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莲塘——闽侯甘蔗程氏家人传说（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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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闽国开国元勋程赟算卦
公元935年中国农历十月十九日，闽国皇帝王延钧的儿子王继鹏发动宫廷流血政变，杀了父皇王延钧、皇后陈金凤以及亲弟弟、王子王继韬。
整个闽国都被震惊了。
震惊之余，开国元勋程赟打破不给闽国皇室算卦的禁忌，破天荒给闽国皇室算了卦。
这一算可不得了，程赟竟然算出弑父的王继鹏也会有杀身之祸，闽国不出10年就将灭国，而他程赟自己也将在10年之内于闽国的祸乱之中横死。
今天他得了易经六十四卦里的第二十五卦， “天雷无妄”，动在二爻。
大凶。
“动在二爻”，意思是无妄卦的下卦震卦会变成兑卦。“兑”是锐器，也是口舌，无妄之灾见锐器，意味着程赟会因为口舌惹来锐利的兵器而死。
大凶。
他感到大惑不解。
这一年程赟71岁，心境平和，总是以宽大豁达的心态对人对事，就算发生王继鹏弑父夺位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也只有难过而没有愤怒，一点都没有评断皇帝的念头，他想不明白自己到了80岁，还会说什么惹祸的话。
不过，如果从整体来看，无妄卦乾上震下，变成乾上兑下之后，是天泽履。
乾为天，兑为泽，以天喻君，以泽喻民。君上民下，各得其位。
“各得其位”很重要。
履卦卦象是天降恩泽，地蓄恩泽。《序卦传》说：“物畜然后有礼，故受之以履。履者，礼也。”这是说，有钱有财后，就要制定礼节，“履”者“礼”也。礼的要点是什么？是以礼来节制自己，以便将坏事变为好事，让恶的事物也呈现出好的一面，再大的艰难也能平安度过。
履卦的卦辞说，“履虎尾，不咥人，亨。”就是说，跟在老虎后面走，如履薄冰，要小心翼翼才行，才不会招老虎咬你，那你就吉祥安泰了。
这里，“虎”指君王，过去是王延钧，今天开始是王继鹏了。
程赟看得明白，只要自己小心，依礼行事，还是可以逢凶化吉，平安吉祥。他想，自己能够活到80岁，可不就是大吉大利嘛，王审知才活了63岁呢。
但是，如何蓄恩泽呢？
第二天，程赟再次召开家庭会。上一次开家庭会是7年前，王延钧杀了兄长王延翰夺了闽王王位之后的第二年、公元928年的年初，现在，闽国宫廷又流血了，程赟有新的人生嘱托要告诉儿孙们。
程赟长子延长这一年48岁、次子延美45岁、三子延春40岁、老幺延坚37岁。7年前开会时，老大延长的长子程坦、老二延美的长子程坊都已是成年人所以都出席了，到了今年，延长的次子程垠23岁，延美的次子程垣24岁，也都已为人父，所以也有份出席。老三延春无儿，老四延坚的儿子程垓才10岁，所以这哥俩跟7年前一样，还是只有自己出席。
话说公元886年，程赟跟着王审知攻入福建，到935年快将50年，用现在的话来讲，快半个世纪了。公元893年程赟跟着王审知进入福州，到935年42年。他的4个儿子，全都在闽国朝廷做官，但是孙子们就全都为民，无一为官。孙子们为民，在干什么呢？在协助程赟管理家里的田产。
程赟出身于中原固始县的一个地主家庭，因为遭逢唐末乱世，他们家从地主变成一贫如洗，程赟就跟随发小王审知，一路打杀，拿下了福建。王审知建立闽国，程赟也水涨船高成为闽国开国元勋，官至大司马，享尽荣华富贵。得程赟荫庇，他的4个儿子全都入朝为官，共享开国“红利”。
但父子两代皆为官之后，程赟常有一种不安全感。
这天的家庭会，程赟没有直接从这种不安全感说起，他先问了一个问题：“吾等程氏先人程知节，何以得善终？”
7年前的家庭会，程赟强调为臣要对君王忠顺，像诸葛亮对待阿斗刘禅一样。
所以，今天程赟问起程知节何以得善终，老四延坚张嘴就说：“忠顺。”
程赟点点头说：“此其一也。其二如何？”
啊？除了忠顺，还有别的？程赟的子孙们一时不理解程赟的意思，就都不说话，只看着程赟，等着程赟教诲。
程赟说：“致仕。”
程知节就是唐朝名将程咬金，他跟着李世民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李世民当了皇帝，他程咬金就一路高升，算是修成正果。
比程咬金还小10岁的李世民只活了52岁，而程咬金却活了77岁，这意味着程咬金要伺候李世民的儿子、唐高宗李治。
这对程咬金是一大考验。
程赟说：“贞观廿三年五月，太宗驾崩。程知节自翠微宫护驾太子回銮长安，又在宫外宿卫三月有余。如此忠顺，然高宗未尝信任程知节矣。”翠微宫是唐太宗的行宫，位于长安南郊，唐太宗驾崩之际，太子李治随侍在侧，程咬金奉旨护送李治回长安皇宫继位，并在宫外扎营护卫新皇帝。程赟这话的意思是，程咬金对唐高宗已经很忠顺了，但是唐高宗不曾信任过他。
程赟这话讲的是，高宗继位几年后，派程咬金讨伐西突厥闹独立的阿史那贺鲁，却又在他身边安排一个副手王文度对他进行牵制。
整个征战过程里，这王文度总是越位干预程咬金的指挥。程咬金心里明白王文度更得高宗皇帝的信任，因而总是让着王文度。王文度本来就很自负，又有皇帝口头密旨撑腰，就愈发越权越位瞎指挥。结果呢，征战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胜利，阿史那贺鲁逃走。
事后，王文度被群臣指控矫诏，矫诏是死罪，但高宗给他免于死罪，削为平民，后来又重新启用，让他当了熊津都督，统兵镇抚百济，等于是百济王。百济在朝鲜半岛西南部，今天是韩国的一部分。矫诏竟然免死还能重新启用去当百济王，这是为什么？因为皇帝信任他，他矫诏是皇帝授意的，至少是默许的。皇帝为什么这样做？因为不信任程咬金。高宗自认对程咬金没有恩情，所以怕程咬金不服，特意安排王文度暗中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