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堂在福寿寨是很有些名气的。药品种类全,伙计态度好,生意火了,名号自然也就叫的响。
这一日,天刚擦黑儿,伙计们要打烊关门板了,几个人高声大嗓的拥了进来。掌柜的是外乡人,老爷子病重,回家尽孝去了,主事的伙计是马五。
马五迎了上去。进来的人中,为首的那个又胖又黑,一脸杀气,跛腿,手里的芭蕉叶扇子在马五肩上拍了拍,说,交钱!
马五一脸茫然,交钱?交啥钱哪?
来人中,不知谁一脚踹在马五腿弯儿上,马五就倒下了。
马五爬了起来,说,俺确实不知道交啥钱。
一群人咋咋呼呼,掌柜的呢?叫掌柜的出来。妈的,每月的份子钱都不知道了……
马五的肚子又挨了一拳。马五捂着肚子,说,掌柜的老爹病了,回老家了,走的时候,也没说这档子事儿。这钱,俺不能交。
马五话音还没落地,这伙人对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马五不吭声,任他们打。这伙人临走,撂下一句话,五天内把钱送到黑爷府上,要不,放红牤牛烧了你们这个鸟仁心堂。(福寿寨方言,放火烧房子,叫放红牤牛)
伙计们都劝马五,说,这黑爷名唤黑三,是福寿寨一霸,就是那个又黑又胖的跛脚。养了一群无赖,谁都怕他。还是交了吧,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钱是掌柜的。
晚上,黑三哼着小曲从春香楼吃了花酒,回家。迷迷糊糊看见马五穿了一袭白布长衫,站在他家门前。说,好小子,识相,这么快就把钱送来了。
马五说,没钱。
黑三一把老拳出去,马五跌出去老远。马五站起来,身后,十几个人蹲着,也看不清大小胖瘦,隐隐约约的,只看见明明暗暗的烟头在闪。
黑三一惊,说,小子,别忘了,还有五天时间。说完,风一样刮进院里。
第二天、第三天晚上,黑爷喝了花酒回家的时候,都会发现,马五穿一袭白衫,站在他家门前。打他,倒下了,还站起来,不吭不喊。身后,隐隐约约,总有数十个人蹲着,也看不清大小胖瘦,只是明明暗暗的烟头在闪。
第四天晚上,黑三没敢一个人回家。喝了花酒,带了一群喽啰,呼啸着回家。院门前,还是站着马五,还是一袭白衫,迎风而立。马五身后,依然是隐隐约约数十个人蹲着,也看不清大小胖瘦,只是明明暗暗的烟头在闪。
黑三站在那儿,细细打量着马五,说,兄弟,跟着黑爷干吧,保准不会吃亏。
没钱,马五说。黑三摇了摇头,走进了院里。喽啰们一拥而上,顷刻间,马五又被打倒在地……
第五天中午,太阳明晃晃的,黑三正和喽啰们在豫香阁喝酒,鼻青脸肿的马五走了进来,倒背双手,长长的白衫透着一身飘逸之气,飘逸间,又带着一股子儒雅。众人看着马五,谁也不知道马五是啥意思。
马五径直走到黑三面前。眼尖的喽啰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一根小孩儿胳膊般粗细的木棍,已经砸在了黑三头上。
空气凝滞了,马五眼中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目光和神圣、儒雅、飘逸的神态,震得众人傻坐着,一动不动……。马五在黑三和他的喽啰面前,一步一步,飘然离去。
黑三再也没有在福寿寨露过面,也没有人在福寿寨十街八巷收保护费、份子钱了。
马五仍在仁心堂做活计。仁心堂掌柜的,要给马五钱,他不要。掌柜的问马五,请那些兄弟花了多少?他淡然的说,没有花钱,都是些十来岁的小乞丐……
后来,抗日战争爆发,马五离开仁心堂,参加了豫西抗日支队,在皮旅(皮定军旅)下面的一个游击大队,当司令。
据说,马五那个游击大队里面,有个敢死队。队长,就是福寿寨的黑三……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有侵权行为,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