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个琉璃世界的故事。
(注:琉璃世界的故事是那些人物原型及素材来自国外新闻或轶事的创作)
角城的时间向来比别的地方跑得快些,早早地就从深夏拐入浅秋,这样的时节,角城的傍晚总要下一阵雨,雨虽不大,但却是要将地面淋个透湿才愿意停的,街边房上的灯渐次亮了,更显得暗乌处油光发亮起来。一辆黑色的加长礼宾车停在酒店门前已有好久,门童过来请了好几次,那车里的人总不愿意出来。人们伸手去拉车门上的把手,又被人从里头的摁压住。开礼宾车的司机没办法,只得开着车到街上再绕一圈又回到酒店门前,门童重新上前请客,里面仍是悄悄静静的,车门还是不能打开。早有人进去传了信,碎雨刚停,就见芳笼趿着一双酒店的绒布脱鞋,高踏步摇出来,边走边暗暗抱怨道:“好好的,逮着机会又作妖子了,大概是我上辈子做过太多坏事,才换得这辈子时时操碎心去。”
她来到车前,抬脚踢车门,只是脚上的布艺拖鞋是麻线纳的软绵橡胶底,不管怎么样使力都造不出有气场的声响来。只听她仰头对着天叫道:“日子哎!”一个矮胖的男人立马从酒店里面跑出来,手上提着双透明高跟的绒面鞋子,嘴里应着声,动作利索地将鞋子给芳笼换上。鞋子刚换好,她的声势反而衰下去,拍了几下车门,把自己的脸贴到车窗上哄道:“下车吧,怎么不下车呢?怎么了,我可怜的心肝儿?是因为怕冷,衣服穿少了才不敢出来的么?”
嫩暖蜷成一团坐在车中临街的那面窗旁,怀中抱着车上的迷你小冰箱,朝她母亲喊道:“你是知道的,我不怕冷,只怕亮。外面那样多的灯,只须风轻轻一吹,晃得人眼睛痒,我实在不敢出去。”芳笼急得去踢车轮子,却仍是好言相劝:“别混说话!现在雨也停了,哪里来的风?灯倒是有几盏,不过那也是必定要开的,毕竟天黑了,又没月亮,没灯,人可是要摔跤的。”车里的人也急了,没说几句就哭了:“我是决计不出去的,那灯那样亮堂,长出牙来,生出指甲来,是要在我身上撕下几层皮来才做数的,我才不上那个当!”好不容易止住哭,等静下来想想又觉得很是委屈,哭得更大声:“我还是回去罢,可以为许多人免去许多麻烦。你们行行好,就让我回去罢!”
芳笼推推她的助理日子,小声呵斥道:“你发什么呆?快点想个法子骗她出来罢,别害酒现先生等太久。”日子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也凑在车前劝道:“嫩暖姑娘快点下车罢!你出来看看便知道了,可不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下车,日子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西装盖到她的头上,半抱半拖着进了酒店。嫩暖一路上不停地重复问着:“你们做事也不讲究个界限,怎么把灯全关了,怎么不留个一盏两盏的,这样黑糊糊的怎么见得到人呢?”
