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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滚烫的凳子「如坐高凳」

坐热凳是一种古老的求子做法,流行于苏北广大农村。那时农村男女青年成婚,新娘子乘轿子,或黄包车,或独轮车来到夫家拜堂后,夫妇俩要同坐一条板凳上吃团圆饭,桌上只摆一碗红烧鱼和一碗豆腐,吃鱼,表示年年有余,豆腐,表示富,新郎新娘一人一碗团圆(汤圆)饭,新郎新娘少吃点,意思意思,放下筷子就进洞房“坐富贵圆房”去了,剩下的菜和汤圆也表示年年有余,就在这时候,一心想怀孩子的已婚年轻女人,马上坐到新郎新娘刚刚坐过的、残留着新郎新娘体温的条凳上吃剩下的汤圆和菜,这就叫坐热凳,坐热凳的女人目的只一个:盼望能怀上孩子。

林水英时年24岁,已有七年婚龄了,也没能怀上孩子(或子或女),心情急切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凡附近,哪怕路远点儿,只要有人家办喜事,新娘入夫家门哪怕再晚她也耐心等待,目的只有一个:坐热凳。但她,多年来就是没能怀上孩子,心情迫切是能理解的。

林水英住栁堡钲,栁堡是个千年古镇,镇子一派古色古香风貌,亭台楼榭林立,河水纵横,古木参天,各式花样糕点小吃令人眼花缭乱、 馋涎欲滴,一旦游人入境,常常流连忘返。林水英家境在当地算是殷实的,父亲生前是名中医,在镇上买了房开了家中医药铺子,乡下虽种不了几亩地,生活倒也无忧无虑。她是父亲第三房太太生下的唯一女儿,她上面有五个哥哥六个姐姐,早已分散在四面八方独立成家。就在她成亲后一年,因生母被土匪绑票,父亲没那么多银子赎而被撕票,父亲一急咽了气。栁堡这地方土匪也确实多,与它处的地理位置特殊有关系,当地流传着这么个顺口溜:“栁堡人生得苦,出门就是五个四十五” 。从柳堡镇到县城,到东镇,到袁庄,到三元,到新街也差不多四五十里样子,可见它所处的战略地位是很重要的,打起仗来,这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地土匪猖獗也是自然的。林水英长得还算可以,四方柿子脸,饱满,特别白,如梨花初开,清雅绝伦,一双鳗鱼细小眼睛忽闪忽闪的,突现她的深邃和智慧,遗憾的是,她的颧骨比较高,这种面孔,当地人叫寡妇脸,妒病重,名声不好听。为了弥补这一缺陷,她特别注重梳妆打扮,她梳的那种发型,并不像当地农村女人梳的那种硬甲壳虫式的发型,而是时髦的“鸭屁股”, 额头上有一排刘海,几缕散乱的头发常常遮住颧骨, 头发最下一段还有点儿卷曲,像是在理发店烫过的,初一看,挺时髦的,有股城市味儿,由于她个头不矮,身材也窈窕,上身常穿一件老式大襟上衣,腰身收得比较紧,更能显现成熟女性的曲线美,每到夏秋,一条学生装紧身长裤,把个胴体裹得玲珑紧致,凹凸分明,藏着醉人的风韵,由于她会打扮,善打扮,倒能体现她成熟女人的性感和魅力。林水英识字,小学毕业,父亲健在时,原准备送她去远处南通女子师范上学的,但因时局不稳定才没上得成,父母的宠爱造就了她快人快语、泼辣蛮横的性格。林水英成亲的男人是她父亲收的最后一个徒弟,叫马国卿,乡下认字的不常碰到这个“卿”字,常读成马国鄉,马国卿也就认了。按照女婿规矩,马国卿成亲后应该改姓林,林水英父亲想了想,决定不改,因为马国卿在外已有一定的名声,行医郎中名字与生意人的招牌一样,是不可随便改动的,更不得让别人“侵权“。马国卿一副好长相,四方脸,棱角分明线条刚毅,高高的个儿,看上去文文雅雅的,但并不能掩盖他的智慧和磊落,这种俊美的男子常得年轻姑娘欢心。林水英也确实妒病重,管男人很严,男人外出替人家看病,总要让学徒工15岁的丁德旺跟在后,看着点。

眼看自己成亲七年也没能生一男半女,林水英一股脑儿把责任推到男人头上,说男人没用,是个瘪种,反反复复要男人服用苁蓉、锁阳、淫羊藿……林水英也懂一点中医常识。她既容不得男人去“偷腥”,更不许“娶小”,否则,“休了他”,他男人是个倒插门的女婿,当受气包也是自然的,妻子休丈夫也合情合理。眼看抗战大火快要烧到柳堡来了,柳堡来了两千多的中央军呗,小小的柳堡钲战略位置重要,成了敌我争夺的地方也是自然的,人们预测:仗,要么不打,要打,这里必有一场恶战!就在这阴霾笼罩,气氛紧张,人心惶惶的日子里,那个小学徒工丁德旺一反常态,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全部把他师傅马国卿当回事,居然摆起二当家架子来了,马国卿纳闷,细一打听,说是徒弟和师娘通奸!

