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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现代长篇言情小说《玉碎香销》第三部「香销玉沉」

第 114 章 卢月雪趁放暑假学习写作 苗清秀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

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星期天下午,范廷簇约好报社编辑部文艺副刊编辑文老师,到一家比较好的餐馆吃饭。待他们两个走进去时,张远娇和苗清秀已经在那里恭候了。

“文老师,这位是张远娇,”范廷簇说完,又指着另外一个姑娘道,“这位是苗清秀。”

“哦,见过,见过。”文编辑合起双手说。

“当然见过喽,就这么大一个编辑部。”范廷簇笑着说,“她们两位是公社派来培训的,也是我们报社安排的,暂时由我带她们采访写作。”

“你是农村出身的,编辑部的人只有你才懂农村、懂农业,你不带,哪个带?”文老师说话很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她们两位爱好文学,想学一点文学创作。”范廷簇转弯抹角地说,“她们想趁在这里培训期间,请文老师辅导辅导。”

“好啊,年轻人好学习,是件好事。”文老师夸奖过了,接着说道,“只要你们多读,多写,多练,坚定树立在废稿纸堆里站起来的信心,就能写出好作品来。”

这时,服务员拿起菜谱过来了。张远娇眼疾手快地接过菜谱,很恭敬地站起来说道,“文老师,请你点菜,你喜欢吃啥就点啥。”

文编辑立刻双手把菜谱推还给张远娇,“女士优先,还是你们点,你们女孩子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们无所谓,点什么都行。”

张远娇见文编辑说话很诚恳,又把菜谱递给苗清秀,“小苗,还是你来点吧。”

“我说还是请范老师点。”苗清秀故意装怪说,“他知道我们喜欢吃什么?”

“我点就我点,待会儿你们不要喊辣哟!”范廷簇话刚出口,张远娇就急着道,“算了算了,还是我来,我知道文老师喜欢吃什么。”

张远娇点了四个菜一个汤。四个人正好一人坐一方。

“哎,菜饭还没有来,我们还是摆点闲谈吧。”范廷簇无话找话地说,“不然,我们一个个坐在这里,就象老青猴一样。”

“你说说看,摆点啥子嘛!”文编辑也附和道。

“你们既然想学点文学常识,不仿就请文老师讲点文学创作方面的知识,你们以为怎么样?”范廷簇看着两个姑娘,借梯子上楼地说。

“好哇好哇,我们就想听这些。”两位姑娘拍着双手说,“范老师的话说到我们心坎上了。”

“既然你们想听,我就说点简单的。”文编辑直了直身子,“文学创作不外乎七个字:多读、多练、多观察。所谓多读,就是要多读前人的书,尤其是古今中外的优秀作品;所谓多练,就是要多写,不要怕失败;多观察,就是要善于发现一般人没有发现的东西,并且要记住,也就是所谓的生活积累。”文编辑说到这里,故意把话引到范廷簇身上,“切实,这些常识你们范老师都可以给你们讲的。”

文编辑说到这里,点的菜上来了。“文老师,我先敬你一杯,请你多多指教。”张远娇双手端起杯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我先干为敬,文老师随意”。

文编辑一见是啤酒,也就不虚了,“谢谢,谢谢,”文编辑谢过之后,接着又说道,“你们可以一边采写新闻,一边尝试创作。稿子写好了,先拿给你们范老师看看,他认为可以了,就把稿子拿到我这儿来,我就给你们签发。”

紧接着,苗清秀也敬了一杯。苗清秀刚坐下,范廷簇又说道,

“是啊,文老师,只要稿子质量都差不多,你发张三的是发,发李四的也是发。你不如多发一点她们初学者的稿子,对你培养文学新人也不无好处。你说是不是,文老师。”

“话是没有错,但一定要把住稿子的质量关。”文编辑郑重其事地说,“如果稿子的质量差了,也不便关照,因为读者是识货的。你发了质量差的稿子,不发他质量上乘的稿子,他会来找麻烦的。”

“嗯,这个我知道。”范廷簇一听这话,就知道文编辑明白请他吃饭的意思,赶紧顺口说道,“文学稿件不比新闻稿子,前者代表的是艺术,后者反映的是政治,二者不可同日而语。新闻写得在好,也只是艺文之末品。文学稿子写好了,就能表现出作者的文化修养。”

“小范,你是知道的,文学副刊一周只有一期,也就是一个版面。”文编辑有点为难地说,“版面很挤,希望发稿的业余文学作者又很多,作为一家报纸的副刊,也不能总发那么少数几个作者的作品,还要照顾到面上。”

“嗯,文老师,你看能不能这样。”范廷簇插话说,“每期都发她们的作品,显然是不可能的。间隔一期吧,每个月有四周,发她们两篇作品,半年下来,少说也要发十来篇。有这么大的数量,在社会上的读者群中,影响也够大了。”

“就是这么安排,都有很大的难度……”文编辑还没有说完,范廷簇接着说道,“是啊,文老师,我也知道你有难处,可是,我更同情这两个女孩,她们家在农村,父母辛辛苦苦供她们读书,好不容易读完了高中,正要参加高考,又遇上推荐工农兵上大学,唯一的希望就那样告吹了。我只想通过你给她们多发一点文学方面的稿子,让她们增强对社会的影响。一旦有单位招人,她们就比别人多有一线工作的希望。”

“好吧,先按你的想法试试,如果没有什么障碍,我们就这样安排了。”文编辑担心地说,“希望不会出啥麻烦。”

“来,我们一起在敬文老师一杯 。”范廷簇说完,和张远娇、苗清秀一起端起酒杯,“谢谢文老师的关照。”

此后,张远娇和苗清秀跟着范廷簇一边采写新闻稿子,一边练习文学创作。一天晚上,张远娇拿了一篇刚刚写出的散文,来请范廷簇给她辅导。

范廷簇接过稿子,“来,张姐,你先坐下,我要看看了在说。”范廷簇让张远娇在他床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我这儿有几本文学杂志,你先翻着,我看完了稿子,我们在讨论。”范廷簇随手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几本杂志,递给了张远娇。接着又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张远娇旁边的桌子上。他就随意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起张远娇的散文来。接连看了两三遍,才面对张远娇微笑着说道,“张姐,不如把苗清秀请来,我们一起切磋,怎么样?”

