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迎接新年，故宫博物院举办的“紫禁城里过大年”展，无论是从办展的规格还是展品的数量而言，都是迄今以来最系统、最全面地展现清代宫廷过年文化的大展。在855件（套）展品中，书法类文物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并且在乾清宫等重要的宫殿中也有福字、春联等书法作品的展现，较好地呈现了“元旦”这个重要宫廷节日的文化氛围。
清代宫廷称春节为“元旦”，紫禁城过年是从每年的腊月初一日就开始，直至二月初三结束。下文中将以时间为线索，对紫禁城宫殿中陈设的书法作品展开探究，总结宫廷典礼与书法作品之间的关系。
御书红底龙笺福字与赏赐福字仪
在众多的文物中，福字斗方（图1）应该是最具新春氛围的展品。根据清代宫廷档案记载，在紫禁城重要的宫殿内，如乾清宫、重华宫、养心殿、寿康宫等，都有张挂福字。此红底福字是由乾隆皇帝御笔亲书的，且红笺纸上还画有非常精美的云龙纹。清代从康熙帝开始就有在过年时书福字的典礼制度，书体为行书，后朝皇帝也都以此仿行，连慈禧皇太后都不例外，从故宫博物院所藏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等皇帝的龙笺御笔福字就可以看出这个特征。红笺纸上面的龙纹看似规制统一，相较之下，在细微处均有所差异。由此可知并非模板所印制，都是由供奉如意馆的宫廷画师手绘而成，足见皇帝御用之物的尊贵非凡。乾隆皇帝这件御书福字斗方行书圆润遒丽、纯熟自然，承袭了康熙、雍正崇董、赵的书法风格，形成了乾隆书法结体规整、气度雍容的整体面貌。
1. 弘历，行书福字斗方，清，故宫博物院藏
据《国朝宫史》记载，将皇帝在元旦期间书写“福”字称为“赏赐福字仪”。在每年腊月初一日，由懋勤殿首领太监，将龙笺、大笔和墨海，置于重华宫皇帝的御案之上。皇帝用“赐福苍生笔”书“福”字十余张，并命人将这些福字张贴或悬挂在紫禁城重要宫殿中，这就拉开了清代宫廷过年的序幕。腊月十五、十六日，皇帝召御前大臣、御前侍卫来到重华宫；腊月二十六、二十七日召诸王大臣、内廷翰林等到乾清宫，接受皇帝赏赐福字。在过年期间，有驻防在地方的将军、督抚奏函呈到皇帝面前，皇帝在批答奏折之余，也会将龙笺福字赏赐给这些在过年期间还辛苦工作的官员们，以此表示慰问和祝福。《国朝宫史》还记载了赏赐福字仪的具体程序：王公、大臣等与领福字者，俱以次集阶下肃俟，皇帝御座于重华宫殿中或乾清宫西暖阁中，懋勤殿首领太监具高案笔墨，皇帝亲洒宸翰，书福龙笺，每书一幅，王公、大臣等一人进至御案前跪，书毕，叩首祗领，太监二人恭捧前行，随而出，余依次跪领如仪。（注1）皇帝在过年期间书福、赐福，表达了对王公大臣的美好祝愿。
御笔红底龙笺春联和春条
这次“紫禁城里过大年”展中，还有乾隆皇帝所书的春联（图2—4）和雍正皇帝所书的春条（图5—9）。故宫博物院藏乾隆御笔春联有一些在背面写有“乾隆末年乾清宫换下”或“乾隆末年坤宁宫换下”或“乾隆末年坤宁宫换下”，装裱形式为贴落，可知是用于宫殿内部陈设。其实，清代宫廷既有在宫殿中张贴的五言、七言联，如“富贵三春景，平安两字金”“天地三阳泰，乾坤万国春”，也有在太和殿、乾清宫等殿外悬挂的十一言、十三言联，如“紫极正中央，万国共球并集。青阳迎左各，千门雨露皆新”“皇图盛际阳春，观苍驾日升九照。帝座高临北极，庆紫垣星拱端居”，全面地展示了清代宫廷春联文化。故宫博物院藏乾隆御书对联近3000对，春联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清代《燕京岁时记》记载：“春联者，即桃符也。”（注2）桃符起源于五代，清俞正燮《癸巳存稿・门符》：“桃符板，即今门对，古当有之，其事始于五代见记载耳。”（注3）
