来,站在过道上不知说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小男孩推着一辆轮椅车出来,上面坐着个十三四岁干瘦的大男孩。那个老年妇女搬着轮椅车,年轻点的女人背着那个大男孩,小男孩跑到前面打开单元防盗门,一家人来到楼下的草坪上。我很奇怪的是,搬过来快二年了,却从没有看见过她们家里有成年男人出现。不知这家人的男人去哪了?看着这个双腿不能行走的大男孩。我突然对这家人产生了一丝的同情。没有一个男人在家,一个年老的和一个已经不年轻的女人,照顾着这么个这么双腿不能行走男孩。也真是不容易。
阳光下,那个推着轮椅的老年女人,站在那颗正日渐凋零的老树下,那张不苟言笑如清水的脸上,突然对我露出了些诡异的笑。我背脊一凉,好像明白了她在笑什么!似乎掉进了某个处心积虑的陷阱中。
此时高高的天空中传来几声鸟叫,我感到她们家中那只绣在画中的老鹰已经复活,正气势汹汹地在天空中盯着我,久久的盘旋。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有侵权行为,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