“好吧,我去看看她在不在寝室里。”张远娇去了,范廷簇仍然坐在寝室里继续看那篇散文。不到二十分钟,苗清秀和张远娇一起来了。苗清秀就顺势坐在范廷簇旁边,张远娇仍然坐在藤椅上。

“不会耽误你吧,小苗……”范廷簇的话还没有说完,苗清秀就笑着说道,“这是哪里话,范老师,我正要来请教你呢,没想到张姐就先来了。”

“哦,是这样,小张写了一篇散文……”

“张姐,不是小张,我比你大,你比我小。”

“好好好,张姐张姐。”范廷簇立刻纠正道,“张姐写了一篇散文,要我帮她看看。切实,我也是弹花匠的女儿——会谈(弹)不会纺。散文我也写不好,只不过读过一些前人的体会文章。”范廷簇仍然笑着说,“张姐写的这篇散文,形式上没得说的,绝了对的是散文。只是觉得在内容的表达上不够含蓄。用前辈散文大家的话说,‘散文贵在形散而神不散’,所谓神,就是散文的主题,散文要表达的思想,或者说灵气。

“不论你这篇散文在形式上有好散,但在表达思想上要集中。这方面的范文很多,比如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背影》;陶铸的《松树的风格》;矛盾的《白杨礼赞》;等等,等等。这些都是散文的名篇,或者说经典。他们写的都是自然界人人都能看到的客观事物,但是,表达的内容却各不相同。主题思想既凝炼含蓄又特别集中。”

范廷簇讲了散文的形式和内容之间的关系之后,他又说道,“散文最难处理的是景在目前,意在言外。大文学家王国维就说过,写散文要做到‘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在于言外。’据我理解,意思是说散文主题的表达,不要直白,不要外露,要通过自然景物的描写和作者的情感表达,来集中表现散文的‘神’,即散文的灵气。

“在文学创作中,写散文和写诗一样的难。写诗歌靠灵感,写散文靠悟性。读好的散文,就象读诗。象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刘羽锡的《陋室铭》,欧阳修的《醉翁亭记》等等 ”。

范廷簇讲了一阵,把张远娇和苗清秀听得茅塞顿开,别开生面。她们觉得范老师不仅在新闻方面有独到的一面,在文学创作方面的知识也很不一般。她们为自己在培训期间有这样好的一位老师做辅导,真是太幸运、太自豪、太骄傲了。接下来,她们还要在小说创作方面,好好向范老师讨教讨教。

“今晚时间不早了,切磋就到此为止吧。”范廷簇站起来,热情地鼓励说,“你们一定要勤奋写作,不懂的可以去问文编辑,他会辅导你们的。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跟我出去采访的呦!”范廷簇说完,把她们送回了招待所。

副刊编辑文老师,也尽量给她们修改加工签发文学稿件,基本上实现了一个月中间隔一星期给她们发一篇稿子。不是短小说,就是短散文,有时还发几首散文诗。加上新闻报道的稿件,张远娇和苗清秀在报纸上露脸的机会就更多了。喜欢看报的读者群,对张远娇和苗清秀这两个作者的印象越来越深。

尤其是那些准备物色笔杆子的单位和部门领导,基本上记住了这两个人的名字,只是没有和具体人物对上号罢了。她们两个的亲朋好友,也特别羡慕张远娇和苗清秀,经过报社培训之后,掌握了新闻写作和文学创作的本领。十二分佩服张远娇的,就是她的老同学代课教师卢月雪。

一天上午,卢月雪刚刚下课,一位认识张远娇的老师,手里拿着报纸,惊风活扯地叫道,“卢老师,卢老师,你的老同学张远娇的散文又见报了,你看到没有?”

“啊,真的哇,给我看看。”卢月雪接过报纸,走进她的寝室,一屁股坐在床边上,就认真地看了起来。还没有看完那篇散文就羡慕道,“哎,我要是有张远娇一半的运气,该有多好!这下她不愁找不到比她公社广播员更理想的工作了。”

此刻,已临近暑假,卢月雪准备放假后去找张远娇,要老同学帮忙,到报社找范廷簇教她学习写作,趁此不到两个月假期时间,好好学点写作方面的常识。

学校放假以后,卢月雪回到公社一问,张远娇还在报社培训,还有一段时间才结束。这下可把卢月雪高兴坏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须用品,直奔金沙日报社来了。

这天张远娇刚好去商店买东西回来,还没来得及回招待所,卢月雪就在报社编辑部门口找到了张远娇。

“哎,老同学,你不是在学校教书吗,怎么野到这儿来了。” 张远娇吃惊地说,“还是先回招待所吧,有了坐处在慢慢说。”

“学校放暑假了,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卢月雪跟在张远娇后面说。

“你来找我干啥,是专门来看我,还是来找我玩。”张远娇大大咧咧地说,“放假了不好好在家里养膘(即过清闲日子),野到这儿来找我干啥”。

两个大姑娘走进招待所的寝室,张远娇见苗清秀正在闷着脑壳写文章。便连忙介绍道,“小苗,她是我的老同学卢月雪,趁放暑假专门来看我。”

“哦,见过见过。上次还去她老表家吃过喜酒呢!”苗清秀说完站起身来,“好哇,欢迎欢迎。”

“真对不起,打扰你写文章了。”卢月雪脸上带点尴尬地说,“好勤奋啊,星期天都不休息。”

“培训时间很短,只有半年。”苗清秀认真地说,“我们想在这半年里,除了学习新闻采访写作之外,还想学点文学创作方面的东西。”

“哎呀,我都看了你们在报纸上发表的散文,写得可好了。”卢月雪激动地说,“当时我就高兴惨了。”

“怎么,你也有这个兴趣?”苗清秀惊奇地问。

“且只有。”卢月雪爽快地说,“我从小就喜欢文学,读小学的时候,小画册都被我翻烂了好几十本。”

苗清秀听了,不假思考地说,“那你不搞文学,怎么跑去教书去了呢?”

