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粉笔末和闫工到过半个月后才来看这片花海的。
连日降雨,今天放晴,空气湿度大,人坐在车子里也能够感觉到这天地的全新与清爽。这一带道路宽阔笔直,道路中间设有绿化带。双向车道上往来车辆被绿植遮掩,加之车辆很少,极易让人误以为单向的四排车道就是往返的双向车道呢。道路两旁坡地绵延,植物生长茂盛,却不是一般大田里的庄稼。除紫色的薰衣草一目了然之外,没有想象中的红彤彤金灿灿蓝盈盈。满眼似乎都是绿,且随地势起伏,有着浪奔浪流的舒缓与奔放。在绿野尽处,是起伏的群山。山也是绿的,只是因为距离较远,这绿有些泛青和淡蓝,那些偏暗的雾霭则是明显的光影作用。在这泼墨一样的高处,是大堆大堆雪白的云团。打个粗俗的比方,这云团倒像是开放在半空里的大白花,就那么簇拥着,朝这边涌来,争相迎接我和赵小丽这样慕名而来的人。
意识到已经进入花海大道了,两侧所见的大片大片的绿植应该就是花草。车子从一个路口开进去,在一面彩色喷绘的巨大幕墙前面停了下来。幕墙上的蓝天白云花海,尤其“向阳而生,璀璨盛夏”几个醒目大字,以及铺着砂石空旷的广场,令人不难想见花事盛启时这里的种种气派,人如潮吧,花如海吧,更有芬芳飘天外吧!
广场右侧有条拱形灯光隧道,只是现在还未入夜,这白色的廊道,在一片绿意里便愈发抢眼,也不乏只可意会的寂寥。从幕墙的另一侧走进直通花海的红砖步道,每隔一段路,都有供人歇息的长椅。这长椅皆无人坐,丽日晴空下的等待,同样不可名状。
更远处的花田里有一座庞大的红色遮阳建筑,那下面聚集着一些人,起初以为是观光团队,走近了才看清是在这里干活的农工。
已经到了午休时间,农工们三五成群地,席地而坐,吃着一早从家里带来的午饭。有几个农工已经吃完了,干脆在红砖地面上摊开塑料布,然后躺下来,有的手臂搭着头,有的弓着腿,有的直挺挺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我目测了一下,估计有四五十人吧。
有一个人挺惹眼,穿一身黑衣,戴顶大沿儿凉帽,既没躺着,也没坐着,而是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吃完了,还是根本没吃。我跟赵小丽低语:这人是个管事儿的,至少也是这儿的工头。
他的目光有些坚硬,且不无警觉,这叫我打消了向他走近,进而再套套近乎的念头。
转而在一个正在吃麻花的老汉旁边蹲了下来,他带来的两根麻花快吃没了,嘴里也道出了地方,午休无处可去,他还不困,正巴望有我这么一个好奇的人跟着拉呱。
问起年龄,他伸出手指耍给我看,见猜不出,就笑道:掐七,开八,勾九,趴十嘛。
您都七十了?
这才把拇指食指放开,伸出四根指头后,说道:七十四喽!
从他苍老的面相上听这个数字,我并不感到惊讶。在这里干活的农工,男女都有,五十多岁都算年轻的,还有八十岁的。
都干什么活儿呢?
给花田薅草。
哦。
下花田薅草这活儿不轻巧哇。每天早上五点钟有车把我们统一拉到这里,晚上六点钟收工再拉回去,中午休息一小时,风吹雨淋日头晒。每天工钱八十块。老汉说话倒是挺溜的。
八十块钱都能干什么呢,我心里胡乱琢磨着,并未说出来,只听他又说道:这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够干到的。
还有这说道儿?
你寻思啥呢!
我站起来,看了看人们分堆儿坐的样子,问跟他坐一块儿的另外两个人,你们仨是一块儿的了?他说“是”,并说了一个据此不远我熟悉的乡镇。这地方早已经城市化了。他们都是失地农民,这些年补偿款花得差不多了,进项上除了养老补助外,都趁着还能动弹,出来干些零活赚个零花。
仅仅是给花田薅草,就干两个多月了。
城市解封后出来的吗?
这几个人一起回答“是”。
还是吃麻花的老汉说道:今年雨水太大的缘故吧,好些花儿早就应该开没开。前段时间倒是开过一茬儿。
又说道:
想看花开,等过些日子再来吧!51
2022年7月16日星期六 写在长春于家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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