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以一篇旧作感怀为序:
儿时肚空粥成饭,
腊月衫薄不觉寒。
提灯照书阿黄泪,
折枝画地青牛旁。
锄禾推车伴月归,
天雨墙颓听风鸣。
尝遍五味身留痕,
苦读六书心更坚。
才喜跃上鲤鱼门,
初涉世间无人问。
早出晚归换两餐,
夜枕诗书思茫然。
忽闻岭南春风遍,
独负陋箧志冲天。写这首打油诗的时候已年近不惑,有点无病呻吟之嫌。吾国是诗词大国,上至帝王将相,下至村夫走卒,都喜欢时不时脱口来上两句,题于纸墨还不算,更喜欢以之示于人,最后才满足于满腹诗书才华的精神升华。如果40岁仍往返于田间瓦房与青牛为伍,刨着黄土地靠天吃饭,估计不会对个人生涯作一个感怀式的回忆吧!再往后来,不禁哑然失笑,农村与城市到底有什么区别?千方百计跳出农门,视烈日当空下劳作为苦役,人的本性好逸恶劳贪图享乐,然后到城市后又能好到哪里去?当你在城市打拼多年,当你拥有一切后,又突然发现你什么都没有,没有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而且,当你在城市口袋里的钱连明天的早餐钱都不够时,当你蓬头垢面寄居于花园长椅上时,那种对人生的绝望,甚至连活下去都没有勇气。这就是当初鼓起勇气来城市讨生活的结局吗?再者,无论城市的底层还是高高在上者,都有无尽的黑暗,乖离道德,违背良心种种现象事件不绝于眼耳。这个论题很深,用一句话说,城市套路深,咱们回农村吧!
造成这种农村与城市“围城”现象的原因很复杂,不妨顺便探讨一下。城市从历史上看,它的产生只不过是履行了一些职能的场地,比如王后将相行宫,禁卫军拱卫京师军营,封建主从天子那里得到的赏赐或封地,军机咽喉重地、国防要塞、军械库、粮仓、金银布帛储藏地、国子间、税吏所、邮站等等,它最初的形成与一般村野之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随着生产力水平的不断发展,逐渐有一部分人脱离了土地,不再以土地为生,商业交换与手工业者的兴起,这些脚板上还粘着泥土的人聚集在一地形成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城市。
这些后半生不再依靠土地吃饭的原始农民谋生的手段林林总总,360行当行行出状元。三教九流,草莽侠客,隐士与高僧,捐客与僚丛,捕快与山贼,宰相与商贾,工匠与神医,各有各的道,一切源于人、社会自身的需求与交换。士,在孔子论语中,不限于读书之辈君子谦谦之流,另一方面也指武士,委身于贵族国家机器负担起征伐讨逆的职能,或者贵族本身也是武士。相比较每天早出晚归按部就班的农园生活,双脚踏进市井陌道,庄园皇宫,烽火战场所付出的代价和风险无限的放大,有侥幸成功者,也有中途夭折者,命运多舛,危机四伏,每个人都拿命去赌明天。撇开高尚情操而论,以一个普通阶层民众的人性而言,如果私有化程度越高,个人所拥有的所私有的越多,那么他必定会孜孜不舍的去追求这种私有,但这与人类社会的终极目标相违背。
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之家,那种从农村走出去的愿望尤其强烈。听我娘说,祖辈落到爹娘这一代,仅剩下两间茅草屋,后来勉强东挪西借扯起了两间木屋,在村子一排排漂亮砖瓦房的映照之下尤其显得卑微。我不想穿着破旧的衣服被人讥笑,我不想在吃饭时贪婪的嗅着别人家的饭香。我娘不停鼓励我要争口气,读好书出去当大官挣大钱。天下父母心,我娘不想我重复她的命运,盼望我以后过上有吃有喝的好日子。
虽说人生匆匆数十载,滚滚红尘中你我皆过客,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间,我们必须奋斗不息活出精彩,君子终日乾乾。从佛家的角度来说,人处于末法时代的五浊恶世,生来就是苦,从生到死,没有乐可言。顺天命,尽人事,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要被苦难击倒,如此仰不负天,俯不愧地,则无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