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北角，有一间“地下书店”。说它“地下”，倒不是什么秘密组织，而是因为它位处地平线以下——地下室。这家书店很小，但是历史颇久，开了整整33年。置身其中，“书压压”的一片，应接不暇。仔细搜罗，你会找到一些老书，这些都是老板陈琁不舍得退掉的好书。
热爱书籍，呵护生灵
1978年，陈琁初来香港，就应聘到开业不久的森记图书公司工作。
在内地时，陈家住在厦门，陈琁的父母亲都是集美航海学院的教师。“文革”期间，父亲被下放，母亲则被派到图书馆做管理员。小陈琁于是有机会在图书馆里度过童年，因祸得福，发现了阅读的快乐。在那个年代不容易看到的西方文学，如《安娜·卡列尼娜》、《复活》，陈琁都已经读过。
所以，在书店工作的她，虽然收入不高，但是乐在其中。
1980年代初期，森记的老板准备移民海外。有一天，他把陈琁叫到跟前说：“以后这家店就由你来做老板吧。”
陈琁说：“我是很想做老板，可是我不够钱盘下来。”
老板拿出一张存折，对陈琁说：“不用你现在给钱，从今往后赚了钱，就存到这张存折里，慢慢把钱给我。”
陈琁很感动，也很感恩。做了森记老板以后，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也不敢请人，进货、上架、销售……所有工作一人包揽。很快，就把欠的钱全部还清。
陈琁的阅读兴趣主要在两方面：一是文学书，她是超级侦探迷，所以店里一进门，大面积的书架全都是侦探小说；一是性灵书，她热爱生命，善待生命。
以前的老板在时，店里常有老鼠，于是养了两只猫。陈琁做老板后，继承了这一传统，并将其发扬光大。只要在路上遇见无人收养的BB猫，她就接回店里来养，养大了再转赠友人收养。目前，书店里有十几只猫。陈琁并无对猫的独特偏好，对所有生命一视同仁，只是在店里，养猫相对来说比较方便，养狗太吵。
万物有灵，富有爱心的陈琁，对书也特别有感情。因此，她在森记的旁边又开了一家二手书店，希望被人看过的书不要随意抛弃，遇见有缘人可以将它们带走。
森记与作家的情缘
因为书店有猫，爱猫的读书人便慕名而来。编过《猫啊，猫》的上海作家陈子善，就是森记的常客。每一次来香港，他都会到森记转一转，买几本老书回去。
而与森记情缘最深的作家，非“武侠四大天王”之一的温瑞安莫属。
陈琁名下有两家出版社。1980年代初，温瑞安也初到香港，还没有出名。他是森记的常客，经常找陈琁帮他影印、装订一些自印本。陈琁很细心，有些印歪、印斜的地方，都帮温瑞安摆正。
某日，温瑞安来找陈琁说：“我有几本书，你有没有兴趣出版？”
陈琁说：“您的大作，我当然愿意出版，可是我没有钱付您版税啊！”
温瑞安笑笑说：“没关系的，你先出版，卖出去之后再给我钱。”
所以，温瑞安最早的著作，都是陈琁帮他出版的。而这一段故事，殊少人知道。
正因为得到这么多人的帮助，陈琁的森记才坚持了33个春夏秋冬。
陈琁坦言，如今书店经营并不轻松，不像1980年代初期。那时候，内地刚刚开放，老百姓对书籍的饥渴，是现在难以想象的。她每天向内地批发武侠小说，忙得不亦乐乎。但1997年前后，大批香港中产阶级移民海外，这些人是阅读的中坚力量，书店一下子萧条起来。“几乎撑不下去了。”她说。
但无论如何，森记确实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忠实读者，甚至于，森记还培养了一位作家。谁呢？就是“香港中文文学奖”史上最年轻的得奖者、TVB节目主持人王贻兴。
王贻兴在北角长大，对森记很有感情。他的第一本卫斯理和村上春树，就是在森记买的。在森记打书钉，是儿时的王贻兴经常干的事情。如今他成为社会名人，却并没有忘记森记。有一次，王贻兴对媒体说：“如果没有这家书店（森记），我可能做不成作家。”
一家书店，或许真的可以功在千秋吧？比如，倘若没有巴黎莎士比亚书店的慧眼识金，就不会有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从这层意义上说，33年，对于森记来说并不算长。待下一个33年时，期盼香港能出个世界知名的大作家。
转自晶报·深港书评 2011年5月29日; 图片来自manihom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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