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有灯束往两人的方向照射过来,但发光源只在一个地方, 后头婆婆的声音若有若无。看样子婆家并没有追出来。
张穆感觉得到对方身体的热气和脚下的蹒跚,她也跟着东倒西歪。奋力地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挪。头脑在冷风里从混乱中醒过神来。
跑什么,又不是自己的错,明明是那家人在迫害自己啊。叫了全村人来才好呢,这样子,大家伙都知道了他家那相貌堂堂的大儿子可不是个男人,这种恶毒的办法都想得出来,难不成要自己一女侍二夫啊。她可不怕羞,家里头的那点丑事都让人都知道了。看谁先活不下去了。
对,还有李焕那养子李沧,为什么蹲人家墙角了,难不成这两家死对头也合在一起对付她了。
“放开我,我问你,蹲在墙下面做什么?”
张穆停住了,摇晃着站在原地,大声对着前面的人喊道。
“没什么,赶紧走?”
对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是拖拽着她往前走。张穆气哼哼地一定要问个明白,若是继续跟着他跑路,进了婆家的圈套,那就真的玩完了。就像丈夫的前妻一样。
从新婚夜开始,丈夫那苦苦哀求又因为自己无能为力,百般刁难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更加确定自己是入了圈套了。之前处对象的时候,丈夫说,前一任媳妇行为不端,跟人偷情被赶回去了的事情,当然是假的。尽管那位女子从来没有辩护过,甚至大方地承认了,丈夫装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当真是可怜又可悲。
她长叹了一口气,这仇不能不报,既然现在还好好活着,就要把这些事情抖出去,自己可不能再次成为被毁了一生的嫁不出去还要给人指指点点的女子。
她还在挣扎着,李沧一定是在龇牙咧嘴地拉着他,她感觉到他嘴巴里大声地喘着气。他们应该是站在了四婶家的玉米地里,全村就她家懒得种麦子,半截玉米杆子还树在地里头,扎得慌,她的脚杆大概率已经着了好几下了。这一紧张,全身心地又往前扑倒了,再次压在李沧的身上。她顺势紧紧地扒拉在他的肩头上,两人一起倒下来了。
“真傻,傻透了,你真是。还想让他们给你找回去,不知道跑啊。”
李沧吸着凉气,大口吐着气,乖乖地当做张穆的垫背。这下子,张穆不好意思了,现在自个身上只穿了褂子,几乎是贴着肉了。挣扎着起来,又按压得对方疼得直吸气,依旧不动弹,反倒是推了她一把,帮助她起来。又一只手扯住了她的手。
“你要回去吗,你不要估摸人心了,到了没颜面的时候,会下死手的。”
他用力地拉住她,好似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她的手,去奔赴那场苦难。
嫁到这村子了三个月,因为每户人家的距离较远,张穆连人都没有认全,不过,李沧一家她才来三天就已经知道了。两家人不对付,在公婆的咒骂声中经常听到他们的名字,她就留了心。不过,两家人不说话,小辈见了躲着走,长辈见了要搞几个动作、吐几口唾沫,背后骂几句,心里头才平衡。她不知道,这位见过三五次,有一两次好像还是和丈夫谈情说爱的时候看到的,这是她后来再次在这村子里见到李沧的时候想起来的。
他看上去粗实健壮的男子,为何也有这般卑劣的行径,居然蹲人家的墙角 。
“你起开,跟着你跑到黑地里,就没人说道了吗,都是些下三滥的玩意儿。”
张穆还是恶狠狠地说道,只顾着吐出心头的恶气。
“好,我告诉你。我不是有意蹲在那的,本来是光明正大地要上你们家里去问问你公婆,到底往我们水井里丢了什么东西。这几天我们一家喝水都觉得不对劲,老是有股子味道。我今天把水排空,打扫了,结果从里头的清扫出三只大老鼠。前几天我在地里头干活的时候,看到你公公往我家水井里去了。就想来跟他论道论道,这搞不好会出人命的,细菌会吃死人的,知道不。可是,我刚到你屋子外面,就听到里头有打架的声音,你还在喊着救命,我赶紧往你家大门跑,却看见你公婆守在大门口。看见我过来就赶我走。我知道绝对没什么好事,他们家良心被蒙了,啥子事情都能干,赶紧走到你屋子下,试着爬了下,上不去。很快,屋子里出来一声惨叫,我就看到你伸出头来,要往下跳了。”
李沧气喘吁吁地说着。张穆半信半疑。心里头更加慌张了,因为屋子里的那点事情,叫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知道了。她不晓得要怎么做了。刚才起来的豪情万丈一下子枯萎了。
她缓缓地直起身,茫茫夜色中,身上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一点头绪也没有。她不敢随意去村子里的人家去借住。给了刘辉的那剪刀,也不晓得伤成什么样子了。
一下子六神无主了,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
“天凉,一会生病了就更不好了,只能由着人拿捏了。你看,村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出来。只怕是他们担心的更多一些呢,人家四个人,你一个人,你咋斗得过啊。听我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回娘家养一养精神,去找找王丽,你什么都会知道的。再做决定,好不好。”
李沧用哄小孩的口吻安慰着张穆,面对哭泣的女人,他也不知所措。只能强装镇定。
“能到那里去,倒不如死了吧。”
张穆听了他的话,更加绝望了。父母当初觉得嫁给一个二婚男人,面子上过不去。奈何对方当时在村委会,尽管是个打杂的,也算是半个公家人,长相家庭都不错。况且是女儿要求的,是个大人的决定了,当然就随她的了。说是她自己选的,今后万不可怪父母。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说到底,当然都是自己的选择啊,回娘家,丢不起这个脸的。也万不可回家去抱怨的,只是凭添笑话罢了。唯一的解脱,她就想到那一条路子了。尽管话出口,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说什么傻话啊,年纪轻轻的,张口闭口就是死。起来,我背你。”
对方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她一双手往肩头上拉。她不再挣扎了,趴在他肩头,大颗大颗地滚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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