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好像是自从和赵德发老师做了关于他的长篇小说《双手合十》的对话之后,每每出了新著,德发老师总不忘寄赠我一本。来而不往非礼也。德发老师创作勤奋,新著一本本地出版,而自己出版的书少之又少,心中不免惴惴,但,好在自己这些年在书画上用功颇是勤勉,于是,收到赠书之后,有时便回赠一幅自己创作的书画,或者小楷,或者行草,或者国画小品。倒也因此心安了许多。
就这样,和德发老师书来书往也有好多个年头了。
我是比较热衷于喜欢收藏签名本的,而德发老师的一本本新著,正好也因此丰富了我的签名本收藏。《1970年代,我的乡村教师生涯》,是一本特别的散文随笔集,书籍的装帧设计也特别新颖独到,富有特色。书的封套采用的是旧报纸的形式。据德发老师说,此书印制完毕装订前,书的责任编辑特意请他手写了一百五十份签名,作为书的前衬装订进书里面,另外,还做了几百本精装毛边本。我手头的这一本,就是精装毛边签名本,遗憾也欣慰的是,没有彼手写的签名,却有此手写的签名。
读一本书,也是读一个人。虚构文本也好,非虚构文本也好,一本书里会藏着作者太多的生命密码,情怀、格局、视野、学识、语言的锤炼水平和风格、叙事的能力和水平特色等等,《1970年代:我的乡村教师生涯》是纪实性散文集子,记述的是作家赵德发在做乡村教师的这十年间所经历的难事、趣事和窘事,文字质朴、生动、厚实,内容真实、自然,饱含深情,读来让人唏嘘,也让人感慨万端。
作家们大都是嗜书瘾君子,这种对读书的迷恋和嗜好一般在童年时代就显露无遗了。德发老师也不例外。可是,在精神和物质双重贫困的上世纪六十、七十年代,书籍简直就是珍稀品,读书也是件奢侈的事情。白天读书会挨大人的打,晚上读书会被大人骂点灯熬油。即使是这样,也要想方设法地找书、借书来读。在《书虫》一文里,作家写道:“许多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我站在‘老围子’的废墟上,望着炊烟四起的村庄,从村南头看到村北头,就像小偷数算谁家有钱一样,数算着谁家有书,并且能借给我看。有一天,我忽然看到村子中央的某一户,想起他家有几本武侠小说,就上门去借。但书的主人告诉我,书没了,找不到了,我空手而归,羞愤交加。”作为嗜书瘾君子,我也深有同感。
据我多年的阅读经验来说,诗人的散文随笔,大多语言优美,诗意迷人,注重抒情,而小说家的散文随笔,则比较注重叙事和细节描写,思想深刻,具有故事性,语言生动,活色生香。德发老师是出色的小说家,叙事的高手,书里写到不少当年的种种细节,或者生动感人,或者诙谐有趣,或者意味深长。修辞立其诚。朴实的文字最感动人心,真实的文字发人深思,细节的描写总是不经意间就扣动了读者的心弦。“有一天晚上回宿舍,我一个人走在校园中,感受到温馨和煦的春风,聆听着白杨树叶被春风撩拨出的响声,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看,只见每一片新长成的杨树叶子都反映着月光,亮闪闪的,我心中生出一种深深的感动!我扶着一棵白杨树,久久地站在那里,泪水不知不觉涌出眼窝。”在《县师范》一文里,我读到这里,不禁有些纳闷,一个普普通通的春天的晚上怎么会让一个十七岁的农村少年涌出了热泪?接着往下读:“后来我一直认为,我对春天的审美意识,是在十七岁那年、在莒南师范才萌发的。在此之前,每年春天家中缺粮,母亲愁容不展,我的情绪也变得十分灰暗。所以,春天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个可怕的季节、让人难过的季节。而在十七岁这年,我第一次感到了春天的美好、人生的美好。”春天原本是美好的,我们的古诗词里有多少文字歌颂春天的美好?可是,贫穷又给多少人烙下深刻的烙印:春天青黄不接的季节,是饿肚子的季节,是个让操持一家人的吃喝的母亲愁容不展的季节,是个可怕的季节……我的双眼,也读出了热泪。
《1970年代:我的乡村教师生涯》所书写的是一个乡村民办教师的1970年代,也是一群人的1970年代,是时代的缩影,也是时代的剪影。文史学家、作家郑连根把这本书称为作家赵德发的“作家前传”,也是颇为熨帖的。
德发老师著述勤奋,不仅在小说创作上取得巨大成就,被著名作家张炜誉为“山东文学的功勋人物”,在散文随笔创作上,德发老师也是实力雄厚,佳作不断。“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境的来临,我改变了主意:与其将那些素材经过虚构,加工成小说,不如直接采用非虚构的形式,把当年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读者。”这可以说是作家赵德发写作《1970年代,我的乡村教师生涯》这本书的初心。
书来书往,都是一份情谊。书来书往,也都是一份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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