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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心转意的故事「结婚离婚复婚苏小楠全文免费阅读」


布置华美的婚礼场地,悦耳的音乐声响起,凌屹峰挽着身着洁白婚纱的林雅莉缓缓走来。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举行隆重的婚礼。林雅莉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此刻的白蝶却坐在出租房里的桌前埋头哭泣,手中攥着一张用透明胶拼接起来的信纸,上面只写了六个字“凌屹峰爱白蝶”。

窗外灿烂的阳光被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只能从缝隙里挤进一屡屡来,并不能为房间增加一丝光亮,屋内仍然一片昏暗。

那一年,校园岁月青葱,白蝶借着林雅莉的名写下第一封信慰籍凌屹峰,从这一刻起,这以后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那一年,张真的一曲《携手同游人间》红遍大街小巷。男生女生嘴里都哼着这个调调。张真的歌,曲风婉转缠绵,唱尽了少男少女们内心深处隐秘的爱情憧憬。

时间仿佛又倒回了百般纠结的1994年,那年,春天的雨仿佛格外朦胧迷茫。

“白蝶”,楼下的女生冲着楼上喊,从三楼教室里跑出来一个女孩子。白蝶靠着阳台栏杆朝下说道:“雅莉,这么快就回来了”。林雅莉仰头道:“嗯!快下来,我带来好吃的给你们吃!”

“哎,就来!”白蝶应着声跑下楼来,看见林雅莉手里拿着一个铝制的饭盒,雅莉道:“看我妈给你做了多好吃的东西,是饺子,快吃吧,等会儿凉了!“

谢谢阿姨!”白蝶高兴地接过饭盒,两人肩并肩一路说说笑笑的一起走向食堂。

现在是中午放学后,抚州市第一中学的校园沸腾一片。回家吃午饭的学生也陆续来了。大男生在打篮球,女生则趴在阳台看那些英勇帅气的男生奋力灌篮。

和许多女生一样,白蝶和林雅莉也趴在三楼的阳台上,看着操场上的男生女生尽情地玩。

大多数女生的目光都锁定在篮球场上。那些打篮球的男生都是学校的焦点,其中焦点中的焦点就是何超,全校公认的大帅哥。

有着高大挺拔的身材,俊逸的脸庞,更兼品学兼优,家境富裕,最重要的是他那双眼睛,不论看哪个女生总是带着迷离又深情的眼神,夸张一点的说,全校80%的女生都为之倾倒。不过据说他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女朋友。

林雅莉就是这80%的人其中一个。一个动作优美的投篮之后,何超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遥遥扫过阳台上的女生,停留在林雅莉的位置。

本来微微趴在阳台上的林雅莉站直了身子,也望着篮球场上的何超,林雅莉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红晕。

何超的目光稍稍地停留了一会儿,又投身于打篮球中去了。何超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所有女生既唏嘘又羡慕,哎!谁叫人家是第一校花呢?

站在林雅莉身旁的白蝶,侧首看着脸有些红的雅莉,她是长得很漂亮。女孩的美丽是分好多种的,有清丽型,端庄型,林雅莉是属于艳丽妩媚型的。

标准的瓜子脸长着精致的五官,玲珑有致的身材,乌黑的秀发垂在后背,用一个镶着五彩玻璃钻的发夹夹着,既有气质又漂亮。

相比之下,白蝶就显得普通多了,只能算中上姿容,鹅蛋脸儿,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明亮的眼睛,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髻,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棉布裙,倒也显得清新大方。

同学们都说:“白蝶,其实你不和林雅莉在一起还算是漂亮的。如果站在一起呀,林雅莉的明月光辉就把你的萤火之光掩盖了。

就好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停在一朵盛开的洁白美丽的茉莉花上,谁还看得见蝴蝶呀!”

还有的同学说:“你和林雅莉走在一起,就像是古装剧里的一位千金小姐身旁总跟着个丫鬟似的。”

白蝶只是笑笑,从未放在心里,倒是林雅莉知道了这件事,找到那位同学,说了她一顿:“什么小姐丫鬟,我们是姐妹,你不要无事生非,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白蝶心里清楚,林雅莉是对她最好的同学。白蝶的家境是凄苦的。爸爸在两年前就撇下她们母女撒手人寰了。

白蝶读书的费用都是父亲生前积攒下来的,一毛一块都显得弥足珍贵。妈妈常年有病,药不离口,找的工作都因为请假太多而被人辞退了。省吃俭用成了缓解入不敷出唯一的最便捷有效的途径。

林雅莉住在市区,父母都在国企单位工作,家境殷实。她和白蝶从初中时一起到这所学校读书,成了好朋友,一直到现在的高二。中午放学后,除了郊区的学生在学校食宿外,市区的同学都回到家中吃饭。

白蝶就是回家也不一定有饭吃,自己做饭时间又来不及。连下午放学后回到家,如果妈妈病痛又发作了,还得自己做饭给妈妈吃。所以白蝶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饭,吃最便宜的饭菜。

林雅莉实在看不下去,便时常从家里带些好吃的给白蝶吃。有时雅莉家里买的菜多,雅莉就硬拖着白蝶到她家里去吃。

林父林母也很喜欢白蝶,给她夹肉夹菜,还说:“你和雅莉都是独生女,一个人很孤单,你时常到我们家来玩,不要紧的,我们把你看做半个女儿呢!”白蝶感激不已,哪里会把同学的话放在心里,再说雅莉长得漂亮也有错吗?

白蝶将手搭在雅莉的肩膀上,也看着篮球场上,只是白蝶是倾慕何超那80%的女生之外的。

她的目光是落在了站在篮球场边上,看着帅男们打篮球的一个男生,他叫凌屹峰。一个从外地转来的插班生。

他独自一人站在操场边上,与那些玩得正欢的男生仿佛有些格格不入,或者是根本入不进去。

白蝶与林雅莉在高二(3)班。凌屹峰在高二(5)班,与何超在同一个班,高二上学期转到抚州读书,也就是来了半年时间。

他长相泛泛,成绩平平,家境庸庸,头发比其他男同学留得稍长一些。用林雅莉的话说:“那就是一地痞子!”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可白蝶不这么认为……


林雅莉对于凌屹峰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那就是一地痞子!”

可白蝶不这么认为。她能看见凌屹峰的眼睛里有一股傲气,觉得他应该像是一块没有雕琢成玉的原石料。这种感觉也不是空穴来风。据说凌屹峰在初中时上一堂物理课时,老师讲摩擦的理论。

同学们议论着,讲到水泥路面的粗糙增加摩擦防止打滑。有一个农村来的学生说了句:“垫上稻草!”

