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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1942小说「绝望的抗日年代」

文 | 英沙

二、意外邂逅1

两个月后的一天,下着鹅毛片似的雪花。那雪不但把鬼子炸弹在四处炸得坑坑洼洼的地给填平了,而且把整个开封城里里外外都刷成了白色。这次,黄钧没有穿鬼子皮,而是一身青布长衫,头戴礼帽,身披褐色围巾,仿佛一个教书先生打扮。他的脚步很稳健,走着走着,他离开封城的城门已经很近了。

开封城的西直门,建于清道光二十二年,高高的城墙上一座两层的大檐子门楼,远远望去,跟个天安门城楼似的。它跟天安门城楼的区别是,它只有一个城门出进。这座城楼,是鬼子轰炸当中唯一没有被损毁的城楼。这会儿,那城墙上还满是弹孔,只见满墙写着几个巨型的黑色繁体板书大字:“日华亲善,共存共荣。”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小商小贩和进城赶集的农民三五成群。竖立着的岗亭里,站着一个皇协军,岗亭外,另一个皇协军正在检查过往行人,主要是查他们的“良民证”。两个鬼子兵则懒散地站在旁边,抽着烟,冷冷地看着。

黄钧来到岗亭边,将证件递给检查证件的伪军。伪军看了看证件,又对了对相貌,问:“干什么的?”

黄钧道:“啊,军爷,我就是一个吃笔杆子饭的教书人。这次,是应县长李令吾之邀请,特地来开封城里的共荣小学教书,顺便给县长的儿子当家庭教师。”

“教书的?”那伪军上下打量着黄钧,带着打探的眼神。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黄钧一边点头,一边给四个鬼子伪军一人递上了一支烟,说:“你看,这大雪天的,兄弟们也真不容易……”。

另一个伪军端着枪过来,让黄钧举起手,他顺手在黄钧的胁窝下和腰上摸索了几把,然后不耐烦地扬了扬手说:“走吧走吧,走走走!”

那雪居然越下越显得象模象样了,地面上一层层地铺垫着,越来越厚,空气中却是象雾一样又浓又密,十步开外看不见人影。黄钧离开了城门,向城内走去。

开封城内与城外一样,一坦平洋,大平原上盖着许多高高低低的房子,搭着些棚屋,一眼望去,简单中带着复杂,却又满目疮痍,一片萧条。偶尔有一两栋三层楼的建筑,半残不缺地立着,砖瓦上落满了大雪,街道也早已经变成了雪地。三五辆黄包车停在雪地里,无人看管。拉车的人想必已经躲到哪个屋檐下面去了。零零落落的门店,稀有几家开张的,大都关门闭户,宁人谢客。

民国二十七年,日军动用飞机、大炮猛轰开封城,半座城池化成了焦土,居民死伤大半。鬼子占领开封后,进行了疯狂的烧杀、奸淫、劫掠,街上的店铺商行均被日寇洗劫一空,绸缎布匹、鞋袜衣帽,尽被堆到操场付诸一炬。开封逾年都没有恢复元气。

可是,开封街头仍然有几家店铺,迎着冰雪开着,那无非是一些卖吃食的小店和杂货店。黄钧七弯八拐,走进了街边的迎宾客栈。

这儿虽然名为客栈,实为一家骡马大车店。客栈的屋檐下,一个乞丐半蹲在台阶上,他穿着一身翻出白色棉花的破棉衣,一头蓬松的乱发披头盖脸,赤着双足,头上、身上落满了雪花。那乞丐在冰天雪地里打着寒颤,见有人来了,便长长地伸出手去,手中一只破碗,口中抖抖索索地说道:

“大人先生太太们啦,可怜可怜小人吧……天老爷下刀子啦,冻死屋毛虫啦,可怜可怜吧,俺活不了多久啦!”

黄钧一听那声音,觉得耳熟,但又一时记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他心里想着,脚下却没有犹豫,三两步便跨进了大车店里。

柜台上,掌柜正在里间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算着账呢。一个伙计在用抹布抹着桌子,见有客人进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伙计笑道:

“哟,今儿刮个东北风,居然刮来了财神爷。客人,这大雪天的,您来得真是时候啊。”

“别贫嘴。”掌柜的喝止了伙计,又对客人说:“您这是要住店啊?还是要歇脚吃饭啊?”