张远娇听到这里,便插话说道,“现在这种社会,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的。公社计划生育员不是你想做的吧,可是,就恰恰叫你去做了。”

张远娇一提起这件事,苗清秀就很恼火。“张姐也是,哪壶不开,你偏提哪壶。一提起这件事,我就头痛。”

“有了工作还头痛,没有工作只有去死喽!”卢月雪心里这么想着,觉得这蹄子也太不知足了。于是好奇地问道,“小苗,你能告诉我,你做的啥工作吗?”

“你就不要问她了,我的小祖宗,下来我给你说就是了。”张远娇插话道,“你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小祖宗,有啥事你早点给我说,免得我心里揣个冷石头。”

“别的事情也没有。”卢月雪坦率地说,“我只想趁放暑假这两个月,其实不到两个月,跟着你们学点写作。”

张远娇一听,脑壳都大了,“天呐,这个忙我能帮得了吗?我的小祖宗!我们在这里培训,是报社把名额分到公社,然后由公社决定派我们来的。吃、住、行的费用,都是报社给我们承担,同时还要安排老师带我们,你以为是我们自己联系的吗?即便我们想来,报社没有这个安排也不行的呀。”

“你先不要把话说死了。”卢月雪满怀希望地说,“你还没有帮我,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吃、住、行的费用我自己承担,只要老师愿意带我就行,我看是行得通的。”

“万一老师不愿意带喃?”张远娇怀疑地说。

“我相信他不会拒绝。”卢月雪信心十足地说,“他是答应过我的。”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那次你陪他去大黑山采访,住在我家的那个晚上。”

“哦,是有这一码事,我想起来了。”张远娇分析道,“费用你自己承担,老师又愿意带你,应该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过,这件事情非找编辑部的分管领导不可,得要他们同意才行。这个不是范老师个人决定得了的事情。”

张远娇说完,又对苗清秀说道,“小苗,下午你陪我一起,去找编辑部的王副总编。我知道,编辑部是王副总编在管通讯员培训的事情,我见范老师经常去找他汇报我们的情况”。

“好吧,什么时候去,你叫我一声。”苗清秀爽快地说。

这天虽然是星期日,王副总编仍然在办公室看下周一报纸的大样(报纸正式印刷前的一个版面)。下午两点半钟,张远娇和苗清秀一起,来到了王副总编的办公室。

“你们两位小同志有事吗?”王副总编见她们来了,和蔼而又慈祥地招呼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培训的,来吧,有啥事坐下在说。”

“是这样,王(副)总编,我有个同学是带课教师,她想利用暑假,跟我们一起学习写作。吃、住、行的一切费用,她自己承担。”

“好哇,年轻人爱学习是件好事,我们应该支持。”王副总编看了看说话的张远娇,“你要告诉她费用开销有点大哟,吃饭、坐车、住旅馆,样样都得花钱。两个月下来,不是一笔小数目喔!”

“这个她是有准备的,不然,她不会来。”苗清秀也帮着说了一句。

“跟哪个老师学习,你们说好没有?”王副总编关切地说,“这是工作计划以外的事情,我们不可能专门安排一个记者带她。”

“我们跟范老师说好了,他愿意带,只是要你们领导同意。”张远娇期盼地望着王副总编。

“好吧,你们告诉他,就说我同意了。”王副总编说,“带两个是带,带三个也是带,就跟你们一起学习吧。”

“谢谢王(副)总编,我们一定努力学习。”两个异口同声地说。

两个姑娘还没走出王副总编办公室的门,王副总编又叮嘱道,“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告诉你们范老师,任何不安全的事故都不能出的啊!”

“知道了,我们一定转告他。”

张远娇和苗清秀回到寝室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好消息告诉了卢月雪。

“我就说嘛,只要你们两个肯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卢月雪激动地说,“这下你们这间寝室又多了一个人。”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热闹,还要多出一份住宿费。”张远娇笑笑说,“一会儿我带你去招待所登记室把住宿费交了。”

就这样,范廷簇带着培训的通讯员,由两个姑娘变成了三个。没有几天,意见就出来了。首先是范廷簇的上司苟晓仁,满编辑部传播说,范廷簇不请示,不报告,未经他允许,私下招收通讯员培训,肯定背地里得了不少好处。

编辑部本来就只有一栋两层楼的办公楼。谣言传得很快,并且传得象开水一样的沸腾。王副总编听不下去了,才在报社全体工作人员参加的每周一上午编前会上申明:范廷簇带的通讯员由两个变成三个,是经过通讯员请示,领导同意批准的,不是范廷簇私下接收的,他什么好处也没有得,反而增加了工作量。谁要在播弄是非,就是故意制造矛盾,必须严肃处理。经过这样的澄清和弹压之后,事态才渐渐平息下来。

就在卢月雪来的那天晚上,苗清秀拿了一篇短小说来找范廷簇给她辅导。范廷簇知道她的来意后,指着他对面的藤椅说道,“小苗,你先坐下,翻翻我这儿的杂志或者书籍,我拜读完了你的作品在说。”范廷簇一手捏着稿子,一手拿杯子给苗清秀倒了一杯开水。然后坐在床上看起苗清秀的稿子来。

苗清秀随手抽了一本杂志,是上海办的《萌芽》,也静静地看了起来。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范廷簇看完了稿子。猛然想起道,“小苗,她们两个在不在寝室?”