“他……他虽个头不矮,可,可才15岁呀!”马国卿不信。

这天一早,天下着蒙蒙小雨,雨簇桃花,潇潇洒洒地带着袭人的寒气,马国卿走出城外,见城堡四周有不少民工和军人在忙碌着挖战壕,据老人们说,栁堡因这两座高高的城堡而得名,这城堡还是当年为防洪毛(洪秀全)造反时建起的,是用糯米石灰浆封的口,很是坚固。又过了几座小桥,弯了几道弯,马国卿远远看见远处一大堆竹林前师傅四合院的家。他一路走,一路想:“15岁的年龄,用句文明话说,叫春芽初萌、情窦初开,自己也有过15岁的时候呀,可那时的自己,看看人家孩子背着书包由家长陪同去上县中,自己也想进去读书呀,可家里兄弟姊妹多,上不起,从没往女孩子身上想……”他又想,“自已是家中的长子,长子胜是父的道理是懂的,所以,他才去拜师学医的。一想起师傅,知道师傅的家规极严,师傅的医学造诣很深,史上师傅家曾有人当过皇宫御医。再想想,师傅共有11个儿女,个个都有出息,只自己的那个……那个寡妇脸──” 一想到“寡妇”二字,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脖子,也拿定了主意。

来到师傅老宅后,他没走篱笆墙边上的正大门,而是绕道走后门,他对这里太熟悉了,因为,他曾在这里呆了十多年,知道这个大院子里有什么样的树,树上有什么样的鸟窝,开什么样的花,他曾无数次给花木盆景浇过水,施过肥,修过枝。当他来到后院后,一只手指抠进后门下面缝隙里,只轻轻向上一提,后门木转轴悄无声息地脱落下来。接着,他来到那七根横梁的大瓦房时,见外房门关着,附耳听听,房内没声息,于是去了厨房,用同样的方法开了厨房门,拿来把割草刀,插进房门缝隙里,握住柄,稍稍向外用了一点力,房门木转轴提上,轻轻一推,整个房门“啪”的掉地上一声响,却惊醒了那张红木大床上的一对男女。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睡?” 马国卿大步踩上床前踏板,撩起蚊帐,掀掉被子,见他那位太太林水英和他的徒儿丁德旺赤裸着身子,张大惺忪的眼睛不知所措,一时无语。马国卿结婚多年了,从没认真细看他那位“堂客”胴体,只见她一双秋瞳,两面春山,倒显得婉婉约约,撩人心弦。娇嫩的脸蛋,微翘的嘴唇,红晕的奶头,修长的腿,凝脂般的肥臀,无一不是极品,刹时间化为伤风败俗淫荡的妖妇!

凌水英懒懒地拉上被子吼叫:“滚出去,感冒咳嗽了,你出钱买药?你拿XX没用,怪谁?”

“不会感冒的,两人睡得暖和,你自称出自书香世家──”

“那还有假?” 林水英边吼边拿了条裤子往臂膀上套,马国卿哈哈一笑,走下踏板。就在此时,那赤裸着身子的丁德旺下了床沿,一拳向马国卿打来,马国卿侧身一让,提起右腿,狠狠向丁德旺屁股踹去,丁德旺一头撞在梳妆台边沿上,刹时间,血流满面。丁德旺还不死心,立即站立起来,提起右腿向马国卿裆部踢来,马国卿一躬身,后退半步,顺势托起他的右腿,“砰”一声,丁德旺再次狠狠撞在红木梳妆台边沿上,脑袋里“嗡”一阵响,金花四射,再也爬不起来了。

马国卿坐上椅子,看着床上的林水英穿衣服,再看看地上的丁德旺,丁德旺头上起了个大包,还在流血,他笑笑说:“起来吧,穿上衣服,当心着凉,去药房里搽点药水防感染。”

“滚,滚出去,今天就休了你,我偷汉子与你没关系!” 林水英说着,打开床上搁几抽斗扔出一张纸,马国卿拾起一看,是张早已写好的休婚书。看看这张休婚书,马国卿心潮起伏:年轻夫妻关系说到底是性欲关系作基础的,性欲结束了,带来的常常是心悸和怅惘,靠着这东西来支撑生活,生命会垮塌的……