结果那个高贵的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了句:”你们农村人就知道用稻草!”全班哄堂大笑,那位同学的脸涨成猪肝色。

这时凌屹峰站起来,大声道:“请老师尊重从农村来的学生,为什么不能用稻草,光滑的路面垫上稻草就是不会打滑。

请老师向农村来的学生道歉.”他凝视老师的目光,丝毫不畏惧。几个农村来的学生鼓起掌来,后来全班也鼓掌了。老师不知道是意识到自己错了还是被逼无奈,拿起粉笔郑重地在黑板上写下“稻草”二字。

只是从此以后,这位老师见到凌屹峰就像乌眼鸡似的,还落下个“稻草同学”的称号,倒是凌屹峰自己无所谓。

凌屹峰的父亲是建筑工人,后来因为父亲所在的建筑公司在抚州市做工地,他也跟随转到白蝶所在的抚州市一中就读高二。

白蝶看着凌屹峰的背影,心里有许多失落感。她是喜欢他的。不过凌屹峰的心不在白蝶身上,即便是白蝶和林雅莉单独走在一起,他的眼睛视线也从来没有落在白蝶身上。

他喜欢的是林雅莉。每当白蝶和林雅莉走过他身旁时,总能看见他深情的目光目送着雅莉远去。

白蝶从来没有觉得凌屹峰的眼光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哪怕是一次,一瞬间。或许,自己真的是被林雅莉的光华淹没了。

全校也有80%的男生想追林雅莉,普普通通的凌屹峰也被淹没在许多佼佼者中。

为了迎接高考,高二上下两个学期的学习是苦闷紧张的,但是再苦闷再紧张也压抑不住少男少女们青春的躁动。既然不能明修栈道,那就暗度陈仓。

所谓暗地里情书满天飞,一点也不过分。

林雅莉收到的情书是最多的,并带着不屑一顾兼司空见惯的的神态,让其他女生既妒忌也无奈。

白蝶收到的情书也很多,倒不是有很多男生追白蝶,而是大多数男生的纸条都是通过白蝶转递给雅莉的。

林雅莉是一个骄傲的女孩子,要是碰到她讨厌的男生,她是不会给人家好脸色的。

所以有些不自信的男生既抵挡不住美丽的诱惑,又怕被林雅莉当面拒绝而显得难堪,所以辗转的通过白蝶传递。

林雅莉对这些多如牛毛的情书显出一副慵懒的神态。别人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何超,只是至今为止何超对她一点动静也没有。林雅莉悄悄问白蝶:“何超有没有……”白蝶摇摇头。

林雅莉的眼神黯淡下来,低下头,忽又抬起头,眼睛里又满是光彩,拍手说道:“哎呀,我差点忘了,他要是有什么东西应该是直接送给我,不会通过你转递的。”说完自顾自地笑了。

白蝶说:“何超好像看哪个女生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呃,以我的感觉,他是不是有些……”白蝶觑眼瞧着雅莉的神色,小心的说:“……有些花心。”

林雅莉睁大眼睛看着白蝶:“难道他对你也……?”白蝶赶忙摇手:“没有没有!”

过了几天,在静静的走廊里,何超塞了一个笔记本给白蝶,叫她转给林雅莉。

林雅莉满心欢喜的拿着笔记本,忽然又有些失望:“怎么没有直接给我呢!”顿了顿,又豁然开朗起来:“可能是近乡情更怯吧。”

林雅莉拿着笔记本躲在课桌底下偷偷看,翻着翻着,忽然把笔记本拿上来,对白蝶说:“怎么什么也没写,就画了颗心?”

白蝶拿起本子哗哗的翻,都是空白的条纹,真的连个字也没有,只在扉页用红笔画了个红心。林雅莉抢过本子摔在桌上:“这算什么嘛!”白蝶也不解,想了想:“有没有别的意思呢?”

林雅莉用手支着下巴,望着前方发呆,忽然拍手道:“我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对,就是这个意思。”

林雅莉把笔记本捂在胸口,感叹道:“他真是用心良苦啊!”幸福喜悦之情写在脸上。

都说沉浸在爱情中的人是傻子,瞎子,白蝶觉得雅莉现在就成了这样耳聋眼瞎兼智商全无的残疾人,亏她还能自顾自的想出那么多的俗语来欺骗自己。

白蝶看着满心欢喜的林雅莉,又不忍伤她,附和着说:“是啊,这大概就叫做情至深则爱无言吧。雅莉听了不住的点头。

“情至深则爱无言”。白蝶很喜欢这句话。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一天下午七点放心后,白蝶和林雅莉还有一位女同学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三个人聊得兴起。

白蝶不经意的一扭头,她看见一个人,白蝶的心跳开始有点加速,随着那人走的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可是他没有看白蝶。

而是旁若无人的站在林雅莉后面,白蝶剧烈的心跳变成了剧烈的心痛,明知道他不会看自己,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深深的失落呢!

林雅莉正在和另一位女同学说笑,忽然看见女同学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后面,一回头,看见一个男生离得这么近。

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是二(5)班的凌屹峰,还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那眼神还那么的……,登时拉下脸来,没好气道:“你要干嘛?”

凌屹峰满目深情的看着雅莉,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说完一手还递了一个折成心形的纸来。

林雅莉还有那位女同学都瞪大了眼睛,见过直接的表白,还没见过这么直接的。这要是传到老师的耳朵里,又要请家长训话,闹的满校风雨了。

林雅莉眼神忽然变得很凌厉,嘴角牵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伸出手去,凌屹峰以为她是来接纸条的,忙又往前递,却不曾想她一手过来,猛的一甩,把心纸甩飞了出去,凌屹峰惊讶的看着林雅莉……

凌屹峰递给林雅莉一张心形纸,他以为林雅莉是伸手来接,却不曾想被她用力甩了出去。

几个人站在马路边上,引来了一帮同学围观。纸条飞出去以后,一旁的一位叫许辉的男生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嘻嘻笑道:“既然人家不要了,那就看看也无妨。”

马上就有几个脑袋凑在一起,许辉真的打开来,居然还大声念出来:“莉,你是我心里最美的茉莉花,我愿用心永远守护你。”

他还念得抑扬顿挫,引起一阵哄笑,许辉看笑果不错,竟然自己又加了一句:“牛粪多有营养啊,茉莉花插在上面,会开的更加美丽的。”

又是一阵更大的笑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凌屹峰早已气的脸色发青,握紧的双拳指节发白。

白蝶觉得太过分了,那帮男生又是何超党羽,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拉了拉雅莉的衣角。