苗清秀知道范廷簇说的她们两个,就是张远娇和新来的卢月雪。于是笑着说道,“可能在吧,我出门来你这里的时候她们都在。”

“那就麻烦你跑一趟,把她们两个也请来,我们在一起讨论,你看好不好?”范廷簇也笑着说,“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节省时间。”

“好吧,我立刻就去请她们来。”苗清秀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报社编辑部离招待所不远,中间只隔着一条上坡的两米多宽的水泥路。苗清秀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范老师,她们两个都不在,可能张远娇带卢月雪去商店买东西去了。因为卢月雪今天刚来,需要添置一点生活上用的必需品。”

“那就这样吧,等你们三个都凑齐了,我们在一起商量,你看可以不?”

苗清秀放下手里的杂志,深情地看了看范廷簇,然后拉长了声音说道,“不——可——以。”

“为啥不可以,你说说看。”范廷簇解释说,“我一个一个的给你们讲解,既费时,又费力,讲的内容都差不多,何必要分开讲呢?”

“你可以不讲小说,但是你可以讲点别的呀,范老师。”苗清秀两眼平视着范廷簇,脸上显出特别亲和的神情,“我只想单独跟你在一起,说说我们之间的心里话。”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报社编辑部。”范廷簇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以为是你们农村的单家独院吗,什么都不忌讳,什么都可以说。你瞧这楼上,经常有人过来过去,说啥都不方便。”

“那我们就出去,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说。”苗清秀还是轻言细语,就象燕子呢喃一般。

“说啥,没啥可说的呀!”范廷簇没事人一样地说,“该说的,我都给你说了。”

“你没说的,可是我有啊!”苗清秀站起来,放下手里的《萌芽》杂志,双手抓住范廷簇,“走走走,趁她们两个不在,我们出去找个僻静的去处,好好谈谈心里话。”

“我真的没话可说啊,你要我说什么?”范廷簇站着不动。

“我看你对张远娇就有话可说。你们经常眉来眼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苗清秀一边说,一边转到范廷簇的身后,两只手使劲推着他往外走。

范廷簇担心把动静闹大了,造成不好的影响。因为办公楼后面,紧挨着一排报社双职工住的平房,里面住的全是报社的职工。在范廷簇住的同一层楼上、楼下,还分散住着男女单身编辑、记者和勤杂人员。范廷簇执拗不过,只好陪着苗清秀轻轻走出编辑部。

走出编辑部不远,范廷簇不走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走啊,范老师,怎么不走了呢?”苗清秀催促说,“我看啊,你心里又在想着张远娇。”

“真是胡说八道,我想她干什么?”范廷簇有点不耐烦了,“她和你一样,都是来报社培训的农村通讯员。”

“不一定吧,她说什么,你就唯命是从。我说什么,你就置之不理。”苗清秀竭力辩驳道,“她和我是一样的吗?既然是一样,你就得听我的。”

“好吧,那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范廷簇赌气地说。

“去那天晚上去过的那里,怎么样?”苗清秀眉毛一挑,激动地说道“那里僻静,说什么都没有人能听见。”

“有必要去那样的地方么?”范廷簇无话找话地说,“那儿是金沙江边,地面又潮湿,蚊子又多,去那儿干啥?”

“那你说,去那里好?”苗清秀又要生气了。

范廷簇见她要生气的样子,只好迁就道,“干脆我们去体育场,坐在台阶上,一边看篮球比赛,一边摆闲谈,怎么样?”

“摆闲谈,哪个跟你摆闲谈,我是跟你说正事。”苗清秀竭力克制住心里即将爆发出来的闷气,“台阶上坐起那么多人,闹哄哄的,就算是摆闲谈,也不是地方啊!”

“那你说,去哪里合适?”范廷簇反问道。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招待所后面有个草坪子。”苗清秀好象发现新大陆一样,“那个草坪子不大,跟个蓝球场差不多,不如我们就到那里去。”

“既然就在招待所后面,你就不怕别人听你说什么吗?”范廷簇仍然刁难说。

“那个小草坪我跟张姐去过,距离招待所还是有点远。”苗清秀兴奋地说,“那儿可僻静了,说什么都没有人能听得见。”

“好吧,那,我们就到那儿去。”范廷簇质问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两个人说着,就朝招待所的侧面爬上坡去了。大约走了两百来米,果然有个小草坪子,上面长满了一层五六寸厚的蓑草,脚踏上去软乎乎的,感觉还有一点弹性。江边的农民,经常拔这种蓑草来编草鞋卖,或者用来做蓑衣(一种用来披在身上遮雨用的雨具)。同时,也是一种加工纸张的特好的原材料。草坪周围,密密麻麻地长着两三米高的木豆树,枝叶特别地茂盛。木豆树的外边,由于木豆树枝叶的遮挡,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木豆树包围着的这片草坪里,无论有人在里边做什么,只有蝴蝶和蜻蜓,空中的飞鸟才知道。

“这么一个好地方,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呢?”范廷簇高兴地说,“我来这里快两年了,还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好去处。”

“我们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苗清秀说,“有天下午我跟张姐两个瞎转,一转就转到这儿来了。发现这儿很不错,就在这儿耍了一个多钟头才回去的。”

