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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 女 卓 文 君（二）
喜赴王孙宴 得逢梦里人
金翅鸟
话说临邛县令王吉与司马相如急匆匆赶回府上，早见夫人梓妡已迎出厅堂：
“夫人，何人柬帖？竟让夫人如此挂怀，巴巴地使人唤下官回转？扫了本县的游春兴致！”
梓妡闻听王吉的话语，又见他面露不快，忙上前见礼：
“啊，官人，您有所不知呀，那送柬帖之人好不气派，且不说衣着华丽，只是那来势阵仗就非同凡响，绝非等闲之辈。梓妡(xin)怕误了官人的正事，方急使家人王幸请您回转，不想有拂官人雅兴。还望官人担待几分！”
说着就把柬帖捧与王吉。这梓妡是一个十分娴淑端庄贤良体贴的女子，自幼生长在一位隐居宦室家族的女孩儿，十七岁嫁与王吉，二人极为恩爱。王吉视其闺阁君子，内室知己，久爱深切，不输新婚。见夫人与自己赔情，王吉连忙换上笑脸，拉起夫人的手，送至在堂中桌几边坐下，回头又照应司马相如：
“司马仁兄，快快请坐。待我拆阅柬帖。”
司马相如回到书房，减去袍衫，脱下冠带，他走向南窗，顺手推开了窗儿，一缕柔情明亮的月光扑进了他的怀里。他那双熠熠闪动无限心事的眼睛，望向了浩渺深邃星淡月朗的夜空。他的耳边仿佛悠悠响起那少年弹奏的自己的那首《求凰曲》，那少年的脸庞，瞬间化作了千娇百媚女子的杏眼桃腮！“——啊，卓......文君 ......”司马相如不觉忘情，脱口呼唤。不知不觉吟哦起来，他再次吟诵卓文君的那首如诉如泣哀婉的《悼亡辞》。他被卓文君的清丽文字和才华所倾倒，更被卓文君的真挚情怀所打动：卓文君这旷世奇女，有才，有情，若得此君相携终生，实乃人生之幸也！
一想到茫茫人海，荡荡红尘，要怎样的缘分，才能复得与文君重逢！念及此处，相如惆怅百转，怅然若失，一怀愁绪，纠结离索。百无聊赖，相如调音对律，铮铮然拨动了琴弦，浓浓的情愫托付于“绿绮”，聊以寄怀。静静的夜晚，只有相如缠绵的琴声在缭绕轰鸣。不知不觉，只见文君袅娜盈盈地抱着她的琴瑟，含笑倏然而至：
“君子，你我合奏一曲如何？今有皓魄明月，应有佳曲妙音，才不负这良辰美景，方称得起良宵呀！”相如自觉被文君闪烁的光芒惊呆了，不知怎样应和了。手忙脚乱，竟暗暗地怨自己不知把“绿绮”，放在了什么地方。汗，在额头淋漓流下，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司马仁兄，司马仁兄，快快梳洗起来，梳洗起来，请兄随本县赴宴去！司马相如睁眼一看，好美的南柯一梦竟被搅乱细碎。此时天光大明，日上三竿了。司马相如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听王吉邀自己去赴宴，心中十分不愿：
“大人，因昨夜无眠，深觉困乏，倍感不适。今日失陪，改时赔罪可好？”
王吉狡黠地一笑：“好啊，仁兄，你今天若不去，日后后悔你可莫怨本县不曾邀你——你道昨天是哪位给本县下的柬帖是谁？却是临邛县富豪——卓王孙啊！卓，文，......”
王吉故意咽下后面的“君”字，窃笑着，转身就走。
“卓文君之父？”司马相如跳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正要离开的王吉：
“尊县，如此盛宴怎可以缺少我堂堂的司马相如呢？没有我的词曲，此宴席岂不是要大煞风景了！尊县带路，快快前往！”
王吉听后，哈哈哈大笑，随手找来镜子，让相如自窥一番：
“仁兄先莫要张狂，首先要检点一下狼狈的尊容哦。哈哈哈哈......”