好在餐厅里的灯本来就是暖溶溶的,如掉了牙齿的毒蛇,丑还是丑的,却是没有什么攻击性,并不叫人害怕。日子带着嫩暖到一个小包间里,她一进去就喊着关窗拉帘。酒现先生只一个人坐在桌子前,他本来就有一个极长极大的下巴,原来苦着脸,坐在错次斑驳的灯光下,肚里的埋怨用嘴嘀咕出来,像一只正在咀嚼食料的骆驼。现在见有人来了,忙笑着起来张罗关窗户拉帘子,旁人以为他笑时下巴会短些,或许还能顺眼些,于是便仔细去观察他,未曾想那夸张的下巴还是与他不苟言笑时是同等长的,只是一笑,那下巴就更加大了,叫看的人觉得更加唐突不已。酒现先生一边揪着额前那簇白发,一边招呼道:“怎么样?路上辛苦了罢。又下雨,又值饭点,车多路堵,赶这个路肯定是辛苦的。”
嫩暖瞄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在心里头暗暗悄声地哭了,她替自己不值得,更恨起母亲芳笼来:一个男人丑也罢了,只要他年轻,因那些活力最是美容养颜的,因此看习惯了还好,它也丑不到哪里去;一个男人老也罢了,只要他不丑,挺着身昴头走路,总叫人觉得他与周围的人能有共同的话题,也能活得与周围的人一样久; 可惜眼前的人是又老又丑,眼前的景像真令人绝望!细细想来,母亲虽不恨不厌自己,却是认认真真地瞧不上自己,否则怎么会带自己来同这么一个不堪的人相亲呢?她不敢正眼明目去看他,只是偶尔趁便偷悄悄地瞄上几眼,也算是使了大力气了,便累得满胸品积满了潮汗。她觉得他看上去像个灌满风的麻袋,一不留神风尽了,它就瘫扁下去,一声儿都来不及吭呢!
他把原本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盘子的蜂蜜浇樱桃拿了放到嫩暧前面,笑道:“妹妹可不是饿了,直喘着气呢,连我都听出来了,先吃点这个垫一下肚子罢。”她见他手上的皮缩缩地皱摊在那里,又挤了一张分不清左右的干脸子出来,不住地瞧她。嫩暖冷了脸,低下头去,心下十分委曲:“什么妹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照着这面上看出来的行情,我叫你一声爷爷也是不过分的。”坐在她旁边的芳笼替着应和道:“酒现先生别忙,要是饿了,我们自己能来。大家坐下来,一起说说话才好呢。”酒现先生心情兴奋,虽嘴上应承着“是,是”,仍四处走动,一会儿给大家添酒,一会儿给又给大家多点两份的甜品……
嫩暖盯着杯子里的冰淇淋,好似那个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吃的。包厢里温度适宜,她嫌冰淇淋沉闷,就朝它呵气。芳笼骂道:“好好的,这是什么!?又闹什么性子,成什么体统?该吃饭就吃饭,该说话就说话,像什么样子呢?”嫩暖并不去理她母亲,仰头继续吹着。酒现先生笑道:“随她去吧。她高兴就好。”冰淇淋终于化了,粘稠的液体掉在桌布上,散摊开来,匀出含酸的奶香味。她吸着鼻子去嗅味,说哭就哭了,哑着嗓子坐在那里嚎叫。她现在的哭相真丑,她也是知道这种哭相是丑的。但她乐意破罐子破摔,她要丑给所有人看!原以为这桌席要乱了呢,未曾想并没乱,看来嫩暖向来是这样的,是挨不得热闹的,与她熟识的人自然是见怪不怪的。酒现先生倒是第一个慌了,起身忙着要赶过来:“妹妹怎么了?是哪里不自在么,还是吃的东西不合胃口?”
芳笼将他按回桌子上,笑道:“她就这样,你由她去吧。若是一有风吹草动就去照料侍奉她,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恐怕都要死在她身上了。”嫩暖慢慢抬起头,口塑得圆圆的,仍在哭着。日子清了嗓子走过来,他拿纸巾先将嫩暖的脸仔细地擦干净了,又喂水给她喝,可惜那个人正嚎得起劲,哪吞得下水去。他解开白色紧身西装外套的一个扣子,低下头去附在她耳边说话。嫩暖马上收了声,用手指头去沾滴在桌上的冰淇淋来吃。
酒现先生在吃蕨菜作配的红酒烤羊腿,他现在的牙齿全松了,吃点肉就让嘴累得不行,张口虽费力些,想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于是又笑着问嫩暖道:“妹妹平常最不该老在家里呆着,你的家虽大,整得园子也漂亮,但人少地方大,总过于荒凉些;妹妹该多往外面去走走,多凑些热闹去;只有这样,心情才能好,身体才得以健康。”又补充道:“妹妹可大好了?我见你气色不错,必定是大好了!”
未完待续……
本中篇小说有四万多字,大约要20-25天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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