范廷簇伸手摸了摸蓑草,还比较干燥,没有潮湿的感觉。接着他又找来一根指拇粗的木豆树棍子,经验丰富地使劲摌了几下蓑草,没有什么烟灰和粉尘扬起来。于是,他一屁股坐下去,好软和。就象坐在棉花上一般。苗清秀见他坐下去没有起来,也在他身旁坐了下去。

“我说这个地方不错吧。”苗清秀眼里透出几分妖冶,“我喊你来,你还不来。要是张远娇喊你,你比兔子跑得还快。”

“又是张远娇,你怎么就放不下她呢?”范廷簇不高兴地说,“其实,我跟她之间并没有什么。”范廷簇说到这里,既敬佩而又从容地说道,“我到觉得在度量上张远娇比你大得多,我对你都这个样子了,她一点都不在意。”

“这个样子了,什么样子啦?”苗清秀说着,两只手抱着范廷簇的脖颈使劲地搡,“我要你接受我对你的爱,你不接受。你说你对我什么样子啦!”

“不,我是说。”范廷簇一边喘气一边说,“我是说上次去红光公社采访,你在车上我一路抱着你、搂着你。在‘春来旅馆’睡觉,你跟我挤在一床,我又给你抠痒痒,人家张远娇都没有说啥,可见人家的度量就是比你大……”

“你瞧你瞧,你这不是又在为她摆好吗?”范廷簇的话还没有说完,苗清秀又接过来说道,“反正你就是见不得我,心里装的全是张远娇,不晓得她哪点比我好。论年龄,她比我大;论长相,我比她漂亮;论性格,我比她温柔;论修养,她不如我圆滑”。苗清秀说到这里,发现自己用词不当,便又立刻改口道,“哦,不是圆滑,应该说含蓄。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贱皮子,摆着好的不要,偏要去爱纰(不好)的。”苗清秀一口气骂到这里,才把抓住范廷簇脖颈的手放开。

“哎,小苗啊,我就想不通了。”范廷簇转了转脖颈,怂了怂肩膀,坐起来后又说道,“你才跟我接触三四年,为啥就偏要看上我不可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哪一点好,你就那么痴心!”

“一见钟情作何解释?钟爱一个男人需要三十年五十年吗?人生的黄金时间,有几个十年?只怕到那时候,想爱也爱不成了。”苗清秀睁大两只圆圆的眼睛,“我只有那么大一个生活圈子,接触的男人非常有限,我觉得哪个比较好就爱哪个。这有啥奇怪的,又有什么想不通的。在我接触的男人中,我就认为你好。所以我就爱上你了,问题就这么简单。之所以把爱情搞的那么复杂,都是那些文学家的罪过。”

“既然文学家有那么大的罪过,你还学文学创作干什么?”

“我这不是一时的气话吗?”苗清秀吐出了心中的块垒,立刻觉得愉快起来,“我就是想通过写作,在报刊上发表一点作品,在社会上造成一点小小的影响,从而寻找机会,改变我目前的状况。”

“你目前不是有工作的吗,虽然暂时还不是正式的,但通过努力,迟早总会过度到正式的吧。”范廷簇安慰似地说。

“目前,就是因为目前,我才要改变现状的。”苗清秀又开始生气了,“我一个黄花姑娘,去跟一个男医生,天天结扎男人的输精管,你说象什么话。当然,如果是已婚,也到没有什么,关键我现在连未婚夫都没有,就去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丑事,你说笑人不笑人。”

“在一定社会的历史特殊时期,你想做自己完全满意的事是不可能的 ”。范廷簇说到这里,他不想重复自己经历过的往事,只是借题发挥地说道,“比如你苗清秀吧,当什么计划生育员,恋爱都还没有谈的黄花姑娘,就去跟着医生做男人的结扎手术,真是天底下的第一大笑话。”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次报社培训通讯员,公社派了我来。”苗清秀感慨万端地说,“来了恰恰又遇上你这个好老师带我们,真是瞌睡来了就遇着枕头。我一定要学会写作,然后寻找机会改变我的现状。”

“有了雄心壮志固然好,但是,你一定要把你的心收起来,集中精力学好写作,充分用好这半年的培训时间,我想你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的。”范廷簇为了鼓励她坚定信心,又用自己的亲身实践说道,“小苗,我这几年走过的道路你是知道的。田小咪带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我还是个临时工。

“朱家堡堡矿山大会战结束,我们转到了金沙钢铁公司修建部土建队,比你在农村好不了多少。从那时起我就不想在那里长干,于是,在土建队领导的鼓励下,我开始写作,在报上发表了一些报道和文章。后来报纸扩版,需要调人,于是就有了机会。加上朋友的热情引荐,我就来到了报社。试想,我要是不写作,不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有谁知道我有这个专长。即便有一千个一万个机会,都落不到我头上来,你说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专心志致地学习写作,不要跟你谈恋爱了,是不是?”苗清秀听了范廷簇的话,心情沉重地说,“这个恐怕我办不到,因为我们天天都在一起。你要是不对我好,也许我对你会淡然一些。在我还没有来报社培训的时候,尽管心里也在想着你,但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的。来到报社之后,心情变得迫切得多了。甚至还想跟你,唉,怎么说呢?”

“这样吧,我们两个都努力坚持,你呢争取改变现状,我呢争取改变环境。”范廷簇故意岔开话题说,“只要我们转干的报告批下来,我就成了正式的国家干部。到那时。我就要求调出报社,换个新的工作环境。”

“报社还不好吗,别人想来还进不来呢!”苗清秀羡慕地说,“你到好,进来了还想出去。”

“报社是好啊,我没有说报社不好。”

“那你为什么还想离开?”

“你是知道的,我们苟科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法儿整我。他总怕我超越他,所以他时时处处限制我的能力发挥。”范廷簇担心苗清秀听不明白,进一步解释道,“本来是条好新闻,他总要千方百计找些理由给你枪毙掉。你说,我在这样的上司下面工作,还有什么希望,还有什么盼头!”

