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弓之月神
“韩小宝好像娶的是陆家的女儿,别看人家初中没毕业,媳妇可是大学本科生。”张大爷笑着说:“这可是个好后生。”
“嗯嗯,人穷志不短,有出息,也算给他老韩家光宗耀祖。”周三爷慢慢地品着杯子里的茶叶,语气沉稳。
“我听说他现在跟着一个工程队老板包工程呢。”最近才来的秦大妈插了句嘴。
“是啊,韩小宝这孩子还是挺有魄力的……”周三爷的语气里满是赞扬。
韩小宝吃到第一块糖的时候,是在7岁,他拨开被自己揉搓了许久皱巴巴的糖纸,将乳白色的糖果放入嘴巴中,甜味瞬间冲击着他的味蕾,让他终生难忘。一直到现在,韩小宝还是喜欢甜食,纵然因为常吃甜食坏了三颗牙。
韩小宝的童年,除了玩耍,劳动,更多的记忆便是他二伯家哥哥手里的零食。
二伯家有一儿一女,当时家里开了个小卖部,二伯和伯母都特别疼爱两个孩子,每天给他们带许多的零食,羡煞了同村的小孩子们。
尤其是韩小宝, 那时候是夏天,他看着他亮子哥哥(二伯的儿子)的冰棍冒着森森的白气,吞了一口口水,跑回自己家的小院子,求着奶奶也给自己买一根。
奶奶怜爱地摸着他的头,慈祥地说:“小宝啊,那冰棍冷硬冷硬的,吃了闹肚子,奶奶啊,把这钱攒下来,给你盖房娶媳妇。”
韩小宝那时根本不懂得娶媳妇是做什么,但他强迫自己相信冰棍不好吃。
奶奶抓了一把炒大豆放进他的衣兜里,这是农村孩子经常见到的零食,嘱咐他出去玩,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宝这孩子可怜,出生四个月,他妈和他爸就离婚了,他妈走后,他爸把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他送给了奶奶抚养,奶奶用米汤和公社里偶尔能挤来的羊奶喂养大了他。
韩小宝他爸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虽然把挣上来的钱全交给了奶奶,但是也没几个大子儿,一年到头,日子过得还是紧紧巴巴。
二伯的日子相比之下就好太多了。
二伯脑子灵活,骑着个乌漆嘛黑的破三轮沿村去收牲口转卖,赚了钱还给二婶开了个小卖部,当然这小卖部也就开了不到半年,就被他的两个孩子吃黄了。
但是这也不要紧,二伯还是很能赚钱,成了第一个村子里的万元户。
那个时候韩小宝的爷爷奶奶还不算太老,家里还养着猪,牛,羊什么的,二婶精明霸道,家里有钱却从没给过公公婆婆,反而让公公婆婆卖了牲口补贴他家。
公婆都是老实人,看着二儿子过得好,也不指望什么,卖了牲口什么的,干脆就按照二儿媳的要求补贴了他家。
韩小宝他爸对此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干活。
他跟小宝他妈因为争吵离婚,害的韩小宝小时候就没有了母爱,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他内心对于韩小宝是愧疚的。
也有村里的孩子戏耍韩小宝,说他是没妈的孩子,韩小宝悄悄地蹲在墙角哭,哭完之后擦干眼泪回家,表现得若无其事。他把一切偷偷放在心里。
偶尔心里太难过了,他也会找家里人问他妈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他。
他爸会愤恨地说:“你妈早死了!”家里其他人也只是叹着气说他妈早过世了。
没妈的韩小宝像野草一样奋力成长着,7岁的时候,他和村里的其他小孩子一样上了学。
那天,他背着奶奶用碎步缝制的布书包,书包里放着两个煮熟的鸡蛋当早餐,还有几块他梦寐已久的糖。
韩小宝把手伸进书包揉搓了好久,一出门,就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那糖的滋味比过年油炸糕里的豆馅还香甜可口,让他难以忘怀。
韩小宝读书还是十分努力的,他奶奶常说读书是他以后的出路,他爸也说一定要好好读书,这样就不用像他一样做些苦力活儿,以后可以指挥别人喝茶水歇凉。
他问奶奶:“读书好了,可以像亮子哥哥那样,一天吃好几根冰棍吗?”