雅莉嘲弄的看着凌屹峰,往旁边一伸手,说:“拿过来!”许辉赶紧故作躬身的双手奉送了上来。白蝶以为雅莉就此作罢,松了一口气。

雅莉拿了纸片举到凌屹峰眼前,一点一点的撕碎,猛地摔到凌屹峰的脸上,啐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去臭水沟里照照,你哪一点配得上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白日梦吧你!!”撕的细碎的纸片扑的扔打在凌屹峰脸上,随后又散扬开来,好似雪花落了一地。林雅莉冷笑一声拉着白蝶便走。

许辉把脸凑到凌屹峰跟前,嬉皮笑脸的道:“癞蛤蟆,天鹅肉不好吃吧!肉没吃到,还被翅膀扇的一脸的血!”围观的同学更是大声哄笑,有的还拍着大腿笑岔了气。

被林雅莉拉着走的白蝶一步三回头的看凌屹峰。人群渐渐散去,只剩凌屹峰一人还依然站在那里,紧捏在拳头,喘着粗气的胸膛一起一伏。他一定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也绝望到了极点。

路旁孤零零的高杆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照着立在灯下的凌屹峰,原本碧绿的树叶连同人的皮肤也被灯光镀成了土黄色,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光泽。

走了一段路,白蝶回头,已经看不见凌屹峰,白蝶小声的说:“雅莉,你刚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喜欢你又没有错,你这样做太伤他自尊了。”

雅莉妩媚一笑,道:“我也觉得过分了”。忽然又沉下脸来,冷冷道:“谁叫他对何超过分!”白蝶愕然。

走到了十字路口,白蝶和雅莉分手回家。白蝶目送着林雅莉走的远了一些。转身便往回小跑。

白蝶跑回校门口,只是哪里还有凌屹峰的影子,只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谈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白蝶立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怎么会这样呢?

她在替凌屹峰担心,被人如此当众羞辱,闹的这样轰轰烈烈的可怎么好!

白蝶的担心是对的。

第二天,满校都在谈论凌屹峰被校花极尽羞辱的拒绝告白,又有好事的同学捅到老师那里去了,或许在描述时又添了油加了醋。

二(5)班的胡姓班主任在学校是出了名严厉,学生背地里给取得外号叫铁面虎,多能惹事的学生到了他手里都得变乖乖羊!

到了高三,老师都是严厉整治早恋的。只是学生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老师也抓不到把柄。现在居然有这么一个明目张胆的学生撞到枪口上,正好拿他做个典型,惩一儆百。

于是这一切就按着老一套程序开始了。首先叫家长,匆匆赶来学校的凌父陪着儿子挨了一个小时的训话,接着便是全校通报批评,再就是做别人三倍的作业,并要每天必须完成。

在校谈恋爱是小事,表白被拒绝也是常事。但是被女生如此侮辱的回绝凌屹峰还是第一个。

一时间凌屹峰成了全校的笑柄,同学们课前饭后谈论的笑资。林雅莉听后还咯咯的笑道:“活该”。

白蝶辗转的打听到了林雅莉口中的“谁叫他对何超过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何超所在的年级举行了一场论文比赛,何超的一篇洋洋洒洒的几千字论文得到了第一,名列榜首。让原本就在班级里锋芒毕现的他更加风头无俩。

可是凌屹峰的一句话却给何超当头泼了一桶冷水。他其实只是私底下跟一个关系还算好的同学随口说了一句:“他的那篇论文有三段是从三本书里面抄来的”。

结果这位同学便死缠烂打的要凌屹峰找出证据来,要不然就说他信口雌黄,妒忌英才。凌屹峰一气之下便答应了。

两天后,凌屹峰拿来三本皆有三公分多厚的书来,同学惊得瞠目结舌,道:“哇,你还挺会看书的”。凌屹峰把三本书哗哗的翻着,打开折了一个角的页面。

同学仔细的看着,果然是大大大致的相同,略微有改动,恰恰这三段就是何超的论文中最精彩的部分。

凌屹峰啪的合上书,郑重道:“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再去告诉别人”。

谁知道这位同学不是个守信的主,他悄悄的告诉了他自己一个铁哥们,这个铁哥们又告诉他的铁哥们,就这样,一句话以接龙的方式快速散播开去,结果全年级大部分的同学都知道了。

同学们皆是唏嘘一片,这让高傲的何超颜面尽失。也有痴情的女生撇撇嘴说:“这算什么抄袭,这是借鉴,就是名作家也会借鉴一下的,借鉴!你懂吗?你不博览群书,借鉴的出来吗?”

虽然何超并没有出面解释什么,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但暗地里的梁子或许就这样结下了。何超党羽众多,连带林雅莉也出言侮辱。

不知道势单力孤又性格倔强的凌屹峰在受到这样的折辱后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高二的课程非常多,晚自习也要上到十点,远一点的同学都住校了。林雅莉的父亲会开着单位的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来接她放学。

来接白蝶的车也不差,只比林雅莉家的少一个轮儿。每当白蝶一出校门时,便看见张家成坐在三轮车上望着她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张家成今年二十岁,是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现在的工作是帮着家里的小卖部进运货物……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张家成骑着他的三轮车在学校门口等白蝶。

白蝶跨上车,三轮车车斗的一侧放着一个布垫子,那是家成专门为了白蝶坐着不颠簸而放的。白蝶坐了上去,家成调头蹬车而去。

张家成的家在城郊村,那是一个叫羊角湾的村庄,离学校有七八里远,转过两条街市,便要经过一片荒芜的田地,也是一片石子泥巴路,石子里还混杂着碎玻璃渣,运气不好还会扎破车胎。

一下雨又会被淋的坑坑洼洼,有汽车一过,会甩你一身的泥水。而且这段路也没有路灯,晚上十点就有点漆黑,小岔道旁还有几棵高大的杉树。

曾经有一个上夜班的女孩子就被从树后突然跳出来的醉汉吓得半死。

白蝶以前也是骑自行车上下课的。有一天晚上十点后,白蝶下了晚自习,市区有路灯,独自一人骑着车倒也没什么。但是到了这段石子小路,白蝶的心就揪起来的加快跳动。

前面黑漆漆的,路上又不见一个行人,前面几棵大杉树下又仿佛有黑影子影影绰绰,白蝶捏了一把汗加快了速度想冲过去。

才到树下,一个黑影忽的从树后窜出来,白蝶吓得魂飞魄散,咣的一声连人带车重重的摔在地上。那黑影还踉踉跄跄的扑向倒在地上的白蝶。

白蝶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没命的往家跑。到家后就瘫倒在妈妈的怀里,发高烧烧了两天。