2.弘历，《富贵三春景，平安两字金》对联，清乾隆，故宫博物院藏
春联与对联都讲究上下联文字对仗工整、平仄押韵，清代皇家的春联与之不同之处在于大多是由帝王在红色龙笺纸上书写的，并且均不落款识。值得一提的是，清代皇家早期并没有用红底春联，用的是白底春联，这与满族“尚白贱红”的习俗有关。满族早期是狩猎民族，冬季雪后是他们捕猎的好时机，狩猎时身着红色衣服不仅容易吓跑猎物，甚至还可能会受到猛兽的袭击，身穿白色衣服则容易接近猎物，也提高了狩猎的成功率。所以，对满族来说，白色代表吉祥与幸运。不过，随着清朝入关后，不断接受汉文化的影响，在元旦期间，清代皇家也更多地选择红底的春联了。
3.弘历，《丽日和风春淡荡，花香鸟语物昭苏》对联，清乾隆，故宫博物院藏
4.弘历，《百福屏开庆叶九如宏寿域，五云景丽恩敷万象入春台》对联，清乾隆，故宫博物院藏
春条是在过年时贴的字条，其起源与春联相似，都是由桃符演变而来的。春条贴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字数也不限制，内容都是喜庆吉祥之语。民间甚至将春条贴在猪栏和鸡架上，比如在猪栏上就会贴“肥猪拱门”。当然，清代宫廷中春条的措辞就文雅了许多，从内容上讲，一般分两类：一类是为了迎合新春喜庆气氛而写的吉语，比如“一年康泰”“出门见喜”“迎祥”“宜春”等；还有一类是在元旦，这个清代宫廷重要的节日中，皇上也要抒发家国天下的情怀，就会写“国泰民安”“家蒙福祉”等。
5.胤禛，行书《一年康泰》字条，清雍正，故宫博物院藏
6.胤禛，行书《吉祥如意》字条，清雍正，故宫博物院藏
7.胤禛，行书《出门见喜》字条，清雍正，故宫博物院藏
本次特展展出数幅春条（图5—9）皆是雍正皇帝亲笔所书，雍正受康熙影响而善书，远师“二王”及晋唐诸家，近法董其昌及馆阁体，真、行二体颇入法度，在清代帝王中书法造诣较高。此雍正两幅春条，书法笔墨丰满酣畅，气脉贯通，其圆熟之势可与馆阁体高手相颃颉。
8.胤禛，行书《迎祥》字条，清雍正，故宫博物院藏
9.胤禛，行书《天官赐福，南极赐寿》字条，清雍正，故宫博物院藏
《国朝宫史》记载：“每岁十二月二十六日张挂春联、门神。先期，工部奏闻。至日，外朝三大殿等处，工部、内务府官员督同匠役人等张挂。其内廷等处，由门神库太监先期报知宫殿监，宫殿监传齐营造司首领太监舆进。先自乾清门、乾清宫以及各门、各宫等处验明左右，敬谨张挂。次年二月初三日，仍传营造司太监等收下，交门神库太监领回收贮。”（注4）
御制春帖子
宫廷档案中有将春帖子陈设在乾清宫西暖阁温室内案的记载。清代宫廷中的春帖子一般都是在立春日由王公、大臣向皇帝进献诗文轴（图10）。从乾隆开始，皇帝也会书写春帖子，内容以讴功颂德、纳福迎祥为主旨，句式工整规范，辞藻优美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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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田嵩年，御制丙戌春帖子，清，故宫博物院藏
