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七号车厢的列车员再有一年就退休了。乔娜叫她马大姐。马大姐有腰痛的老毛病。按理说她该下车去整备车间干点轻快活。但她心疼每月千八百元的乘务费给儿子还房贷,吃止痛药咬牙坚持着。乔娜新官上任喊出提高车厢保洁质量以来,怕她身体顶不住,每趟乘务中都帮她拖地和擦厕所。马大姐很是感激。
马大姐忍着腰疼,把垃圾箱白钢外壳擦得铮明瓦亮 ,一个身穿大红连衣裙的大妈捂着鼻子,距垃圾箱半步远将掰开的香瓜籽往垃圾口一甩,一半的瓜籽粘在白钢外壳上。
马大姐边擦边嘟囔,“看着点呃,太不尊重别人的劳动了。”
大红裙子大妈不爱听了,“尊重?我花钱坐车,你挣钱服务。有没有搞错谁是主人?”
马大姐手里的抹布没停。此时,她感觉腰好了,但心却不舒服。她低声说,“没素质的主人越少越好。”
大红裙子大妈脸涨得比裙子还红,扯开嗓子喊,“你污辱我的人格,我投诉你。”
乔娜在车长办公席接待了她。静静的听她说,一句话也没接。直到她无话可说,乔娜才笑着递给她一瓶水。“大姐,我这么称呼您能接受吗?”
大红裙子大妈脱口而出,“可以呀,谁不喜欢年轻漂亮。”。
刘姐传授给她处理列车员与乘客发出矛盾纠纷经验时,反复强调一个道理,哪怕列车员百分之九十九占理,也百分之百的输家。乘客永远是上帝!今天这件事,她计划这么办。她微笑着看着对方,“姐,看您也是有身份的人。”这句话说得大红裙子大妈心里痒痒的。
“妹子见过世面,好眼力哦。”。
乔娜趁热打铁,问,“姐,您是开会还是,”
大红裙子大妈咯咯的笑,“五十五退的,又过了五年了,老喽!”
乔娜故意惊讶的站起,上上下下打量她。“啧啧,哪像六十的人。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刚才那个列车员站您边上,她就是大姐。”乔娜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大姐的叫,俩人像似久别重逢的姐妹。
大红裙子大妈忽然脸色一变,说,“瞧咱俩唠的,把正事都忘了。”
“姐,你说我给你出气。”乔娜叉着腰摆出妹妹帮姐姐打架的架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说我没素质让人受不了。我是高中校长退下的,经我手上北大、清华的不下千人。这些人都是国家栋梁。太气人啦。”
柳燕看她委屈的样子,问,“姐,你说咋样能解气,是停止她工作还是扣钱。”
大红裙子大妈见乔娜一脸严肃的对待这个事,也拉下话,“她蹲卧爬起的也不易,说说就行了。最好给我道个歉。”
乔娜一拍桌子站起来,“行,她遇到贵人了。虽然她有病,但也绝不是犯错的理由。”乔娜给她讲马姐的事。大红裙子大妈显得内疚和不安了,“这件事我有错在先,就是一句话的事,求你了妹妹,我俩见个面一片云就散了。”
这件事有惊无险的化干戈为玉帛了。刘姐给乔娜竖起大拇指。车辆乘务员老李则带着诡异的表情目视着全过程。
下午,乔娜汗流夹背的帮马姐擦完行李架,她低声说去乘务室有事。她从更衣柜拿出一瓶自己舍不得喝的“冰茶”,拧开瓶盖硬是塞到乔娜手里。她关上门悄声说,肥姐是她小姑子。小姑子告诉她,上个班车辆乘务员老李半夜又去餐车拿走一袋炒花生米,还有两块臭豆腐。他就好这口:臭豆腐伴油炸花生米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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