奶奶慈爱又心疼地拍着他的背。
“可以,读书多了,你以后想吃多少有多少,吃不完,还可以扔掉。”
韩小宝一听这话,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可能他读书没什么天分,用了别人两倍的努力,却只考了别人二分之一的成绩,因为义务教育,勉强上了初中。
村里没有初中,初中设置在离村里几十里地的县城。韩小宝只能住校,一周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回来一次,临走时,带着一大玻璃罐炒好的咸菜和几张饼,以及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维持他一周的吃食。
来回路远,好歹有些个同村的小伙伴,一路上说说笑笑,他也不觉得寂寞和劳累。
初中要比小学有趣,同学比较多,县城的村里的学生都在一起读书,而且学校在县城,韩小宝来回的路上,还能看几眼花花世界,这让他稍稍满足了些。
韩小宝吃了饭,离午休时间还早,他打算去操场溜达溜达。临近操场小树林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里面有些嘈杂,好奇促使他走进了树林。
原来是班里的同学在打架,被打的那个人叫王元秋,是班里出了名的好欺负,因为性格懦弱,成为一些同学的欺辱对象。
那个时候的王元秋缩瑟在地上,只是偶尔呻吟一声,护住脑袋,眼神无辜,任人拳打脚踢。
打他的人看他这么怂,越来越兴奋,打得也更加卖力。
韩小宝略微思考了一下,又看看王元秋,拿起地上一只较为粗壮的树干,“嗷”一嗓子就冲了过去,和对方打了起来。
韩小宝不高也不胖,但是因为从小劳作,也练就了一身力气,加上气势压人,他一个人居然打倒了三个人,虽然他脸上也挂了彩。
打人者走后,韩小宝放下手里的树干,走到王元秋身边问他有没有事。
王元秋摇头,说了声谢谢。
一通架打完,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两人往教室的方向走。
“以后他们打你,你要懂得还手,凭什么让他们打!”韩小宝说得气势如虹。
“没用的,我要是还手,他们下次打得更狠,他们人多,我打不过。”王元秋叹气,又无奈地摇头。
“没事儿,以后我就跟你身边儿和你一起玩儿,他们敢欺负你,我就收拾他们。”韩小宝拍着胸脯说。
“真的吗?”
王元秋的眼里放出了光彩,他因为太好欺负,在班里没有朋友,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生怕被他连累,现在居然主动有人找他做朋友,还帮他出头,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回到班里,有的同学看见挂了彩的韩小宝和王元秋在一起,轰的一下散开,韩小宝觉得没什么,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正打算趴下补上一觉,旁边有人碰他的胳膊。
是他的同桌,一个个子娇小,脸色白净,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的女生。她叫乐淋,在班里学习很好,老师把她调至他身边,就是为了让她辅导韩小宝的学习。
乐淋递给韩小宝一个创可贴,然后羞涩地笑着收回了手,低头看桌子上的语文课本。
韩小宝拿着创可贴迟疑了有十多秒,乐淋侧面的轮廓在中午的阳光下非常清晰,甚至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内心像被什么撞击了一样,瞬间加速。
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乐淋的样子直接烙进了他的心里。
自从跟王元秋一起玩,王元秋的日子好了起来,韩小宝的日子也好了起来。
有人欺负王元秋,韩小宝总是替他出头把事情摆平,韩小宝很能打,有时候一个人打好几个,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王元秋有韩小宝保护,没有人再找他麻烦。
而王元秋总是把带来的零食分给韩小宝一半,他是家中独子,零食很多,韩小宝也吃得不亦乐乎。后来韩小宝知道王元秋比他大,就叫王元秋哥,王元秋也非常开心有这么个好弟弟。
韩小宝还会留下些零食给乐淋,开始是悄悄塞到她的桌肚,后来胆子大了些变成明目张胆。
“小宝,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你同桌。”王元秋试探着问。
韩小宝一下子红了耳根,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嗯!”就没了其他的话。
王元秋笑得意味深长,后来分给韩小宝的零食多了起来,不言而喻,里面包含着乐淋的那份。看着韩小宝开心的样子,王元秋也很开心,平常总是韩小宝帮他,他终于也能帮助自己的兄弟一把了。
一个周末,王元秋邀请韩小宝去他家吃饭,韩小宝拒绝了几次推不掉,就让同村孩子给家里人捎了个话,然后坐上了王元秋他爸接送他的汽车。
到了王元秋家,韩小宝表现得很勤快,又是帮王元秋的妈妈收拾桌子洗碗,又是帮忙倒垃圾,把他自己能做的活都做了一遍,这让王元秋的爸妈特别满意,直夸他是个好小伙子,说自己的儿子身边有了个好伙伴。
吃完饭,两人玩了一会儿,韩小宝打算骑着自行车回家,王元秋就叫他爸把韩小宝送回去,韩小宝的那辆自行车,就放在后备厢内,后备厢的车盖一直打开着。
韩小宝从轿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回去,看到的人无不羡煞了双眼,酸溜溜地说一句:“小宝可真有本事。”
他自己也开心,一路哼着小曲儿。