这一宫制源于宋代宫廷，南宋周密《武林旧事》记载：“立春，学士院撰春帖子。帝、后、贵妃、夫人诸阁各有定式，绛罗金缕，华灿可观。”（注5）由此可知，春帖子不仅是由廷臣恭进，皇帝、皇后等人也会亲笔书写。清代皇帝春帖子数量并不太多，故宫博物院藏乾隆所写春帖子书法作品，装裱形式卷、轴、册都有，如行书《临苏轼春帖子词》卷、行书《春帖子》册，以及行书《辛巳春帖子三首横批》。乾隆皇帝御笔行书《辛巳春帖子三首横批》，书法风格圆熟秀丽，规正端丽，属于乾隆行楷书的典型面貌。其中所述内容为：“吉语斐屏胜，仙芬喷盎梅。慈宁开七帙，寿域是春台。青帝方腾驾，苍灵已奉涂。西瀛将北竁，王㑹普归图。已与巳年传首祚，不须午夜盼佳音。亟筹耕牧关休养，万里遥添保赤心。”乾隆辛巳年（1761），恰逢乾隆母亲崇庆皇太后七旬万寿年。乾隆帝这幅春帖子以皇太后万寿为主题，是乾隆帝为数不多的春帖子书法作品之一，其中提到了“慈宁开七帙”，足见其“以孝治天下”的思想。
清代进春帖子制度见于《国朝宫史》：“每岁立春之前，南书房翰林等恭进春帖子词。岁内立春者，在二十日以前进；新岁立春者，在二十日以后进。交懋勤殿首领太监恭呈御览后，陈设乾清宫西暖阁温室内案上。将旧岁春帖子词换出，收贮懋勤殿，仍颁赐诸翰林福字笺暨笔墨、笺纸等物。”（注6）从中可以看出清代宫廷所奉行的“俭以养德”的优良传统。
乾隆御笔写经塔轴
清朝作为满族贵族建立起来的封建政权，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皇帝不但推崇佛教，甚至化身为佛，以达到加强中央集权的目的。以顺治、康熙、雍正、乾隆为代表的最高皇权统治者，非常重视佛教对于维护社会稳定和安抚大众民心的作用。皇帝御笔写经就成为一种至高无上、自上而下国家层面的行为，旨在祈求清朝国运昌盛和人民安居乐业。
皇帝写经一般集中在三个时间，一为农历四月初八浴佛日，二为万寿节，三为元旦。从形式上讲多以经册为主，经文塔是一种皇帝写经特殊的形式，把不同经文写成各样经塔的造型，将写经、诵经、供奉佛祖组合为一个庄严宝塔形式来表现。写经文塔发源于唐代，最早见于敦煌藏经洞中四件《心经塔》，整体构图基本一致，在文字排列顺序、佛塔形状等方面基本一致，可见为固定形制。此件乾隆御笔小楷书《八大人觉经塔》轴（图11）记载于《清宫陈设档》，在“乾清宫存书画档册”中有“（高宗）御笔八大人觉经塔一轴”（注7），可见为当时元旦期间在乾清宫陈设之用。书法风格平淡古朴，笔画圆劲秀美，章法舒朗匀称，属于乾隆皇帝楷书精品之作。
11.弘历，小楷《八大人觉经塔》轴，局部，清乾隆，故宫博物院藏
《八大人觉经》以说明诸佛、菩萨等大人应觉知思念之八种法，是指觉世间无常、觉多欲、觉心不足、觉懈怠、觉愚痴、觉贫怨、觉欲过患、觉生死。其中提到作为佛门弟子，应当精勤奋进，不分白天黑夜，时时刻刻诵记这八种智慧并认真奉行，可以在实践中渐渐灭除罪业，进入觉悟的境界，证得正果，永远断除生死轮回，常住那清净快乐的彼岸。在藏传佛教中，乾隆皇帝是文殊菩萨的转世，称为“文殊菩萨大皇帝”。（注8）乾隆对于佛教的推崇不只出于政治方面的因素，更提升到了修身养性的程度，御笔写经就是乾隆皇帝潜心向佛的具体表现。根据清宫档案记录，从乾隆元年（1736）到乾隆三十九年（1774）这近40年中，乾隆皇帝每逢元旦（正月初一）、上元日（正月十五）和浴佛日（四月初八），无一例外御笔抄写经文。乾隆四十年（1775）以后，则发展到每月的朔日（初一）和望日（十五）都要写经的惯例。乾隆皇帝一生所抄各类经文有数百部之多，他通常会选择佛经中以智慧、修持、觉悟、真如等为主要内容的典籍书写，例如《般若经》《心经》《金刚经》《楞严经》《智严经》《法华经》《圆觉经》（图12）等，基本上都属于大乘佛教所尊奉的典籍。这件《八大人觉经塔》轴可考为乾隆只写过一次，而且是用经塔的形式在乾隆十一年（1746）丙寅元旦书写，足见其弥足珍贵之处。