司马相如马上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王吉一边看着司马相如梳洗穿着，一边说：
“我猜想 ，昨天操琴之人定是那卓王孙之女，卓文君。此女才名远扬，实乃美艳奇才，有诗云 '眉色远望如山，脸际常若芙蓉，皮肤柔滑胜脂，姿胜娇柳婀娜。'她不仅通晓音律，还精工绘画，一笔《纤竹图》，倾倒了天下多少工画师文；文辞歌赋亦极有造诣，人称文后。怎奈命途多舛，未亡闺中，守了望门寡。昨日偶遇，本县猛然发现，兄竟与此女倒是天造地设之奇缘啊。你吟她的的诗，她抚你的曲，天下竟有如此巧妙之事。兄若坐失良缘，岂不是千古遗憾，羞杀美眷。”
相如此时再无推脱掩饰之辞，对王吉尽诚相告：
“尊县好眼力，所说极是。昨天其姊脱口“文君妹妹”，我已猜测出文君的身份，更觉砰然心动。上天若成全我与此女子红尘白首，人生再无他求耳！昨夜胡思乱想，又加佳人悠然入梦来，渴期之情，尊县可解矣！”
卓王孙府第，高大门楼前，双雕石狮威武，翘檐画壁。此时，宾客盈门，络绎不绝，实属家道中兴。来人都是些临邛县地界的头面人物，香车华轿，拥挤了半条街道 。几个衣着体面的家人，站在大门的两边，含笑谦恭地应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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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吉与司马相如今天也刻意修饰了一番，冠袍喜庆大方，端坐在高头大马上，颇显几分英武之气。正在瞭望，院中走出来家人阮公，阮公远远望见，一眼就看见了王吉与司马相如，一溜小跑，上前接过缰绳，唤来家人安顿马匹。忙忙地往里让：
“王大人，司马先生里边请！我家老爷正在恭候二位！”跟随阮公，穿门渡院，走过长廊，来在一片开阔的阆山凤苑。好一园春光旖旎，翠柳摆柔丝，飞蝶竞彩衣。人来人往，男男女女，衣着周整， 穿梭有序。只听阮公向着假山的方向招手唤道：
“暖凤！暖凤! ”
随着喊声跑来一位青春靓丽，衣裙鲜艳，模样俊俏的女孩，见有陌生人，便微微的低了头，轻声问：
“阮伯，您有什么吩咐？”阮公：“暖凤，你快去前堂，告知老爷，就说王大人与司马先生到了。”
其实，阮公暗下还有另外一层心思，就是想让暖凤把司马相如到来的消息传递给卓文君。阮公怀着和王吉一样的心肠，莫名地想成全文君相如这对奇缘佳偶。不待暖凤转身，已见多人簇拥着卓王孙迎面而来。因卓王孙与王吉交好已久，所以急忙过来行礼：
“大人大驾临，有失远迎！里边请！里边请！——这位一定是久闻大名的当代才子司马先生了？ 失敬！失敬！来日方长！里边请！”司马相如也殷勤见礼：
“卓老夫子，不敢不敢！唐突叨扰，惭愧，惭愧！”
大家寒暄过，转弯抹角，走进华堂宴厅，宾客们早已落座，有人交头接耳，一片窃窃私语声。见卓王孙伴着主要宾客进来，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了过去，再无一丝喧哗。
卓王孙将王吉与司马相如让至在主宾上坐，王吉相如谦让一番，坐了下来。这卓王孙，既精明于商贾，勤勉贸易丰创厚业，家境日渐殷实；又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爱文喜字，也算得上是饱学之士，人们常常以老夫子来尊称卓王孙，既有取悦之意，也有敬佩之心。加之其阅历深厚，眼光自与常人不同。
他对膝下儿女一般看待，并无男女偏见，同样延师施教，对于掌上明珠般的两个女孩儿，也是是严格督促，丝毫不懈怠，更以文君所负琴棋书画的盛名甚为骄傲。王孙还有一个嗜好，就是他总是热情主动去结交有识之士，又及其爱惜有文采的人。今日宴席委实是为司马相如所设。听人说县令王吉家中来了位久闻大名的才子司马相如，倾慕已久，只恨无缘得见，所以断断不肯失掉结识的良机。因此特在家中设此盛宴，又邀临邛县的县令王吉和名流们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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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凤见不用去前堂传话了，就急急赶回文闺阁。进得房来，暖凤放轻盈的脚步，似乎并没有惊动全神贯注涂芳绘兰的卓文君。只见她明眸不转，神定息匀，纤指轻捻玉笔，几片翠竹的叶片跃然纸上。暖凤悄悄地探头观看文君作画：