家成知道了这件事,自告奋勇的对白母说:“反正晚上我也没什么事,我去接白蝶吧!”就这样,白蝶下晚自习后,家成都能准时的在校门口等她。

羊角湾的房屋都是自家造的红砖楼房,有二层的有三层的,看上去有些旧。这里虽然离学校远,但是却都租了出去。正是因为离学校远,所以房租便宜。

张家成的家就在村口,村子很大,一排排的房屋挨的紧凑,前排后排相隔也不过四五米的样子,形成一条小巷子,站在巷口一眼望去,巷子竟有些深不见底。

家成家有两幢房屋,新的房屋在巷子口进去的第四幢,三层楼房,一楼和三楼都租了出去。自己一家人住二楼,门前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用空心砖和牛毛毡搭了个小屋。

家成妈妈在这牛毛毡小屋开了个小卖部,卖些牙膏毛巾酱醋油盐之类的物品,是个当家的好手,小生意打理的红红火火。

家成的父亲则是个只管吃饭不管家事的闲散老汉,每天出去散散步,溜溜狗,过得逍遥自在。

他家的旧房屋就在斜对面,斜过去有三幢房子。是幢二层的小屋。楼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旧家俱什么的。楼下有一间大一点的房间,白蝶母女便租住在这里,算是独门独户。

三轮车来到巷子口,家成刹住车,白蝶从车上跳下来,对家成道:“谢谢你,家成!”家成只是笑笑,把车推进院子。

白蝶往屋里走,进门便看见妈妈坐在老旧的矮橱柜旁,热气腾腾的一碗面搁在桌上。白蝶放下书包,坐下来吃面。

一边道:“妈,你先去睡吧,我来洗碗,我今天作业多,要很晚才睡!”白母左手抚着腰,右手撑住柜角吃力的站起来,道:“小蝶,妈的工作又丢了,这该死的身体。”

白蝶只埋头吃面,不敢接话。因为以前妈妈说工作丢了,生活又要难以为继的时候,白蝶说:“妈,我不上学了,要不读完高中就不上了,我去做事赚钱养家。”

结果那病殃殃的妈妈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神奇力量,破口骂得白蝶狗血淋头,战战兢兢,再也不敢提不去上学的事。

只能暗暗地努力读书,争取考一个好的大学,找一份好的工作来赚钱养家。

即将进入高三,高二下学期的课程就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不能有丝毫的放松,每个教室都打出了属于自己的奋斗标语。

白蝶的教室里,黑板上方就用红色的横幅从这边拉到那边,横跨整个教室的宽度,横幅上写着“让我们在大学里迎接香港回归”。后面黑板报整篇都是写着有关高考的主题。

课堂的气氛紧张而有些憋闷。但是总有某些人就会打破这枯燥乏味,仿佛闷热的午后忽然刮进一丝凉风进来,让人有片刻的松弛。

这天中午放学后,林雅莉回家吃饭去了,白蝶在食堂吃完饭往教室方向走,一边走一边低头想着上午那道数学题的解法。走到操场一边时,突然,一个男生从旁蹿出来猛的扑倒另一个男生。

白蝶冷不丁吓了一跳,忙退到一旁,定睛看时,却是凌屹峰按倒了一个男同学。底下的男生想翻身爬起来,努力了几次却没有成功。白蝶看那挨打的男生竟是那天当面取笑凌屹峰的许辉。

周围的同学都围了过来,上来两个高个子男生将凌屹峰拉起来,许辉才一骨碌爬了起来,抹了一把鼻血,对他叫嚣道:“有种放学后等着!”凌屹峰丝毫不示弱,以他一样的口吻道:“有种上课等着!”

白蝶呆愣愣的看着凌屹峰扬长而去,心里想道:“果然是要出事了!”

日子一天天还是在枯燥烦闷的学习中一天天流淌。

两日后的一个午后,白蝶在食堂吃过饭后,想到校外的书店去买本书。学校门前的书店鳞次栉比,比目皆是,只是离学校远一点的书店价格上要稍微便宜一些,还可以议价。前面的拐角处就有一家书店。

白蝶转了过去。她的眼睛无意间望拐角深处撇了一眼,她便站住了。只见四五个高大的男生和一个男生对峙。

那几个男生白蝶是认得的,就是哄笑着读念凌屹峰情书的几个人,许辉就在其中。

白蝶往势单力孤的男生看去,不禁呆住了,那人竟是凌屹峰。他居然有些不屑的道:“一群狗腿子!”

人多势众的一边有人大喊一声:“给我上……”众人一拥而上。


吃过午饭后,白蝶到校外买书,见一伙人围着凌屹峰。

人多势众的一边有人大喊一声:“给我上……”众人一拥而上,将凌屹峰围在中间。那凌屹峰也是个吃螃蟹的种,围殴之中还能腾出手来还击。但终究是人单力薄,很快招架不住。

白蝶看的心惊肉跳 ,心急如焚。她跑过去大声喊道:“老师来了!”众人像听了魔咒般瞬间住了手,往拐角里跑去。凌屹峰没跑,他站直了身,往白蝶这边走来。

只见他脸上有些红肿。与他擦肩而过时,甚至有些倨傲。只是自始至终也没看白蝶一眼,径直往学校去了。

白蝶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进书店买了书,也回学校去了。

下午,白蝶的班级正在考试英语。而三(5)班的学生则在操场上上体育课。椭圆形跑道上,高二那人高马大的男生们正踢踢踏踏在跑道上跑步,一圈接着一圈的挥洒着额头的淋漓汗水。体育老师叉着腰在跑道外督跑。

学生们跑到了跑道的另一边,离老师远了。所以老师没有并看见,此时的凌屹峰在队伍中正悄悄的绕到许辉的后面,猛的从后将他扑倒在地。

体育老师忽见整齐的队伍乱做一团,以为是谁摔跤了。忙跨步跑了过去。冲突已经停止了。许辉的鼻子下渗出了两行鲜红。老师怒道:“谁先挑的头?”

七八根食指一齐伸出来指着凌屹峰:“他。”凌屹峰也不辩解否认。老师怒斥道:“又是你!”

当全班的学生在跑道旁休息时,凌屹峰还在绕着跑道一圈一圈跑。当同学们都回到了教室,只有凌屹峰一个人罚站在红旗飘扬的旗杆下。

白蝶做完最后一道题,直了直腰。无意间往窗外撇了一眼,忽的看见一个穿校服的男生笔直的站在操场上红旗杆下。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她还是辨认出那是凌屹峰。不由的心里一阵打鼓:“又出什么事了?”

下课铃声响起后,同学们都出了教室,在长长的阳台走廊里休息。看见有个男生站在旗杆下,一时议论纷纷。白蝶在二(5)同学的零碎议论中知道,他上体育课时跟人杠上了。

林雅莉从教室里出来,一眼看见旗杆下罚站着一个人,看清楚是谁后,不由的笑道:“哟!这是要亮相出风头呀!”