12.弘历，行书《圆觉了义经》册，清，故宫博物院藏
乾隆御笔壬辰元旦试笔贴落
乾隆朝的《元旦试笔》始于乾隆八年（1743），诗文为两首七言律诗，诗中有“皞熙何日还三代，礼乐今时届百年”，标注“我朝建极中华，甲申至癸亥正百年”。（注9）甲申为顺治元年，即1644年，至乾隆八年，正好为100年。乾隆选在这个特殊的年份开始写《元旦试笔》，大概也是为了纪念这个光辉的时刻。此后，乾隆九年、十年、十一年题名为《新春试笔》，为一首七言律诗。乾隆十二年题名为《重华宫新正试笔》，由此可知试笔的地点确定为重华宫中，为一首七言律诗。乾隆十三年改为《新春试笔》，为一首七言律诗。乾隆十四年、十五年又改为《新正试笔》。乾隆十六年为《元旦试笔》，乾隆十七年、十八年、十九年均为《新正试笔》，乾隆二十年为《岁朝试笔》，乾隆二十一年改回《元旦试笔》，直至乾隆六十三年（嘉庆三年）沿用此题名，乾隆六十四年（嘉庆四年）未写。由此可知，从乾隆八年开始，至乾隆六十三年，试笔诗就没有间断过，只是中间改过几次题名，有《新春试笔》《新正试笔》《岁朝试笔》，最终确定为《元旦试笔》，遂成为定制。
此件乾隆御笔《元旦试笔》为两首七言律诗（图13），创作于壬辰元旦，即乾隆三十七年（1772）元旦，背面写有“延春阁南门内地平东边南墙门上用字斗一张”。乾隆三十七年恰为其母亲崇庆皇太后81岁的开始，诗中也表达了美好的祝愿。第一首诗文为：“昕然旭彩耀晨光，献岁慈宁长发祥。怀任干逢支振美，苍精序入节青阳。久虞生懈勅宵旰，食以为天课雨阳。椒爵辛盘同日介，萱阶眉寿祝无疆。”诗中“献岁慈宁长发祥”“萱阶眉寿祝无疆”，均为点题之句。第二首诗文为：“六律调和开凤纪，一元旋转运鸿钧。敬天勤政励初志，图易思艰恤小民。亿万人增亿万寿，泰平岁值泰平春。彩笺试笔宜何句，训著文言在体仁。”此诗表现乾隆对于治国理政的态度和愿望，其中“敬天勤政励初志”“亿万人增亿万寿”更是明确地说明乾隆要一如既往地治理好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这在乾隆同年的《壬辰元旦》御制诗中也可佐证，诗文为：“初日初春恰合宜，敷天骈叠锡新禧。莅基三纪开一岁，得帙六旬有二时。望道依然惭未见，垂衣敢曰贵无为。鲁论犹忆许平仲，久而敬之念在兹。”诗中所谓“初日”和“初春”，是指元旦与立春正好在一天。乾隆壬辰正值乾隆在位三纪又一年，古人将十二年称为一纪。这一年也正是乾隆62岁，诗中也表现出乾隆要抱着恭谨和敬畏之心治理国家。
13.弘历，行书《壬辰元旦试笔二律》斗方，清，故宫博物院藏
贴落是书画作品在清代宫廷一种特殊的装裱形式，将画心进行托裱，用在宫殿内檐装饰上，可贴可落，方便更新，不用时又可摘下收藏。贴落作品既有皇帝所作，也有大臣所作，从使用功能上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贴在建筑内檐的隔扇心上，内容多为花鸟、山水小景和诗词书法，一般均为大臣所作，落款为“臣某某敬书或恭绘”。第二类贴在宫殿原状陈设中，画幅巨大甚至贴满整面墙，与室内陈设相辅相成，此类贴落称为“通景画”。目前留存下来的此类通景贴落画为数不多，倦勤斋是最具特色的，通景画几乎覆盖了从墙壁到屋顶所有可以张贴的地方，画幅内容与室内布景，甚至室外景致都有机地融合起来。第三类是有着非常鲜明主题的书法或绘画作品，绘画作品多为廷臣所作，书法作品则不乏皇帝御笔。此件乾隆行书《元旦试笔》（图14），是皇帝为了迎合元旦过年的气氛，御笔亲书其御制诗文中与元旦相关的诗句。书法格调雍容华美，风格稳重，字体劲健，神形兼美，显示出乾隆温雅端庄的书法风格。