“你不是故意躲避我吧!”苗清秀猜想道。

“我躲你干什么?”范廷簇直言不讳地说,“你要爱我,那是你的权利。我不接受,那是我的命运所决定。反正爱我的女孩你也不是第一个。”

范廷簇和苗清秀还在招待所后面的草坪里争执,张远娇和卢月雪就回到了招待所。“唉,这蹄子(暗指苗清秀)又疯到哪里去了呢,她不是忙着写小说吗?”张远娇暗自猜想着,“莫不是去找范老师去了吧”。

天黑了好久,夜幕已经把百里钢城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金沙江两岸的万家灯火,还如同阳光一样地灿烂着。张远娇见苗清秀还没有回来,不免有些担起心来。“小卢,我们去范老师那里看看,苗清秀在不在他那里。如果不在,就去附近找一找。”

“我该带点什么东西去好呢?”卢月雪自言自语地说,“第一次拜见范老师,我总不能空起手去吧。”

“这哪里才是第一次见面,上回就在你家住过两晚上了。”张远娇大咧咧地说,“你用不着这么客气,小范是个比较豪爽的人,你要是带点东西,反而叫人见外。”

“好吧,我就听你的,什么也不带。”卢月雪很干脆地说。张远娇带着卢月雪,爬上报社编辑部二楼,走近范廷簇的宿舍,见门是关着的。张远娇轻轻敲了几下门,屋子里没有回应,想必是跟苗清秀一起出去了。张远娇联想起那天晚上苗清秀半夜三更才回来,自然又想到苗清秀跟范廷簇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上去了。

因为是在编辑部楼上,张远娇见范廷簇也不在,她不便说什么。走出编辑部之后,她见周围没人,就低声笑骂道,“这小蹄子越来越野了,居然把我张姐甩开,去跟小范幽会去了。”

“你不是说范老师很正直吗?”卢月雪事不关己地说,“他不会轻易被小苗拉下水吧。”

“此一时,彼一时。”张远娇神情忧郁地说,“人嘛,总是要变的喽!”

“表面上看,她也算不上女人中的姣姣者嘛!”卢月雪说的是苗清秀。

“你不要看她平时寡言少语,其实,人小鬼大。”张远娇低声对卢月雪说,“刚来的时候到还规矩,看上去内柔外秀的。一段时间以后就风流起来了。上次我们去你表哥的家乡采访,一路‘假装’晕车,硬是叫小范在长途客车上抱她、搂她。一直抱拢终点站,要是你见了都想吐。”

“真的呀,老同学。”卢月雪吃惊地说。

“这个还不算,还有更可笑的哟!”张远娇附耳低言道,“晚上睡在‘春来旅馆’,她居然跟小范挤在一张单人床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范老师不会告诉你这些吧。”卢月雪半信半疑地说。

“事情是这样子的。”张远娇挤眉弄眼地说,“‘春来旅馆’养了几只猫,半夜发情的时候,就在墙顶上拼命地叫,叫得阴风惨惨,撕肝裂胆的,实在叫人害怕。我和苗清秀都不敢单独住一间屋,于是,我们就把床搬过去,和范老师的床并排在一起,床挨床的住一间。范老师睡外边,小苗胆小睡中间,我就睡在苗清秀的旁边。睡了一会儿,她说她害怕,就挤到范老师的床上去了。”

“哎呀,简直是天方夜谈。这样的事都会发生。”卢月雪一杆子扫一船人,“依我看呐,你们那个范老师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是我把他看高了。”

“嗯,话也不能这么说。”张远娇纠正道,“根据我这段时间的接触,小范的确是个好人。有才学,有修养,有远见,还有志气,尤其是对人真诚、坦率、豪爽、热情。”

“怎么,你对他也有点意思啦?”卢月雪毫不遮掩地说。

“他要是能接受我,那就是我的造化。”张远娇坦率地说,“就算我有意思,也只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喽。”张远娇叹息过了,接着又补充道,“你要是跟他多接触一段时间,我敢断言,你的感受肯定比我更深,更为强烈。你的思想感情,也绝对会发生剧烈的变化。”

两人坐在夹竹桃下面的梯坎上说了一阵,见苗清秀一个人回来了。张远娇忍不住问道,“范老师呢,他没有跟你在一起呀?”

“没有,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苗清秀为了证实她的话是真的,便添油加醋地说道,“我拿起稿子来请他看的时候,他就不在宿舍里了。”

其实,为了避免闲言碎语,苗清秀和范廷簇回来的时候,是故意错开时间回来的。加之苗清秀回答张远娇问话时的冷静沉着,就把聪明睿智的张远娇蒙过去了。

苗清秀害怕张远娇纠缠她,一个人就回招待所去了。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左右,范廷簇从编辑部下面的另一条大路回来了。张远娇装做没有看见苗清秀,于是问道,“范老师,苗清秀没有跟你在一起哇?”

“没有啊,我吃过晚饭就到一个朋友家去了。”范廷簇编筐打眼地说,“我朋友要我去给他孩子辅导写作,说了好几次了,今天才抽空去了一趟。”

张远娇的确不知道范廷簇是跟苗清秀在一起的。可是,她要上演一齣恶作剧来消除一下她心里对范廷簇的嫉恨,于是故意恐吓道,“范老师,你不要骗我,我亲眼看着你和苗清秀一起朝金沙江边去了的,肯定是你叫她不要跟你一起回来,免得我们瞧见,是不是,范老师。”张远娇说完,不等范廷簇做任何解释,接着又低声讹诈道,“那天晚上你们两个孤男寡女才去了金沙江边,半夜三更才回来,今天晚上你们又去了。如果这事张扬出去,恐怕你们两个的名声都不好听哦。”

“张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哟!”范廷簇听了,心里难免有些胆怯,于是求饶似地说道,“张姐,我在编辑部已经是癞疙宝(即癞蛤蟆)穿套裤——登打不开了,你还要给我撒点烂药,你真的不要我活了么?”

