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忽勒还在帐外等着，一见猎娇又无耻纠缠。猎娇从那双鼠眼里觉察到他未安好心，连忙将两个女奴拉到跟前做“护身符”。阿忽勒嬉皮笑脸地说：“去你的吧，你们俩我都看不上！”他伸出双手将两个女奴推倒。
猎娇正色厉言：“阿忽勒，你想干什么？小心千长大人取你脑袋”
“嘿喝！哪能呢？札木老爷子见了我，比见了白天鹅还喜欢哩。你看这把镶着绿宝石的‘径路？，就是他在赛马场上奖给我的。”说着从腰间抽出来在手中炫耀。
猎娇一见小刀，仿佛看见随义父南下劫掠的亲阿爹。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她还不大懂事，阿爹腰里常插着这把小刀，用它为自己剔削羊腿，那镶在刀把上的绿宝石闪闪发光。后来阿爹南下未回，这把刀便落在现在的义父手中。去年赛马时义父竟将它奖给第一名阿忽勒，为此她痛哭流涕，埋怨义父不该将阿爹遗物随便赠人。可义父笑眯眯地又拿出一把，说这把小刀才是死去的阿爹留下的真正遗物。
原来，很久之前漠北草原上有一位出色的铁匠，他锤炼的刀，砍石不豁口，削铁不卷刃，被牧民们称为“宝刀师傅”。他帐下有札木等五位徒弟，像掌上的五根手指，相处得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在炉火旁拜了日月天地，喝下血酒结为义兄义弟，猎娇的亲阿爹就是其中的一人。随着岁月流逝，五位徒弟都成为骑射、刀功俱精的英雄好汉，“五虎”美名遂传遍草原。老上单于闻知，要铁匠将“五虎”送进王庭当护帐卫士。铁匠膝下无子，岂能舍得？老上单于一怒之下诏令他带“五虎”下中原掠回一百匹绸缎、一百石白米、一百名汉人，否则问罪斩首。王令难违，他只得含着苦泪率“五虎”弟兄随骑兵大队南下扰边。就在那次掠夺战中，铁匠和包括猎娇阿爹在内的四名虎将不幸丧生，唯一幸存的札木才将这把遗刀带回。
猎娇神思飘忽，泪眼模糊，却强装笑脸说道：“阿忽勒，札木阿爹奖你这把小宝刀，是佩服你年轻有为、骑射超众，并非让你居功自傲。我愿你像‘五虎’前辈那样骁勇，永远效忠大单于！”说罢同两个女奴啾了个空儿飞步溜走。
阿忽勒听了这番既像教训又像忠告的话，收敛了邪念淫欲，只好呆滞地暂享一下眼福，眼睁睁望着美丽的“天鹅”从面前飞走了。
猎娇回到帐篷里，心儿咚咚跳着。她庆幸自己没有被那只癞皮狗咬上，喘息中甜甜地笑了。尽管只对未来的郎君看了一眼，没同他说上几句话儿，可一声不响总比千言万语好得多啊！少女的心被搅乱了，幽幽芳魂也仿佛被心上的人儿勾去了。
“嫁给他！我要嫁给他！”抑制不住的心音在起伏的胸脯里颤动、旋转。
札木见女儿脸蛋上浮出两朵红晕，已窥见女儿紧闭着的心扉向汉朝使臣打开，即刻派管家向甘父等被俘为奴的使团随员送去十只肥羊、五坛奶酒，并特意将正在开石修圈的甘父请来大帐，让他前去劝服张骞成亲。送甘父离帐时，札木故意耸人听闻地说：“如若不从，单于定要把所有使团随员的脑袋砍下来！”
甘父来到张骞帐内，相互揖礼时酸泪长流。及至促膝倾诉，张骞才知其弟兄们都在山下服苦役。可张骞束手无策，他又有什么法子呢？只能忧蹙、伤感地劝慰甘父道：“我们这些被羁押的囚犯，看来只好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了。”
“不，使君大人，圣命尚未完成，怎能如此气馁？”
“我何尝不是如此。”张骞点了点头。
“对，你不是常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可我怎么个伸法？”
“不，现在需要你屈，权且答应赘婿之事吧！否则，咱们一行都将会被单于处死。那凶神恶煞可是说出就能做出的。”
张骞对甘父的肺腑之言细细斟酌，思前想后，心乱如麻，这一夜他是坐着度过的。他首先想到的是汉武帝，满腹的委屈对圣上诉说：“我身负圣命而陷入囹圄，他们逼我投降无望，又企图用匈奴女人引诱，如若不从就要砍头。臣死不足惜，可陛下圣命谁来完成？他们还扬言如若不从，要将四十多名随团兄弟的脑袋砍下来，我能不担心吗？要是和胡女成了亲，虽受她的监视，几十个兄弟可免一死，也就多了几分完成圣命的希望。陛下能宽恕张骞吗？张骞会不会恶名加身，被斥为叛贼呢？”
静夜中突然传来马的嘶鸣，张骞下意识地提高警惕，却再无动静了。他在心里三番两次地呼唤李广将军、卫青好友、公孙敖手足，你们为什么不领兵北上，横扫匈奴，营救我们脱离虎口呢？什么？你们在等着我联络大月氏的佳音！让你们失望了…
张骞极其痛苦地躺在地毯上捶着脑袋，甘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不，现在需要屈一权且答应这门亲事吧！否则，我不要紧，可大人完了，咱使团也就完了，无论如何，先要保住性命。”
是的，当年的大将军韩信，不也在不得志的时候受过“胯下之辱”吗？如今只能在暂时的苟且偷生中慢慢寻找完成圣命的出路。熬过漫漫长夜，终于在天将黎明时分，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打开了张骞的心灵窗户，仿佛一缕曙光在眼前闪亮一对，就这样吧，接受赐婚不是甘受屈辱，不是投敌变节，只要伺机脱逃，继续西行，圣上是不会怪罪的。
张骞又想到了甘父，看来这位其貌不扬的胡人，不仅是西行的向导，还是难得的谋士。
上期回顾：《张骞传》连载35：猎娇姑娘的选择（上）
下期预告：《张骞传》连载37：不称心的婚礼（上）
来源：《张骞传》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有侵权行为，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