马国卿没有纠缠,从容跨出房门,停下脚步,想了想,回头说:“送你俩两句话,这是师傅生前说过的,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善气迎人,亲如兄弟,恶气迎人,害如戈兵。” 马国卿大步走了。

马国卿回到镇上店铺,整理好自己的被褥衣物和一大堆书籍,回头再看看这几间呆了十多年的房子思绪万千,看看这一排有无数放草药抽斗的大厨,和前面柜台上的铜缽、等盘秤、鸡毛掸子,和光滑纤尘不染的台面,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头再一次看看右边那张大写字台,这台子是师傅当年替人诊脉坐的,师傅离世后自己也坐了几年,台子上有他师傅的半身照片框,师傅面目清瘦,一缕山羊胡子,一双深邃闪着光亮的眼睛,一张微微张开着的嘴仿佛在说:“风兮,水兮,进兮?退兮……” 马国卿把师傅照片焐心口喃喃;“师傅,辜负你老人家一番苦心了,我也没法子呀,冰河的垮塌,是春天的觉醒,你要相信我……” 马国卿抹一把泪水,肩上前后挂着两个包,走了一段路,上了木船,回老家去了。

三八年七月吧,地处交通枢纽的柳堡遭到鬼子飞机狂轰滥炸……

三九年春季,17岁的丁德旺一身黑色军服,成了伪军小队长,而几乎同时,蜗居在乡下的那个林水英,怀里总抱着个很讨人喜欢的小男孩,小男孩最为突出的是,右耳垂上有颗鲜红的痣。

三九年冬季吧,丁德旺被枪杀在一条野芦苇荡里。

四三年吧,马国卿在县城一带已很有名气了,这年春天,他应邀来到柳堡替一位上了年纪卧床不起的财主看病,恰逢碰上林水英儿子生病,两人狭路相逢,倒有些不好意思,林水英准备要离开,却被马步卿叫停:“稍等片刻,这孩子出麻疹,也就是常说的出沙子,孩子小,耽误不得。”

给老人开了处方后,马国卿替孩子诊脉,看了看,说:“不要紧,确是出沙子,过一礼拜会好的,不要让孩子到外面吹风,服用西药来得快,孩子小,中药苦,孩子不肯喝的。” 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一盒西药,林水英要给钱,马国卿摇摇头,“不用,不值几个钱。孩子他爸丁德旺人呢,怎么来?”

“他不是丁德旺的儿子,你别问了,你有儿子女儿了?”

“一儿一女,第三个在肚子里呢,哎,这年代,生一儿一女也就足够了,儿多母苦啊!我乱猜测,这孩子不是你生的,是抱养的吧?“

林水英不回答,后又稍稍点了点头。

“养子也是子,一样的。说句不该说的老话,你这妇科病啊我一直牵挂着,后来打听了一下,西医说,你这病啊,很有可能是子宫位置不正,去西医院动个小手术,拨一下,会有孩子的,只是能做这手术的医院不多,等仗打完了,建议去趟上海,没川资,我给。”

林水英看了马国卿良久,低下头。


四六年春节,鬼子早已滚回老家了,小小的柳堡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忙,刚过了这年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辆在当地很少才见到的时尚黑色小汽车开到林水英宅子前停下,车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

“大姐,还认识我吗?”一位穿着时尚的贵夫人躬了一下身问。

林水英反反复复看看这两个人,接着,抱头蹬地上痛哭!”

“大姐,别哭,九个年头了,苦了你了,多不容易,谢谢你!”

林水英把这三人领进房间里:“柳柳,你父母来了,快叫,叫爸……”林水英又一次嚎啕大哭,说不下去了,把孩子紧紧抱怀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三八年秋末冬初,鬼子出动一千多兵力攻打柳堡钲,历经四个月交火,双方伤亡了不少人,眼看中央军支撑不下去了,机要科长宋云杰把他妻子刚生下才七个月的男孩送给了林水英寄养,当时就给了不少金银纸币,还做了寄养合同书,由当时的镇长签名作证,孩子的母亲是位随军小护士,“小柳”这名字也是孩子父亲取的,不言自明,孩子是在柳堡钲出生的。不过,这柳堡钲也不是鬼子能轻易拿下来的,经几次拉锯战,鬼子多次出动了战机,直到41年鬼子才算是正式占领了柳堡。

“大姐,你别难过,九个年头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准备多呆些日子,和柳柳混熟了再走。还有一条路供你选择,如果你走得开,愿意的话,不妨和我们一起去香港生活,这个仗又要开打了。” 柳柳生母说。

林水英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拼命哭,把个小柳柳抱得紧紧的,弄得大家跟着哭。

过了十来天,小柳柳父母丢下一大笔钱,把柳柳带走了。林水英知道,说是将来等柳柳再回来见一面,那是一场梦啊,林水英一下子病倒了,病得身边没一个人来探望端水送饭。

也不过只过了三天吧,前夫马国卿到了,诊了脉,笑笑:“无大碍,会好的,孩子走了,走得对嘛,有什么值得难过的?鸟儿长大了也要飞走的,何苦自寻烦恼呢?再说,香港是个大地方,国际大都市呗,你有个香港养子,是件大好事啊,要嘛,去我家住几天,解解闷,我那三个小家伙烦死人了,我还巴不得把他们赶走才好呢。”

林水英想了想,说:“还是不去的好,我这一去,你老婆能没想法?”

