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江市一条5000米长的环城慢行道竣工不久,三三两两前往散步的市民一下子冒了出来。
这不,平日懒得走动的志远刚从酒店出来,架不住路上碰到的熟人朋友相邀,也加入到健步休闲的人群中。只见他腆着大肚子,迈着大步子,一路指手画脚地扯开喉咙说笑调侃,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根才右手拿着一把长铁钳,左手提着个能上下活动的铁簸箕,一双眼睛在路人的脚下扫视、搜寻。一个烟蒂、一张废纸、一片枯叶、一块痰迹……他都会快速地上前清理干净。根才扭扭脖子,直直腰杆,偶尔放松的间隙,间或瞥一眼身边悠闲而过的人群,眼里流露出的全是满满的羡慕,他多么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跟他们一样,吃完饭放下碗筷,步履轻松地行走在这平整舒适的慢行道上。人同命不同!感叹之余,根才很知足很珍惜也很感激,好不容易托熟人找关系才穿上这身黄色环卫服。环卫所说了,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不能离人,必须随时保持责任路段干净整洁,一旦检查发现问题,轻则扣发工资,重则立马辞退。
这不是根才吗?根才是志远高中同学,算来30来年没见着了,但根才1米5的矮小个子,习惯性耸肩缩脖的招牌动作,还是被志远一眼就从人群里瞅了出来。高中三年,志远同根才一直走得很近,尤其是高三同桌那一年,志远的数学成绩能大幅提升,很大一部分归功于根才的耐心辅导。后来高考根才差三分落榜,因家里无钱供他复读,无奈只好加入到修理地球的大军中。志远复读考取了省城一所中专,从此再无根才消息。志远伫足乜斜,犹豫十秒,掉头转身,逃也似的跑开。幸亏根才没有认出自己!走远了的志远,发现手掌心湿漉漉的。
几乎与此同时,埋头清扫垃圾的根才,猛地被一阵熟悉的高谈阔论吸引,他抬起头来,一个腋下挟着公文包的中年人映入眼帘——这不是老同学志远吗?志远说话有一个显著特点,嗓子像扩音器,说话跟炸雷似的,大老远都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五六十米远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志远为此还闹过笑话,一次他跟同学在教室外面讲悄悄话,搞得班主任老师和班里同学们跑出去劝架。自打高考落榜回农村后,根才听说志远中专毕业后进了机关,后来又听说根才当上了单位头头……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不到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竟然在这茫茫人海中巧遇。志远停脚犹豫的瞬间,正好被根才扫瞄入眼,根才差点就放任感情泛滥地冲上去熊抱老同学了。看看灰头土脸的自己,根才脑袋瓜立马清醒过来,他摇头苦笑地安慰自己,好在志远没有发现自己!
第二天,根才主动要求转到远离慢行道的菜市场打扫卫生。志远再上慢行道散步时,则刻意避开根才负责的清洁路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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