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凌晨两点了,透过窗外望去,只见又大又圆又亮的孤月把大地照着和白天一样,外面格外的寂静,就连平日里爱唱歌的青蛙也销声匿迹了。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昨晚吃稀得只能看见米汤的菜粥,也有了知足感,因为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东西,挺着干瘪的肚子睡觉早已成了习惯,但此时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还在想着昨晚稍早的事。
夏季凌晨亮堂的圆月
下晚自习的路上,我远远地看见那身材高大的强子,跑了过去,借着月光,看到他依然是那套衣服——上身着浅黄的长褂,下身穿泛黄的长裤,虽然有些旧,但还整齐、干净。脚上套着一双凉鞋,其中一只鞋袢已经断了,他还留着那时非常流行的学生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较粗的竹竿一样,脸上只有少许的黄肉,骨头脉络清晰可见,但是也还精神。此时他正抖着腿,摇着手,甩着头,那范儿着实令人尴尬,相当的哈耶,悠闲中带着洒脱,洒脱里不乏悠闲。
我心里疑惑着:这是怎么呢?从来没见他如此忘形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我,微笑着朝我走来,用那细得跟铁耙似的大手激动地抓起我的手来。
“好疼!!!”我大声喊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一遍遍地从他嘴里飞了出来。
他不断地点着头赔着不是。我把手抽开,看到五条深深的沟痕刻在手臂上,看着他虔诚地向我道歉,也不再说什么,毕竟我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没事,别放在心上,” 我道,“咱们什么关系呀,你说是不?”
“嗯!”他猛地抬起头,一切在他脸上突得变平静,好像啥也没发生似得。
咦!咋有一对细长白线在他胸前抖动着,一直连到耳朵里,就连平日里怕人的萤火虫也追赶了过来,和我一样如此般好奇。
“这白白的什么东东啊?”我问道。
“哟!没什么,就是随便戴耳朵玩玩。”他迟疑地说。
“让我看看吧!”说着就用手扯那刺眼的白线。
他贼快地向后蹬了去,我落了个空,隔着老远他从怀里缓慢地掏出一个似方似正的东西,那是什么呀?好像从来没见过。
他徐徐来到我身边,大声地说:“是随身听,没见过吧!我表哥借给我的,老贵了,他当时花了大价钱,50多块呢。”
老式随身听
面对眼前这有些破旧、暗泽却如此吸引人的只在梦里出现的东西,我估摸着:现在纯瘦肉3块多一斤,哇,这能买十五六斤精肉啊!那时普通家庭一年也吃不了几次肉,更别说纯瘦肉。
他接着说,“这还是最普通、最便宜的随身听,若好的恐怕……”
“能不能借给我听一晚上?”我还没等他说完。
在开口的一霎那,就连夜晚蝉虫叫得那么大声,我却听不见,期盼着竖起耳朵等他的答复。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声音是那么的刺耳。
“就一个晚上,仅此一个晚上?!”我仍带着希望看着他。
“不行,我不会借的。”这声音是那么的坚决。
“那好吧,你把声音调大点让我也听听吧?!”我祈求着他。
“门都没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声音又是那么的绝情,“你这个‘书柜’还是书适合你,其它东西跟你不配,借给你恐怕都不知道怎么开机,不要瞎折腾把它给弄坏了,还是好好地读你的书吧!”
听这些滑稽可笑的借口,我的心更加刺痛起来,如雷霆震怒地吼去,“有什么了不起,搞得好像是你的一样,不借就不借,干嘛挖苦我,我可是你最要好的玩伴,最知心的朋友呀!”
而他好像啥也没听见似得,继续手舞足蹈,那范儿更加让人尴尬,不一会儿竟扬长而去,他那修长的背影和今晚亮堂的月光怎么也不协调,偏留下一个孤寂的身影伴在这鸣虫中显得格外的突兀,夜风轻轻地推着我沉重的步伐往家里踱去。
夏季农村野外的夜晚
那件事情过了良久才渐渐淡下来,后来的岁月中逐步有了些许感悟,慢慢地理解了强子,然而任何事情都不减我对音乐的痴迷,哪怕通过随身听聆听到5秒那美妙、绵柔的甜声——对,就5秒!此生无憾,顿感已足。
美妙的音符
(章一结,后续待更)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有侵权行为,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