马国卿哈哈一笑:“我老婆可不是你那小鸡肚肠,她呀,肚子里能装个孩子,装不了几句话?她还巴不得我不要靠她身子找她的麻烦才好呢,用西医话说,她是个性冷漠,也算是种妇科病吧。婚前,她知道我结过婚,知道老婆是你这位娇小姐,现在,有大小两个老婆的多的是。”

“还是不去吧,这四五十里路,太远,我一走,这里房子,还有镇上房子,谁照应?我没资格做你小老婆,我身子不干净。” 林水英说着,低下头。

马国卿想了想,认真地说:“钲上房子好解决,要嘛让我去开诊所好了,我兄弟姊妹多,家里房子不够住的,你这老宅子房子多,让我老婆孩子搬这里来住好了,你不也有几亩地吗?让我老婆去种好了,她天生就是个种田的命。提到命运,命运曾把我俩绑在一起,就凭你那不转弯的性子,碰出恩怨情仇火花也是预料之中的,这红尘沧海桑田,一时一事,本无定数,过去了,就让它过去,无需纠缠,从容淡定,犹如云聚云散一般。如果我俩能再生活在一起,不管命运如何和我们纠缠,我俩约定,都要坦然接受,不必要在内心留下任何伤疤。我之所以要这样做,心想再次娶你为妻,是在履行一项承诺,你父亲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了,他老人家知道你脾气倔强,常常自作主张,旁若无人,要我忍耐忍耐再忍耐,我是个医生,治病也要治心,这是你父亲的教导的,命运给了我俩悲哀,但并没有给出最终的答案,我不计前嫌,忘掉过去吧,一切从头开始。”

“你真要这样做?”

马国卿点点头。

林水英一下子扑在马国卿怀里:“对不起,对不起,一切是我的错,我太任性了……”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我俩这样做,叫,旧梦重温,覆水重收,久别如新婚啊……” 马国卿说着,笑着,一把抱起林水英向那张大红木床走去。

当年,两人顾不上又将打仗,去了南通一趟,之后,林水英一连生了两胎,一男一女,好不开心!


五七年吧,又是一辆黑色轿车开到林水英那个大宅子篱笆门前停下,走下位翩翩少年,少年一下车,直奔房间而去。

“娘,我的娘啊!” 少年一把抱住正在弯腰扫地的林水英腰放声大哭。

推开少年,林水英一眼认出少年右耳垂上那粒鲜亮的红痣!

“柳柳,我的儿啊,想死娘了。” 母子两人嚎哭了好一阵子。

“柳柳,你工作啦,看你一身西装领带的?”

“不,娘,早着呢,刚念完大学二年级,从三年级开始,要去美国上,来前,我和爸妈约好的,去美国前一定亲自回一趟家乡来看望你老人家,娘,跟我去香港住吧,要么,去美国也行。”

“不啦,你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了,都在唸书,走不开,再说,金窝银窝比不上穷窝,乡下紧日子过惯了也无所谓。”

“我爸没给你寄钱?”

“急了,怎好意思老是向你爸伸手要呢?你毕竟不是我亲生的──”

“不,你对我比对亲生儿子还要亲,我清清楚楚记得,你多次带着我躲芦苇荡里逃鬼子抓花姑娘,把米饭留给我吃,自己拔人家胡萝卜。还有一次,你拿不出钱缴捐费,被二鬼子和平军打得满嘴都是血,还掉了一颗牙齿,我刻骨铭心啊!不说这个了,我爸在香港开公司,有钱,寄你的这点钱算什么呀,我爸妈老惦记着你的恩德呢。要么这样好了,让我爸一年寄两趟,每趟多寄点,一时用不完存银行。娘,你就大胆花吧,不用节约,你身体好,儿子在外也就放心了。”

林水英愣愣站着好半天,一任泪水往下流:“儿啊,做娘的,没白领养你九个年头,那是打鬼子的年代啊,那苦日子想都不能想。你虽没在我肚子里团一团,但我只一个心愿,一定要保护好你这条命,我的心肝宝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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