“范老师,没有那么严重。”张远娇笑着对范廷簇耳朵轻声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啥呀?”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在说吧。”范廷簇带着几分警告的口气,“这么晚了还在这里,还不赶快回去。”

张远娇以胜利者的姿态,兴高采烈地跟卢月雪回到了招待所。而范廷簇呢,则怀着几分忧郁和不安,悻悻地回到编辑部二楼自己的住处。

范廷簇钻进自己的寝室,三五两下洗了脸洗了脚就倒在自己的床上。可是,无论怎么也睡不着,他老是在思考着自己为啥要跟苗清秀一起,跑到招待所后面的那个草坪子去呢?既然自己在坚持着矢志不移的志向,怎么又稀里糊涂起来呢!苗清秀看中了自己,那是她个人的想法,也是她的一厢情愿。但是,苗清秀没有错,她就只有那么大一个生活圈子,你让她去接触圈子以外的男人,怎么可能呢?即便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她所能接触的男人也是很有限的。不可能她所接触的年轻男人都中她的意,总要有个适合她的选择。

她既然喜欢自己,那是她的追求,她的权利,她的自由,有什么理由阻止她,干涉她,妨碍她!再说,她到了这样的年龄,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这是客观规律,谁也改变不了的,你不让她谈这些,谈什么?谈理想,谈前途,这些固然要谈,但是比起爱情、婚姻来,那就没有这么现实、这么迫切了。范廷簇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苗清秀没有什么不对,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苗清秀,对不起这个纯洁可爱的姑娘。他要以最大的可能,帮助苗清秀掌握一技之长,帮她寻找更多的机会,改变不适合她目前工作的现状。

张远娇和卢月雪回到招待所房间后,苗清秀还没有睡着,一个人拿着写出来不久的小小说稿子在那里看。

“那么用功啊,小苗。”张远娇站在她床前笑着说道,“你莫非是想无师自通吧,文学创作不比写新闻,没有老师指点是要走很多弯路的。乖乖的睡吧,时间不早了,找个恰当的时候,要么请范老师辅导我们,要么直接去找文编辑。我们在这里瞎琢磨一阵,不但弄不懂,反而费了灯草又费油”。

“好吧,听姐的,我立刻就睡。”苗清秀说完,把被盖往头上一扯,蒙头大睡了。

卢月雪第一次见苗清秀这么乖巧,立马感概道,“这个小妹真可爱。”

张远娇见苗清秀睡了,便向卢月雪招呼道,“老同学,我们也睡吧。”

第二天下午吃晚饭的时候,苗清秀走过来低声对范廷簇说道,“范老师,吃过晚饭要辛苦一下,我们想来请你辅导辅导文学创作。”

“好哇,辅导说不上,因为我也是个门外汉。”范廷簇解释道,“我们可以一起切磋切磋,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苗清秀听了,笑着说道,“范老师总爱虾子过河——”

“怎么解释?”范廷簇问。

苗清秀笑着回答,“牵须(谦虚)呀!”

“好吧,我在寝室里等你们。”

晚饭过后,张远娇、卢月雪和苗清秀三个姑娘,来到了编辑部二楼范廷簇住的房间里。“你们先等片刻,我去办公室搬两个凳子来。”范廷簇说完就要走,苗清秀急忙说道,“范老师,我跟你去搬,你一个人哪里搬得了三根凳子。”

“我这里不是还有一把藤椅吗,在搬两根就够了。”

苗清秀接着说道,“那,我也跟你去,一个搬一根。”

不一会儿,两根凳子搬来了。“小卢是客人,坐藤椅。”范廷簇安排说,“你们两个,算是半个主人,坐木凳子吧。”

三个姑娘坐定了,范廷簇才说道,“在文学创作方面,我跟你们一样是学生,说不上辅导,只能说切磋或者说交流。我比你们更优越的只是不愁伙食钱,单位有图书室,周围又有高人(指编辑部的资深编辑、记者)指点,其他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哎呀,范老师,你就快点说吧,我们都等不及了。”苗清秀催促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老师。”

“好吧,说得不对的,你们可要包涵。”范廷簇开门见山地说,“小苗这篇小小说,严格说来,还不象小说,只能算一篇讲故事的记叙文。”范廷簇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苗清秀,只见她的脸上开始显现出不太自然的表情。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得出有几许微微的红睴。苗清秀发现范廷簇在看她,她很快就把紧张而又窘迫的神色调整过来。范廷簇见她情绪变好了,才又接着说道,“所谓小说:就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体裁。

“人物、情节、环境是小说的三个要素。情节,就是小说中要写的故事。它一般包括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四部分,有的还有序幕和尾声。

“......