白蝶恻然道:“你上次伤的他太重了!”林雅莉懒洋洋的伸了下腰,嗤道:“他自甘堕落关我什么事!”白蝶不再作声。

夜里,躺在床上的白蝶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凌屹峰自甘堕落的身影。他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学校开除的。

她猛地坐了起来,林雅莉,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林雅莉的羞辱,如果林雅莉肯劝劝他……想到这,白蝶复又躺下闭上了眼睛,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他谁的话也不听,只有林雅莉的话他才听得进去。她决定冒充林雅莉写一封信寄给凌屹峰,这个灵光闪过的时候她的心忽然也加快了跳动,这样可以吗?试试吧!

白蝶从床上下来,来到书桌前,打开台灯。铺好信纸,提笔写下了这样的一封信。

凌屹峰,见信如晤:

“我是林雅莉。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可是我们是学生,学生应以学业为重,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把对我的感情藏到心里去,因为我把对你的感情也藏在内心深处。

可是你理解错了我对你的心思,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如果那天我不对你狠心的话,欣然接受你的表白,同学们就会把事情传到我父母的耳朵里,那将是怎样的雷霆之怒啊!

我拒绝你,是想让你以学习为重点,等我们共同考上了大学,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轰轰烈烈的恋爱了。

可是我看你如今成什么样子了,你很有力气啊,很有气魄是吧!有本事比学习去啊!你的学习成绩能名声大噪我就服你。我林雅莉五体投地的佩服你,没看走眼。

凌屹峰,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就好好去读书,别再做出这许多不争气颓废的样子来。我喜欢才华横溢,风姿出众的男孩。

如果有一天你还能想起我来,想来见我,我希望见到的是一个自信自强,学业有成的凌屹峰。

真心喜欢你的林雅莉

1994年5月21日”

白蝶也不她知道自己怎么能说这么一大堆的谎话。她更不知道这会是她以后无法承受的心酸心痛的开始。信写好后,折起夹在书中,放进书包。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后,白蝶来到邮局,买了信封,写下学校的地址和收件人,将邮票贴上,投进了邮筒。

几天以后,晚上十点,下晚自习课后。白蝶上了张家成的三轮车离开学校。白蝶也不知道,就在她路过的一个胡同口。

许辉带领的几个人正截住了放学回家的凌屹峰。凌屹峰从容把书包从肩上滑下往地上一扔。许辉一挥手,一众人又围了上来……

第二天的一节物理课上,班主任胡老师正在讲课,坐在后排的凌屹峰突然起身走到许辉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甩离了座位。

同学们都惊呆了,老师也惊诧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怒斥道:“凌屹峰,你太过分了,这是我的课!”

胡老师气的七窍生烟,脸色铁青,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校长鉴于凌屹峰最造成极恶劣的影响,校方决定开除他,勒令即日离校。

校长鉴于凌屹峰在校经常打架斗殴的种种恶端,给学校师生造成极恶劣的影响,校方决定开除他学籍,勒令他即日离校。

第二天,凌父揪着凌屹峰匆匆赶到学校,在校长办公室里,甩手狠狠的给了儿子一个耳光,又不住地道歉赔礼,苦苦哀求让留凌屹峰在本校读完高三。

校长与胡老师一直绷紧着脸没有松弛。最后还是校长严肃道:“我们一中也是百年的名校,像凌同学这样目无师长,在课堂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殴打同学。

行为实在极端恶劣,给学校的声誉造成极坏的影响,对这种学生,学校是坚决不留余地的。”

凌父垂头丧气的出了门。跟在身后的凌屹峰却是一幅无所谓的神态。经过三班时,他瞟了一眼坐在教室里被他打了三次的许辉,与他目光相撞的许辉忙避开了他的眼里的凌厉锋芒,转头看向了黑板。凌屹峰心里冷笑了一声。

经过白蝶的班时,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柔和,白蝶看见他从教室外的走廊里走过来,从前窗到中窗再到后窗。

但是他的目光却是从林雅莉的前脸移到侧脸再到后脑勺。只是林雅莉的眼皮自始至终也没有往外抬一下。

倒是白蝶看着凌屹峰的目光以林雅莉为轴心转了一百八十度,直至他的脸消失在后窗的边框里。白蝶的心也沉到了那教室厚厚的墙后。

凌屹峰双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的走向校门,门卫的刘伯叫住他道:“你是叫凌屹峰吧?这里有你的一封信,放这里好多天了。”

凌屹峰本来不想理他的,往前走了几步,顿了顿,还是退了回来,伸手接过信,随便抓成一团揣进裤兜走了。

日子依旧如平静流水般淌过,波澜不惊,偶然想起开除的凌屹峰,白蝶的心还是会跳跃着荡荡涟漪。

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有没有找到学校读书,看了信之后有没有改过自新,从此发愤图强的完成高中学业。或许他没有看信,直接扔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吧,看他临走时看林雅莉恋恋不舍的目光便知道的。

忐忑与希冀交织着,白蝶便在这样的企盼中度过。

一个月多后的一个中午,快要放暑假了。放学的铃声响起,密密麻麻的学生都蜂拥着出了校门。白蝶走到校门口时,门卫刘伯叫住了她:“哎!白蝶同学,这里有林雅莉同学的一封信。

我刚才盯了半天没看见她出去,你们是好朋友,你交给她吧!”白蝶过去,接过信。她随便扫了一眼信封的正面,上面写着林雅莉收。寄件人:凌屹峰。

凌屹峰!三个字如同高压电流从眼中直冲内心深处,冲击得心脏猛地颤栗,瞬间狂跳不已。白蝶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白色信封,片刻才缓过神来。

她有些紧张的拽着信封藏到身后,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没有熟人看见,忙将信封对折后揣进衣袋。

白蝶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必须理出一个头绪来。她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觉得脑子清醒了些许。

这封信到底是凌屹峰因为旧情未了写给林雅莉的,还是回复自己冒名的那一封信的?如果是写给林雅莉的,那要不要给她?

如果是回复自己冒名写的那一封,那给了林雅莉事情不就败露了?如果拆开来看,万一有同学告诉雅莉,自己竟然私自拆了她的信件,这怎么解释的清楚?