“凤儿，你看这几片翠叶，点这个位置可好？”
暖凤愣了一下，俏皮地望了一下文君：
“小姐，您怎么知道我进来了？您的大作我怎敢妄议，要怪就怪我当时陪您学画时，没能象您那样精工细学。您要想听中肯的呢，我给您推荐一个人，他的评说一定非常有见地！” 文君地看了一眼暖凤：
“你觉得你是神仙吗？来去皆无声息？你这丫头，难不成刚刚出去一趟，你就遇到妙笔画圣了？你把哪个推荐与我呢？”暖凤得意地瞟了一眼文君：
“那我要真的遇到“妙笔画圣”，您打赏我什么呢？”卓文君不经意地微微一笑：
“好，那我就把刚收笔的这幅《君竹意》，酬赏你，你看可好？”暖凤喜之不尽，立时上来收案上的画娟。文君制止道：
“怎就这样慌急呢！墨迹还没干好呢，卷在一起会渲染的。你倒是先说说看，是哪个先仙神道呀？”暖凤愈加神秘地：
“小姐，您快快披上纱披，随我去前厅一看便知。大约他的技艺或许与您不相上下呢，绝对是个人物儿，——您是见过的。”丫头暖凤，不容分说为文君披上了柔软藕荷色的纱披，拿上锦扇，拉上文君直奔前厅而来。
她们没有走正门，而是穿过跨院绕到侧门，蹑手蹑脚地进得前厅。风门与席间有一道屏风，正好既可以听到宴席上人们的谈论，又能隐蔽身形：
“是了，凤儿，我记起来，今天是爹爹宴请王吉王大人等一干人的日子。凤儿，你看那不是那天我们游园时听我弄琴的司马相如先生么？”暖凤：
“正是，正是！我说的 '妙笔画圣 '就是他啊。小姐，您看他身边那张琴瑟，多漂亮呀，听说名唤“绿绮”，天下第一张琴瑟呢！”文君自言自语：
“不知他今天可否一弄，倒要领教领教。”
席间，细心的县令王吉正面对屏风，无意中他发现了， 风后有人，并且看到了文君拖扫锦绣的裙摆，心下猜测一定是文君和伴侍，暗暗欢喜。故意轻咳示意司马相如向屏风望去。相如收回目光向王吉微微颔首会意。这时，王吉擎起酒杯一饮而尽，卓王孙忙命人为其斟满。王吉端着酒杯向着司马相如：
“司马仁兄，今借卓老夫子的美酒佳肴，敬兄一杯。对此良辰美景，本县有个不情之请，兄何不张此天下第一琴，弄一回，让在坐贤达一睹尔风采！”相如闻听王吉之言，起身作揖：
“尊县，过誉，过誉！今有卓老夫子美酒佳肴，如此盛情，众家开怀畅饮，理当一弄，以助酒兴。日下填有一阕诗词，方谱于曲上，待我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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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命人奉上清水净手，燃起清香。相如正冠理袍，稳稳地端坐在琴瑟前。但见相如轻抬腕转，弦上揉拨，霎时美妙的琴瑟之音，充溢了厅堂内所有空间。有人微闭了眼睛，身体随着节奏儿摇摆；有人抬起头，似乎在瞭望寻觅美妙声音的倩影；还有的人，手指轻轻敲叩桌面，应和相如琴瑟的节拍，场面完全沉浸在琴音缭绕中。又听相如吟唱起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
不声不响，厅堂不知何时飞进许多蝶儿，蜂儿，雀儿，且似有翩翩舞蹈之意。人们对这些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并无恶意，反而倒是象怕惊扰了它们，同它们一起沉醉在相如的琴声歌里。
这里，卓文君听得面红心跳，深深地被相如直率、大胆、热烈的借琴倾诉所打动，眼前频频出现那日游园相如离去时，相如几次回首张望的情景。再看时，就听卓王孙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对众人说：
“众位贤达，老朽不胜酒力，加之多贪了几杯，深感不适，且去后宅小憩。酒饭用过，众位贤达自可去小园游赏。少时再聚！让家人阮公照应！”人们纷纷在阮公的引导下，向园中走去。王吉示意司马相如去屏风后会文君，相如也正有此意。兴冲冲来到屏风后，文君转身要离去，相如忙上前施礼：
“啊！小姐留步！久闻小姐芳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幸也。方才在下操琴还乞小姐多多指教！文君还礼：
“司马君子过谦了呀！小女才疏学浅怎敢冒昧！先生深谙音律，今闻仙乐，别开生面！”
相如文君心意相通，心事可否得尝？当真如愿“交接为鸳鸯。”？
2020-12-16日22年11月29日再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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