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87年,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老年症明显,固执,听不进适当锻炼的劝告。无端的想哭就哭,有时又笑起来没完。
口齿不清,耳朵也聋,好在父亲退休在家,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端水吃药,但总无起色。
88年1月12日,我从外地赶回家中。母亲只是呆呆的坐在炕上,已不能语言交流了。但等14日晚上,我准备第二天回扶余。说起要走,母亲却又掉下泪来,那一刻头脑是清醒的。
晚上9点多,便全睡下了,大约三点多钟,我被父亲叫醒。只见母亲嘴角歪斜,半边身子不能动。瞬时我如五雷轰顶,赶紧扶起母亲,但已经不能坐了!
天亮以后,用手推车和家人送母亲先到二道区医院,楼上楼下检查,折腾了半天,最后输进了发电设备职工医院,据说这里治的好,也确诊为脑血栓引起偏瘫。
母亲入院己开始昏睡,只是偶尔睁一下眼睛。只是穿刺是有些反应。由于没有经验,第一晚我让家人全回去,我独自看护。
望着母亲那饱经风霜的脸,我心酸楚,不能自控,泪水如泉涌出。
半夜12点多,母亲突然开始呕吐。身边无人,我只能用一只手擦,另一只手把着针头,防止,挣脱!大约半个多小时才逐渐安静下来,这时我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我在病床边默默的坐着,一直到东方泛白。突然,母亲用能动的手指向窗户,我极力看去。却没有什么发现,只是窗子发亮而已。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晚改用两人看护了。两个哥哥也陆续赶了回来。每天早晨,有病人家属自己去药房取药,大瓶小瓶的一个人都抱不回来。
母亲的病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静静的躺着,但总是用一只手捻动着被边儿。同室人悄悄说,老人捻被边不是好兆头,但当时我并不相信。
两个星期后,母亲病情基本稳定,经父亲同意出院回家用药治疗。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与二哥匆匆返回扶余,这时已是年前的腊月二十一了。
一个星期后,接电报,“母已去世,速归。”又如晴天霹雳,没想到这样快,那一年阴历二十八计是年三十。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种大事,人生的残酷,使我再一次在孩子面前掉下泪来!
赶回家时已是半夜12点了。万家灯火。都在吃饺子,接神。
唯独我家大门外,摆放着四个大花圈。哥用隶书写的挽幛上,依次是我们四人的名字。在寒风中摇曳,肃穆凝重了无声息。
进家门,母亲停放在外屋地上,头上是一个供桌。摆放着贡品,长明灯和供香,在燃着,屋里有一股类似寺庙的气味,其实就是烧香的味道。
仪容很安详,是睡觉一样,的,脸色发黄,手也很凉。如此长年,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由于是春节期间,母亲一直在家里停了几日。这期间家族郐居人等来祭奠。到了晚上,轮流为其守夜。端把凳子坐在母亲旁边。夜深人静,一夜无眠。以尽人子,最后一点孝心。只叹世事无常。
后来听妹妹说母亲一直没说一句话,这是最后头一歪,便离去了。
正月初六出殡,天上飘起了雪花。
据说由于过年积压,那天,长春送葬达到,200多家。殡仪馆一时人满为患,当日不能火化。临别二哥最后再为母亲盖单掸尘抚平,走出来。只愿母亲早入天堂。
母亲董氏秀英,1918年生人。辽宁海城农家女,家境殷实。后随父来场,相夫教子,为人善良,却一生受尽动乱之苦与磨难。
小是农村匪患四起,经历过跑胡子之动荡不安。又经历了日寇侵华的战争岁月。解放战争困长春时。险无生路。最艰难时,卖了戒指,靠酒糟果腹。
解放后运动迭起。为父亲担惊受怕。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为粮食犯愁。文化大革命,武斗硝烟,枪炮四起,又是一个动乱轮回。
一生节俭日子却过得紧紧巴巴,孩子多。钱似乎总不够用,但到后来日子好了,却驾鹤西去了!享年70整寿。
处理完母亲后事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心情难以平静,记忆中留下的都是母亲的眼泪和慈母的一颗心。
最难忘哥哥当兵,小妹有病,和后来的上山下乡。母亲那无声的泪水深深镌刻在了我的心头。回忆很多,全是思念,挥笔疾书如下。
念故母。
88年1月15日,母病不起,弥留20天,于2月5日下午3时。既丁卯末戊辰首。溘然长逝,享年70岁。为人子者,唯以断思遐想,以誌长念。
其一
石破天惊,慈母更寿衣。
沉沉兮,
如入梦。
恨无常。
叹古稀。
朝饮人间水。
夕食天上粮。
生逢多乱世,
幸慰晚福长!
难忘兮,
儿征女病忧泪如泉。
天各一方七千日,时时盼儿归。
千缕念,万般憾。
愁肠百转入膏肓。
其二
孤灯照残灰,七日香绕梁。
天地知人意,送灵踏雪归。
只身一人去,袅袅化烟飞。
若得再相聚,除非在梦里。
吗呼,光阴如梭,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六个年头了,这是我的心声在纸上流淌。
闻志刚
93年11月10日
癸酉九月二十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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