这封信放在口袋里像是有千斤重,沉甸得这一下午白蝶都是心不在焉的,上课时好好的思绪又转到那封信上去了。

她没有把信给林雅莉,她想缓一缓,看看林雅莉知不知道自己这里有她的信,万一她问起来,就说自己忘了给她了。

两天过去了,林雅莉并没有问起有关任何信件的事。白蝶这才下了决心,放学后自己打开来看看。

其实白蝶不知道,林雅莉哪里有心思在这里,她心心念念的白马王子何超在放学后偷偷约她了。

回到家,白蝶放下书包,从衣兜里拿出忐忑不安揣了两天的信,撕开信封口,倒了倒,依旧是一个精心折成心型的信纸落在手中。小心的拆开,笔力稳健字迹清晰的正楷字体落在眼中。

“雅莉,收到你的信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以为我的世界从此坍塌了,从此暗无天日了,原来你收起的炎炎烈日般的热情只是让我不要太痴狂。

我终于在无尽的黑暗里看见你的第一缕阳光。你照亮我心里的每一处黑暗角落。雅莉,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已经在银山市第三中学读书,我都已经穿上工作服准备到工地上去做建筑工,我才拆开你的信来看。

看完你的信我又脱下了民工服,是你的鼓励将我拉回颓废堕落的边缘,我会好好的听你的,做一个学习上进的人,不会让你失望……”

读到这里,白蝶不禁有些热泪盈眶。原来自己的一番苦心收到了成效,不枉费自己撒了一纸的弥天大谎。她小心的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她坐下来想了想,决定再回一封信过去。

“凌屹峰,我已收到你的回信,我真的非常高兴你能继续努力上进,我们从此以后互相鼓励,相互进取,等到我们学业有成的那一天我们再见吧!……”

白蝶忽然想到,信封上这样明堂堂的写林雅莉的名字怎么是好,若是真的被林雅莉收了去,那还不惊天动地,就是被谁知道了也不好。她想了想,在后面加了几行字。

“你以后寄信来写我的笔名吧!我叫白蝶飞飞。免得被我的父母和同学知道。我们做个笔友吧!”

当白蝶再次在校保安室收到来信的时候,看见寄信人的署名为峰回路转,收信人为白蝶飞飞。

这次,白蝶笑了,笑的灿烂而安心。从此以后,写信,等回信,再写,再等,白蝶的日子变的充盈起来,她快活的如同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这次,白蝶笑了,笑的灿烂而安心。从此以后,写信,等回信,再写,再等,白蝶的日子变的充盈起来,她快活的如同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在这个快乐充盈的日子里,张真的一首忧伤情歌《携手游人间》席卷而来,风靡一时。婉转悠扬的曲调畅行在街角巷尾,漫游在校园的小径的深处,下课后的教室,萦绕在少男少女的耳畔,冲击着他们也有一些伤感的耳膜。

携手同游人间

不让岁月倦了等待的心,我的世界随你到天涯遥远;

窗前灯火此刻悄悄熄灭,我心轻轻擦亮你如水的容颜。

你的笑容仍甜美一如当年,你的消息是我珍藏的依恋;

不管繁华成落叶暂时没荒野,承诺永远不如记得每个今天。

你我相隔遥远,人世偷偷改变;历经万水千山,是否心意相连;

不求生生世世,不想朝朝暮暮;但愿平平淡淡,携手同游人间。

谁说两地缱绻,最是扰人心田;谁说人海沉浮,难有恒久情缘?

不管分分合合,也许聚聚散散;只求平平安安,携手同游人间……

但是也有人不喜欢听,比如林雅莉。她现在被何超的爱情幸福的包围着,不喜欢这样略带沙哑伤感的歌曲。

而白蝶却觉得,这首歌唱尽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唱进了人的心坎里。

在校园的一角,建有一个休息亭,亭上匾额名为书香亭。通往书香亭的路两旁种植了两排香樟树,树下有长长的木椅。幽雅静谧,让人心旷神怡。

名为阅读走廊。中午或下午放学后,便会有学生夹着一两本书到这里读阅。有风吹过,红红的香樟叶飘落而下,同学便捡起夹在书中当书笺。书香叶香,更添书的气韵,升华对知识的渴望。

白蝶握书在手,捡起一片红红的香樟叶端详,想了想执笔在樟叶的背面写下两句“相隔遥远,心意相连”,写完,看着笑了。

放学回到家,写完了最后一张试卷。又摊开信纸,开始写信。她把《携手同游人间》的歌词全部写了上去,问凌屹峰爱不爱听这首歌。她又将那片写了字的一起樟叶夹在信中。

信寄出去一天后,白蝶便又收到一封信。打开看时,凌屹峰竟然也在信上写了《携手同游人间》全部的歌词,问她爱不爱听。说他本来想等白蝶来信了他再回,可是等不及了,他太爱这首歌了,简直唱尽了他所有的心思,迫不及待的要和她分享。

白蝶嘴唇扬起灿烂的弧度,这是心有灵犀呵!

提笔来写回信,侃侃而谈,相聊胜欢。写完,忽然心有触动,在白蝶飞飞的署名后一笔画了一只蝴蝶。

仍觉得意犹未尽,拿了一把剪刀一张白纸来,一剪刀下去剪了一只蝴蝶。

这是白蝶的一技之长,会一剪刀剪蝴蝶。白蝶捏起栩栩如生的纸蝴蝶端详了一阵,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自顾自的怔笑了一会儿。装进了信封,用胶水封了口。

六月中旬,快要放暑假了,离凌屹峰离开学校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凌屹峰已经寄来了三封信。

离放假还有几天,学校的功课复习也到了尾声。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这天下晚自习后,白蝶东张西望没有看见林雅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了。

白蝶出了教室忽然想到阅读走廊那里捡几片香樟叶子。便绕了一下路。远远的看见一颗粗大的树干后仿佛有一个人背靠着树干站着,看身形应该是男同学。

白蝶想谁这么晚还在这里复习。怕惊扰了同学,便放轻了脚步。走近了又好像听见了女同学的微小声音。

走近了的白蝶这才看清树干后面其实是有两个人,原来是一个女同学靠在男同学宽大的胸膛上没有看见。

又听见女同学轻轻的嗔怪说道:“何超,你太坏了!”是林雅莉的声音,原来是林雅莉和何超在这里偷偷约会。

白蝶一惊,忙闪身躲到树后。白蝶拍拍自己狂跳的胸膛,定了定神,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转眼到了六月底,快放暑假了。因为下星期是高三,只有半个月的假期。剩下的假期时间要补课,提前上高三的课程。

这样,借高三的主修课本成了白蝶最头疼的事。问了两个读过高三的亲戚,早给人借走了。她又没什么人脉关系,想借都不知道向谁开口要。

今天没有上晚自习,六点钟放学,白蝶自己走路回家。回到家,把书包一扔,往床上一倒,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太郁闷了,同学们几乎都借到了书,自己连借的门路都没有。

看见妈妈走了过来,问道:“妈,你问了你东家借书的事没有?”白母正拿扫把佝偻着腰扫地,头也没抬道:“问了,早给人借走了!”白蝶失望的握着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阵,无力的放下了。

白母这才抬头看她,道:“你的眼睛只看一寸远,看看你书桌上是什么?”