黄钧道:“我来这里,是有朋友介绍我来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酒,一种名酒。”

“什么酒?”

“六十五度的百泉春。”

“六十五度的没有,我这儿只有四十二度的。”

“我要五十瓶。”

“先生是重庆来的么?”

“正确。”

“从水路从陆路来的?”

“水路五百里,陆路五十里。”

两人对话到这里,掌柜的说:“先生随我到里面的雅间坐吧。”

一进雅间,掌柜的立刻握住黄钧的手说:“我是大车店的周老板。辛苦了,兄弟。”

“好说。”

掌柜的又问:“兄弟来此,是来传达上级的指示,还是接替我工作的?”

黄钧轻声一笑道:“先生言重了,我就是来看看风景,哪有什么指示不指示的?”

掌柜的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冷笑一声,恶狠狠地盯着黄钧道:“你不是党国的人!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房间里立刻冲进来四个伙计,两高两矮,两个拿刀,两个持短枪,冷冰冰地指着黄钧。

黄钧哈哈一笑,轻松地坐在凳子上说:“你们不是军统的特工站?有人要我来找你们。”

说完,他随手将一件东西扔在桌子上。那是一把长条形的物件,泛着一种暗淡的古铜色,顶端略翘,形成一个弯钩,尺子不像尺子,挖耳勺不像挖耳勺,侧面还有几个小齿。

这是个啥东西?

掌柜的也不言语,直接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铜锁,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那把东西,直接插进了锁孔里。咔嗒一声,锁开了。

“说吧,要我们干什么。”掌柜的算是彻底臣服了。

“好吧,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是豫东游击纵队的黄钧,你可以称我为老黄。我们隶属于第十八集团军,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黄钧说:“两个月以前,杀刘兴周,是不是你们干的?”

掌柜的反问黄钧道:“这个地方是我们军统站在开封城内仅存的最后一个联络点,设置的密钥还算比较复杂,你是怎么找来的?”

“死信箱。我在一个死信箱里找到了联络方式。有个规矩你是知道的,谁掌握了密钥,谁就是你的上级。”

掌柜的一听,愣了一下。我们的死信箱,共产党怎么会知道?

但这种想法,他并没有在言语上表露出来,他说:“刘兴周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在找杀他的这个人。”

“那好。现在我们的目标一致了。”

“你找他干什么?”

“有事儿。”

掌柜的让四个伙计收了家伙,撤了下去,又让人上了两杯热茶,算是对黄钧表示了有限的欢迎。

黄钧打开茶杯盖,轻轻吹拂了一口气,少许地喝了一点,笑笑说:“看来,那人是个单干户。”

“就这事儿?”掌柜的问道。

“当然不是。”黄钧说:“更大的买卖在后头。”

“什么买卖?”

“陕北那边,一家专事屠狗的主儿,要我带一批狗肉回去,要清一色的黄皮子东洋狗。”

掌柜的连连摇手道:“这事儿我干……干不了,你看这……我们都寥落成什么样了,其他的人死的死,抓的抓,几乎全军覆没。整个站里,就剩下了我们五个,人才凋零,人才凋零啊。”

“那你就替我找人。”黄钧说:“找到这个人,我另外给你一份报酬,五百现大洋,怎么样?”

“没法找没法找。”周掌柜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日本人尚且找他不到。这大雪天,到处一片白,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让我上哪里给你找人去?”

“那好,告辞。”黄钧打一拱手,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大吃一惊,他发现,那个乞丐已经倒卧在雪地里了。他连忙返身,重新回到客栈里。

“老周,周老板,客栈外面倒了一个人。”黄钧直接找到掌柜的说。

“这年头,开封城里,每天都有倒毙的人。哪里管得过来啊。别管闲事,走你的吧。”周掌柜头也不抬,只管在账本上记账。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不信佛,只信自己。”周老板说完,又喊了一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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