后来,王元秋时不时邀请韩小宝去他家玩,韩小宝在他家也尽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哄得王家父母特别开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刚上初二,王元秋就来找他道别。
王元秋的家里人已经给他打点好了,让他去当兵,以他的成绩,他不是读书那块料。
韩小宝有些伤心,狠狠抱住了王元秋,说了一大堆车轱辘一样祝福的话。
王元秋走的那天,韩小宝逃课翻墙去送行。
火车站内,他提着自己攒下的钱买的一兜子零食塞给王元秋,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保重。
王元秋以及来送行的父亲没想到韩小宝会来,二人都十分感动。
于是,在火车站,王元秋正式认韩小宝为干弟弟,而他的父亲,也多了个干儿子。
没有了干哥哥,韩小宝的重心转移到了乐淋身上,虽然同桌乐淋努力地帮着韩小宝补习功课,但他的成绩已然不够理想。
对于乐淋的生活,他倒是无比细腻。
比如乐淋生理期,他总会准备好红糖水和软面包;
冬天的早晨,乐淋的桌子上总有一杯热水或者热牛奶;
他还会把王元秋留给他的MP3里下载好乐淋喜欢的歌,在课间的时候分给乐淋一只耳机,两人一起听着。
初二的下学期,韩小宝也没了上学的心思,干脆退了学,跟同村年轻人一起打工。
他奶奶有劝过他继续念书,但他还是说服了老人家,表示条条大路通罗马,自己要走自己的那条路。
打工后,他一有闲暇,就去看乐淋,用自己打工的钱给乐淋买零食衣服或者其他的东西。
乐淋当然知道韩小宝的心意,她也喜欢这个一直对她特别好的少年,少女心思单纯,根本不会想很多的事情。
因为学历不高,韩小宝做不了什么挣大钱的工作,但是几年的打工倒是给他积累了不少社会经验。
韩小宝一事无成,他有些着急,因为乐淋已经是一个本科大学的学生了,他很害怕自己跟不上乐淋的步伐,最终失去自己的初恋。
他开始对乐淋更好,经常坐长途去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见乐淋。
苦闷之际,他那当兵的干哥哥王元秋回来了。
兄弟二人都成了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两人坐在小酒馆里天南海北地闲聊。
如今,王元秋已经在县城里花钱托关系有了个稳定的工作,以后算是体制内的人,能吃一碗公家饭了。
韩小宝听罢更加惆怅,看他脸色不好,王元秋询问他为什么不开心,韩小宝把自己的苦闷一一道出。王元秋一听,拍着胸脯说小事儿一桩,工作的事情他可以帮忙搞定,让韩小宝不必忧心。
王元秋家有钱,原因就是他父亲是个包工头,做了十几年了,接过大大小小不少的工程,给韩小宝在工地上谋一个轻松点的差事,根本毫不费力。
他父亲也对他这个干弟弟印象不错,很快给他找了个采购的肥差。
因为担心韩小宝业务上不熟练,还专门配了人教他怎么做。
工地采购的都是大单,材料这一块儿水很深,韩小宝除了认真学习采购知识外,闲暇的时候,还会看工人们怎么干活。
他经常去工地上给工人们散烟,买水或者买些水果什么的,行为举止老练得很,工人们也愿意和他聊天,差不多用了一年的工夫,他对于干活的流程以及材料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转眼到了年底,他干爹只给了他五千块钱工资,且尴尬地笑着对他说:“这次的工程没挣钱,委屈你了。”
韩小宝摇摇头,安慰着自己的干爹:“没事,我们明年一定会好的。”
没想到第二年情况依旧不好,王元秋的父亲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工人们过年去他家闹事,还是韩小宝帮忙周旋的。
王元秋的父亲感谢完韩小宝,然后拿出两万块钱让他离开,明年不用去工地了,韩小宝却没有收,只是说困难只是一时的,一定会好起来。
不论王元秋的父亲怎么说,韩小宝还是留在工地帮忙,即使连续几个月都没有发工资,他也没有过离开的念头。
第三年,终于时来运转,王元秋父亲的工程终于开始赚钱,结清了所有的欠款,还富裕好几百万。
王元秋的父亲当即把手上刚开了不到一年的宝马X1送给了韩小宝,还给了韩小宝十几万,韩小宝开着它回村里风光了一把。
没多久,村子里拆迁,拆迁或给钱或给楼房。
给钱的话,每平米是2700元;给房的话,回迁楼给予的标准是一间房给25平米,最小的面积是75平米,如果只有两间房,那就需要贴25㎡的钱,就是五万。因为是回迁楼,价格比较低,2000元一平米。
因为城市里楼房的价格一直在涨,哪怕韩小宝村三十里开外紧邻的十八线小城市,房子每平米也到了5000以上,当然要房合适。
给的钱和回迁楼的价格中间是有差价的,精明的村民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可以占便宜的机会。他们往往两家合在一起拆迁,一家要钱,一家要房。拿到钱的再把钱给拿到房的人,或许还能剩余一些,拿到房的会分出一套房给拿到钱的人,这样,手里有了钱,还可以贴补到买楼房上。
当然,其中一家至少有两个户头的,这样才有资格要两套回迁房。
韩小宝爷爷奶奶还有他家以及二叔二婶同住一个院子,院子里一共十间房,爷爷奶奶一间,他家四间,二叔二婶家五间。精明的二婶想要两套房,但是自己儿子没结婚,只有二叔一个户头,无法要两套房子,于是跟韩小宝家商量一起拆迁。
他家要钱,韩小宝家要房,等拆迁款下来,韩小宝卖一间房给他们。
韩小宝因为最近有了钱,在县城里买了房,自己单独立了个户头,所以他家可以要两套房子。
韩小宝笑着说可以,但是二婶五间房的拆迁款其中一间要拿出来给爷爷奶奶,算是孝敬老人家,这样便卖给他们一间房子,否则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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