白蝶躺在床上斜着眼睛睨着她妈一会儿,呼地爬起来,冲到书桌边,果然看见一摞书摆在桌上,白蝶一本一本翻,所有的主修课本都有。

白蝶雀跃起来,道:“妈,你哪里借来的,你真神通广大。”白母道:“你妈是个凡人,是家成神通广大。”白蝶愣住了,道:“家成?”

白母道:“家成今天送过来的,还说借的晚了,让你着急了!”白蝶不再做声,摸着课本轻轻的笑了。

期末考试终于考完了最后一场。白蝶的半个月假期便开始了。

白蝶有空便到张妈家去串门,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有时碰到张妈在洗衣服,白蝶便拿着桶到压水井上去提水。或者帮张妈爬楼梯拿东西,或者帮家成搬送小箱的货物。

白蝶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算算时间凌屹峰应该有信来了,便骑上自行车到学校的门卫去问,门卫刘伯告诉她信还没到。她有一点点的小失望,然后又骑车回家。

第二天再去,果然有信来了。她骑到半路便迫不及待的打开来读。她觉得这回家路似乎太短了些,车子也轻快许多,好像一会儿就到家了。


白蝶过着收信,回信,循环往复的快乐日子。

这天下午四点钟,白蝶预习了一下高三的英语,把暑假作业做了几页。便起身来到家成的院子里。

看见张妈坐在院中择青菜。旁边的矮凳上坐着一个女孩,是住在巷子另一头的晓晴。

晓晴抬头看见白蝶进来,冲她灿烂一笑。白蝶也朝她笑笑。白蝶对着张妈喊道:“阿姨!”张妈笑着点头。白蝶拿过一张矮凳过来,也坐下来帮着择菜。

家成正在店铺里叮叮当当整理货物。忽然叫白蝶道:“白蝶,过来帮我拿下东西!”还未等白蝶回答,晓晴忽地站起身,道:“家成哥,我来帮你拿。”

家成道:“你个子小拿不动!还是白蝶来帮我拿吧!”晓晴噘着嘴站了会儿,只得坐下继续择菜。

白蝶起身进了店铺,家成便朝她露出灿烂的微笑,指了指地上的一箱牙刷,白蝶拿起一根牙刷笑道:“好重啊!”家成笑笑,继续埋头干他的活。白蝶将箱子里的小物件一件一件摆在货架上。

十五天的暑假假期很快过去了。又回到了学校紧张的学习日子,依旧要上晚自习,上到十点钟。

当白蝶把这件事告诉张家成时,家成立马道:“上晚自习好啊,我去接你!”忽然发现白蝶看着自己笑,觉得回答的太快了些,只得笑着挠挠后脑勺。

高三的学习生活更加苦闷紧张。不过再苦闷紧张,白蝶的生活里也有两缕灿烂的阳光直直的投射进来。

晚上十点下课,白蝶出门,依旧能看见张家成坐在三轮车上望着她笑,那笑让白蝶觉得在这漆黑的夜里无比的安心。

白蝶坐在车后边,看着家成在前面卖力的蹬车,衬衫的后背有一大片汗渍,知道他一定是刚回家衣服都没换就来接她了。

感动之下,伸手扯了扯他有些发皱的衣服,家成在前道:“怎么了?”白蝶道:“你的衣服皱了,我帮你拉一拉!”白蝶不知道,家成听见这句话,笑的脸上开了花。

还有一缕阳光就是和凌屹峰的书信往来。写信回信成了她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同每天要刷牙洗脸吃饭一样。书信里他们聊的天南海北,海阔天空。

从理想主义聊到现实主义,从天文地理聊到兴趣爱好。从餐饮吃食聊到生活习惯,无所不谈。

这个星期天的下午,白蝶下午有半天假,在家帮着妈妈干些家务活,白母的腰椎病又犯了,弯不得腰。家成知道白蝶在家,便对妈妈道:“妈,我去白蝶那坐一会儿。”

张妈道:“那正好,你去问白蝶妈要了房租钱,都三个月没交了。

我是看她们母女俩可怜,没按月问她们要,她们就这样支支吾吾的,不给钱招呼也不打一声……”家成见他妈又唠唠叨叨的埋怨,赶紧一溜烟出了门。

家成进来时,白蝶正端着一杯水给她妈吃药。白母将药丸倒在手上,捂进嘴里一仰头,从白蝶手里接过水喝了下去。

白蝶侧首看见家成进来,笑道:“家成来了!”又端了小木凳给他。家成接过木凳坐下了,对白母道:“阿姨身体好些了吗?”白母憔悴的脸白的没有血色,勉强支起几分笑意道:“也就这样了,能不坏就是好事了。”

又道:“家成,多谢你大晚上还天天去接白蝶,天气渐渐冷了,你晚上出去多穿件衣服。”家成笑道:“谢谢阿姨,不要紧的,我是想去看看街上的夜景,顺便去接白蝶的。”

又聊了会子话,家成才起身回家去了。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想了想,从衣袋揣到裤兜,零零散散的凑足了九十块钱拽在手上,进来见他妈戴着老花镜手拿账本伸的老远看。

家成将钱往玻璃柜台上一搁,道:“白蝶的租金,三个月的,九十块,你点点。”张妈手扶眼镜往鼻下一拉,觑着他道:“怎么?你没点哪?臭小子!”说罢又扶正眼镜,拿起钱沾着口水数了起来。

数完后打开一个带锁的抽屉放了进去。家成见她放好钱便道:“晓晴的自行车坏了,叫我去她家帮她看看能不能修一下。”张妈笑眯眯道:“去吧!”家成转身便去了。

家成走后,白母才忽然想起来,对白蝶道:“哦!我刚刚忘了给家成房租了,都欠了三个月了,人家没问,是恩惠我们,再不给就不像样子了!”白蝶道:“妈,你的药快吃完了,先给两个月的吧!

我去跟家成说压一个月的钱!”白母叹道:“别人租房都是人还没住进去便要先给一季度的钱,还另外要交押金。

我们不要交押金不说,住进来了还欠着钱,怎么说也说不过去。我感觉最近身体好了些,停个把月的药没事,你把钱送过去吧!”白蝶拗不过母亲,便从抽屉里拿了九十元钱往家成家里来。

走进巷子便看见家成的背影往巷子里头走去。她走到张妈的柜台前,喊张妈道:“阿姨,我来交房租,三个月九十块!”说罢便递上钱。张妈愣愣道:“刚才不是交了吗?”

白蝶道:“没有啊!刚才家成到我家,我忘了给他带过来,现在我送过来了。阿姨,不好意思,欠了您三个月的租金!”