14.弘历，行书《元旦试笔》，清，故宫博物院藏
乾隆御笔上元节灯词字条贴落
乾隆御笔上元节灯词字条贴落一套共八件（图15、16），根据落款可知是乾隆壬申年上元节所作，即乾隆十七年（1752）。每件乾隆御笔《上元灯词》字条均为七言绝句诗，历年御制诗从乾隆八年开始，在《上元灯词》之前一般有《上元前夕诗》或《曲宴外藩诗》，之后有《上元后日小宴群臣并命观灯诗》。根据《清高宗起居注》记载，从乾隆三年（1738）开始，在上元节之日就有赐宴外藩的记载。（注10）在乾隆十七年上元节前夕，还有《宴准噶尔夷使并许观灯诗》。（注11）围绕着上元节有如此之多的典礼，足见上元节是清代宫廷过年时一个重要的日子。
15.弘历，行书《上元灯词》字条，清，故宫博物院藏
16.弘历，行书《上元灯词》字条，清，故宫博物院藏
上元节中的“上元”是指新的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西汉司马迁就将上元节列为重大节日，隋、唐、宋以来，更是盛极一时。《隋书》记载：“每当正月，万国来朝，留至十五日，于端门外建国门内，绵亘八里，列戏为戏场。”（注12）《旧唐书》睿宗本纪中记载：“上元日夜，上皇御安福门观灯，出内人连袂踏歌，纵百僚观之，一夜方罢。”（注13）可以看出，从唐朝开始皇帝就有观灯的习俗，因此成为定制流传下来。上元节观灯活动在宋代达到最盛，首先观灯的时间由唐代正月十四日、十五日、十六日，增加至十七日、十八日两夕，上元节观灯庆典共五夕。至清代也是朝野共庆上元节，《帝京岁时纪胜》记载：“正月十四日至十六日，朝服三天，庆贺上元佳节。是以冠盖蹁跹，绣衣络绎。而城市张灯，自十三日至十六日四永夕，金吾不禁。悬灯胜处，则正阳门之东月城下、打磨厂、西河沿、廊房巷、大栅栏为最。至百戏之雅驯者，莫如南十番。其余装演大头和尚，扮稻秧歌……和风缓步，明月当头，真可谓帝京景物也。”（注14）
乾隆御笔《上元灯词》共八首，从各方面颂扬了上元节，如：歌咏降雪促进农业生产的诗句“高揭冰轮朗照空，晚来又定紫澜风。今年灯景增妍丽，都为含花雪告丰”；赞颂祥光瑞景的诗句“虹光百道绛霄流，山外珠林水外楼。即景银笺试题句，团圞宝月正当头”；叙述上年南巡的诗句“行春去岁忆南廵，郊野烟花亦可人。今夕纵饶宫蜡艳，为田那忘觐光民”；表现市井祥和生活气息的诗句“雪余玉树酿微寒，灯火南城夜未阑。宝马珠簮明月里，踏歌声喜遍长安”；宫廷中欢度上元节的诗句“御园灯事乍经年，鹤焰鳌山倍觉妍。舞作太平天下字，敢忘夕惕与朝乾”。
结 语
上述清代宫廷过年时陈设所用的书法作品，虽然形态不同、风格各异，但大多是由皇帝亲自书写的，表达了清代帝王对年节的重视。在诸多与过年相关的文物中，大多是按照礼制或由皇帝授意而为之，唯有皇帝御笔书法类作品最能反映其真情实感，在诗文中往往都是为家国祈福，或者感怀以往发生的重大事件，是我们更多地了解清代帝王的一种方式。而此类作品在清代宫廷过年时的原状陈设，更能够立体地呈现书法作品与宫廷生活的关系，还原其真实历史坐标和历史信息。从书法的角度看，此类作品代笔较少，一般都是由皇帝御笔亲书，加之大多会书写具体的年款，因此也为研究清代帝王书法风格提供了重要的第一手材料。此次“紫禁城里过大年”展不但让我们看到清代宫廷过年文化，也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审视宫廷原状类书法文物，值得进一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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