范廷簇说完了,又特别申明道,“我刚才讲的这些基本常识,都是鹦鹉学舌,借前人的话来说的,并非是我个人的经验总结和创作体验。

“范老师,前人的说完了,你该讲点自己的吧!”卢月雪莞尔一笑道,“我不相信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经验和体会。”

“是啊,你还是给我们讲点具体的,比如怎样塑造人物形象,如何刻画人物性格,等等吧。”张远娇期待地说,“创作中真正用得着的可能还是这些。”

“好吧,我还是说点自己的体会......”范廷簇还没有说完,卢月雪就激动起来:“哎呀,范老师,你讲的太精彩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幸好我赶上了,不然损失就太大了。”

“你赶上什么啊,散文创作的辅导,范老师都讲过了。”张远娇不无遗憾地说,“你要是早几天来就好了。”

“问题是早几天我们学校还没有放假呀!”卢月雪也懊悔道,“在说了,我也不知道范老师会在这个时候辅导文学创作的啊”。

“要不这样,你请范老师搓一顿,顺便也把我跟小苗请了,然后呢,在请范老师单独给你开个小灶(即单独辅导),怎么样?老同学!”张远娇笑咪咪地看着卢月雪说。

“好哇,只要范老师肯答应。”卢月雪爽快地说,“不要说搓一顿,就是搓两顿我都不怕出血。”

“算了算了,卢老师,你还是请张姐和小苗她们两个给你交流交流吧。”范廷簇推辞说,“辅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多读、多写、多看。所谓多读,就是多读前人的名篇名著;多写,就是要树立在废稿子堆里站起来的信心,不怕退稿;多看,前面我已讲过,这里就不赘述了。”

“不嘛,范老师,你就给我单独讲一回嘛!”卢月雪皱起眉头央求道,“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你就答应我吧。”

范廷簇见她那副十分真诚可爱的样子,又想起那次去大黑山采访,去来吃住都在她家,并且招待得很好,于是答应道,“好吧,我尽量抽时间,给你把这一课补上。”

张远娇见范廷簇答应单独给她补课,立刻就善意地讥讽道,“老同学,你是比我们长得乖些哟,你提啥子要求,小范都满口答应你。”

“这样才公平嘇,”卢月雪瞅住机会说,“你是他的学生,我也是他的学生,而且我是后来的学生,范老师肯定要照顾我喽。”

“我不是他的学生。”张远娇本来想说,“我是他姐,他是我弟。”可是,不等张远娇说完,卢月雪就抢白道,“老同学,你不是他的学生,那又是什么?不会是未……吧。”

“未什么,你在说一遍。”张远娇举起拳头,“你是不是想说未婚妻,我打死你。说得说不得,你都在乱说。”

“你本来就是他的学生,你说不是。”卢月雪不服气地说,“那我自然就会想到那里去喽!”

“好了,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吧。”范廷簇招呼说,“时间也不早了,下来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在切磋,各位请回吧。”

“明天怎么安排?”张远娇没有称呼地问。

“老同学,你是在问我哇,”卢月雪开玩笑似地说。

“我问你干啥,你又不是老师。”张远娇装作没好气地说。

“那你得说,范老师,明天怎么安排?”卢月雪笑着说道,“听你那问话的口气,就象妻子问丈夫一样。”卢月雪说完,几个人又笑了起来。

笑完了,三个姑娘才一起回到招待所。卢月雪刚回到房间,就感慨万分地说道,“哎呀,我真羡慕你们两位,你们真是太幸运了,能有这样的机会在这里专门学习,真是千载难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张远娇猜透了卢月雪的心事,“你要说范老师讲的太好了,遗憾的是你来得太晚了,是不是,老同学。”

“你怎么成了我肚子里面的蛔虫啦,我想说什么你都知道。”卢月雪瞅了张远娇一眼,“我要是能跟你们同时来,恐怕文章都发表好几篇了。”

“就凭你的天资和悟性,即使来得晚一点,也要超过我们。”张远娇说完,忽然意识到可能会伤害苗清秀,于是,立刻改口说道,“哦,不是我们,是我自己。”

“哎呀,张姐,你也太敏感了嘛!”苗清秀接过话头说道,“你就说个我们,也伤害不了我啊!我本来就没有你们那么精明。无论学啥东西,都没有你们学得快。”

“你们两个都不要谦虚了,先来学者是老师,后来学者是学生。”卢月雪毫不隐讳地说,“范老师说了,你们两个老师还要辅导我的散文写作呢,看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好准备。”

“这个任务就只有张姐来完成了。”苗清秀抢先说道,“一是张姐的散文写的好,在报纸上发表的也比我多。二则你们又是老同学,还有啥好推辞的。”

张远娇一听,苗清秀已经把话都说死了,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于是说道,“好吧,就按小苗的意思来办。不过,小苗你也不要袖手旁观。我有说得不对的地方,或者说漏了的内容,请你一定补上。”

“明天晚上给我补课,怎么样,老同学。”卢月雪迫不急待地说。

“好吧,就明天晚上。”张远娇爽快地说,“假如可能的话,我去把小范也请来,在给我们辅导一回。你们看,如何?”

“若能这样,那是在好不过了。”苗清秀拍着巴掌,表示拥护。

张远娇见苗清秀无比激动的样子,她又想起苗清秀私下邀约范廷簇出去幽会的事来,于是,她又带着几分嫉妒的口气,接着前面的话改口说道,“其实,要说请小范来辅导,小苗去最合适。因为我发现,小范最喜欢听小苗的话。如果小苗去请的话,我敢断定,小范没有不来的。”

“张姐呀,张姐,你都是小范小范的称呼了,你还在攥(即讥讽的意思)我。”苗清秀也不示弱,“你这样小范小范的称呼,听起来好亲热哟!不知内情的人,一听就是未婚之间的那种关系。”

“小苗啊,你张姐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张远娇被苗清秀的话一激,心里不免有点窝火,即刻回应道,“小苗啊,小苗,你刚来的时候,哪有这么伶牙利齿。这才多长时间,就被小范调教成这副模样了。”

“张姐,人是要变的嘛!”苗清秀听了张远娇的话,也不激动,也不气馁,只是平平静静地说道,“就象你一样,刚来的时候,左一个范老师,右一个范老师的,现在不是也小范小范的称呼起来了吗?”

张远娇在年龄上毕竟比苗清秀要大一点,她觉得这样的嘴在斗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于是让步道,“小苗,我们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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