张妈笑着接过钱,道:“没关系,你们娘俩也不容易,欠着不打紧!”白蝶道:“谢谢阿姨!我走了!”说罢转身走了。张妈的脸登时拉了下来。

家成在晓晴家帮她把自行车修好便回家,才进院门,张妈便操起着扫帚打了过来,骂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婆影儿都没有,就学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别把胳膊折了!”家成被打的直跳脚,喊道:“哎呀!妈,别打了,别打了……

离高考越来越近,课程也越来越紧张。课桌上摆放的各类试题课本越垒越高,好像没有人再有闲情逸致来谈情说爱。白蝶觉得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来写信了。

那边的凌屹峰好像和她一样,信也少了。半个多月来一封信,也是勉励的话居多。两人在信中相互鼓舞激励的话语,在邮政局的那墨绿色铁皮箱里来往传送。


这一天,张家成忙完了店里的杂事,过来找白蝶。进得门来,叫了两声,没有人应答。见白蝶坐在桌前写字。

心想怕是在做作业,要高考了,压力太大,所以没听见。他便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后,看看她在写什么。

原来是在对着一张信写回信,本想不看的,可是信纸上的几行字和名字很突兀的映在眼睛里,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过了很久,白蝶才忽然发现身侧立着一个人,抬头一看,竟是张家成。

她慌忙一把捂住信,含怒道:“你怎么悄没声息的进来?”家成苦着脸道:“我进门时喊了你两声,看见你坐在桌前不理我,以为你在做高考题呢!”

白蝶又羞又急,问道:“你都看见了,你看见了我在写什么是不是?”家成低声道:“一点点而已!”白蝶豁地起身抓起一本书就要砸他。终究在半空停了手,啪地扔在桌上。伏在桌上咽咽哭起来。

这下把家成吓着了。忙好声安慰:“我没有看见,我一个字也没有看见,我下次进来一定再高声喊你,喊到你答应我为止……”

白蝶哭得更大声了。家成急的手足无措,急道:“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诚挚的道歉。我现在就走,下次你不叫我,我绝对不来!”

说着就往外挪步,一面道:“我走了呵,走了……!”一面快步出去了。出了门,重重的叹了口气。

晚上十点,白蝶下晚自习课,出了校门,依旧看见家成坐在三轮车上,笑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白蝶脸一沉,没有上车,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家成不急也不喊。骑着车跟在白蝶后面,不远不近,三四米的样子。一连两天,家成都骑车跟在白蝶身后。

因为走路回家,回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张妈又唠叨道:“怎么这两天回来这么晚!”家成道:“夜景好啊!欣赏着欣赏着就晚啰!”张妈啐道:“十一点哪!路灯都关了大半了,黑灯瞎火的,你看得哪门子夜景!”

白母也道:“怎么这两天回来的晚了,你看面条的汤都渥干了,煮面成拌面了,看你怎么吃?”白蝶道:“老师拖了半小时的课,所以回来晚了!”

白母道:“拖累得家成也跟着你这么晚回来,他明天还要忙店里的事!”白蝶拿起筷子边吃面边道:“你怎么知道他这么晚还去接我?或许他接烦了也未可知啊!”白母道:“家成那孩子诚实,他不会!”

第三天,白蝶再也受不住家成阳光灿烂的笑容,脸终于沉不住,噗嗤笑了,上了家成的车。家成也不说话,只是吹着欢快的口哨蹬车而去。

进入了冬天,天气越来越冷,雨水又多,撑伞的手都冷的失去知觉,以至于有些学生想着,要是有一把不用伸手拿就会自动撑在头上的伞就好了。

当白蝶撑着伞出校门时,在比肩接踵的学生流中,在五颜六色的雨伞下,张家成已经在寒风冷雨中等候多时了。

裹在蓝色雨衣里被雨水濡湿的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那样的笑是这冬日酷寒里的一抹阳光,让白蝶温暖,也让她心酸,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家成。

快到年下了,学校放了寒假。白母和白蝶收拾着东西准备回老家过年。家成骑着他的三轮车将她们的两个行旅箱运到汽车站,直到送了她们母女上车了才回来。

张家成的年是在崭新的鲜红对联,满桌的鸡鸭鱼肉,震天响的鞭炮声里度过的。白蝶的离去,让他度过每天都像在过年。白蝶是在鞭炮声逐渐销声匿迹的正月初八回来的。他站在院门口远远的看见白蝶母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来。

她们的包里有一包东西是送给张妈的。里面是一些梅干菜,萝卜干,茄子干,蒲瓜干,两罐剁辣椒,两罐霉豆腐,少许的火腿腊肉。这些东西也是乡下的七姑八姨送给白母的。

张妈在离家不远的荒地上也开垦了一块菜地,因地不大,只能种些时新的蔬菜,够吃。做菜干了是没有剩余的了,偏偏张妈又喜欢吃些干菜。所以每年白母都会送上好些这样的干菜给张妈。

房租每年都会与时俱进的,而白蝶的房租却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白蝶知道,这是家成的心意。

这让白蝶温暖,也让她内疚。白母承受着这份心意,别的贵重物品又拿不出,只得送些这样廉价又讨张妈喜欢吃的土特产来弥补。

正月初十便开学了。家成又开始了他的接送旅途。

还剩下不到四个月的高中生活。开学第一天同学们便忙着打扫教室,换黑板报,挂上新的激励标语,标语上写着“让我们在大学里跨越新世纪,迎接千禧年!”

大家都铆足了劲,准备着最后的冲刺。班长说:“大家加油啊,考验我们实力的时候就要到了。

我们正在激流中艰难逆行,前面不远就是高高的龙门,能不能成功越的过去化鱼成龙,是看我们跳的够不够高!”全班都笑了。

这一天中午,白蝶来到读书馆,走过一排排书架,来到古典文学书架前,她抽出两本古典书籍,虽然书名一样,因出版社不同,所以内容也不太一样。

正翻看着拿哪一本好。忽然耳边传来低低的女声:“你就不怕林雅莉知道吗?”

听到林雅莉三个字,白蝶不由地侧耳倾听起来。又听见一个压低的男声带着玩世不恭的意味道:“难道你不要我喜欢你吗?”声音越来越低,完全听不清楚。

白蝶愣住了,是何超的声音,他,难道劈腿了?白蝶想,她没有心思再挑书,随手将其中一本塞进了书架,放轻了脚步绕到声音传递的地方。她装作找书的样子,眼睛四处看,却没有发现他们。

直到出了图书馆大门,才看见何超,他是一个人出来的,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在下行的大理石台阶上渐行渐远。

白蝶觉得该提醒林雅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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