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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1997 小说「四十年最有影响的小说」

血色黄昏

饭是和吴淑敏一起吃的,因为是同学,我倒不是很紧张,只是不敢也不愿直接去面对她的眼睛,担心她看出我心里的异样。

“我做的饭好吃不?”吴淑敏抬起头、甜呵呵地问着,在她眼里,或许我俩俨然像一对恋人一般,有点儿要一起过日子的意味儿。但我不敢这么奢望,内心里,我一直担心会辜负了她的善良和一片深情。

“挺好的!挺好的!”我连声说着,有些敷衍,同时赶紧用筷子多挑了一些菜,也不管什么味道,就赶紧往自己的嘴里塞。

要说实话,吴淑敏炒的菜还是不错的,无论从颜色、味道、还是菜炒得老嫩程度,只见三盘菜,两荤一素,有芹菜炒肉、青椒炒肉,还有蒜薹炒鸡蛋,薄薄的肉块有些透明,肉块上肥肉与瘦肉之间的界限也很是清晰,而肥肉部分的油脂也已被耗掉好多,吃起来一点儿也不腻,鸡蛋炒得除少数部分上边带点儿焦黄,但没糊,其余的,都如向日葵的花朵一样金黄。而其中的芹菜、青椒、还有蒜薹,看着像没炒熟,但吃在嘴里,却是正正好,一点儿生菜气没有了,脆灵灵的,若再有壶烧酒,那是再好不过了。

九十年代中期,对于一个郊区县城,由于多数属于本地人,外来人口少多了,思想还是偏于保守的。大庭广众之下,彼此有意的男孩与女孩子之间,拉拉手都是很少见的,多数还需要遵循父母的意见和安排。而现在的我,尽管与吴淑敏独处一室,但我清楚自己的作为,很是矜持。

吃完饭,我抢着要去刷碗,还是被吴淑敏拒绝了,“你是大老爷们儿,不用你去,你歇会儿,还是我去吧!”说着话,她把盘里的剩菜归置了一下,贴着我的眼睫毛,扭着不算很窈窕的屁股,端着盆碗从我眼前过去了。我是坐在低矮的马扎上的,这也是我第一次离女性身体如此地近,我好想,好想伸手抱她一次,隔着薄薄的衣衫,体味一次属于青春的律动,但我最终没有那么做。

我知道,我的心思没有在吴淑敏这边,而且眼前的这个小县城,经过这一年来的接触与体会,让我有些失望,无论言语,还是民情的接纳度,多少还是有点儿狭隘的意味儿,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像长了翅膀一样,尽快飞走。很多时候,我甚至向往东南沿海,想到那里去试一试,湿湿身。

所以,在与吴淑敏的相处中,我还是有些被动,我害怕自己会给她太多的错觉,让她无法自拔,那样自己就有些罪过了,愧对了人家的一片善良。

待吴淑敏洗刷完后,我借故要复习自学考试的资料,也便匆匆地闪了出来。我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与吴淑敏在一起独处,我会感觉更尴尬。

就在我要走到我的宿舍时,我发现黑黑的的走廊里有一间宿舍也开着门,屋里还亮着灯,亮白亮白的那种,从窗亮子和门洞透出的光,斜着照射到对面的墙上,成两个斜斜的菱形,中间隔着一道细细的黑影,那是框子。屋里床上的蓝白格子床单看着好清爽。这个房间的主人是谁,我没怎么见过,倒是在之前听肖剑说过,它是属于单位的一个老女工韩艳的,将近五十岁,自己的家就住在河沟的南岸,家里有两个儿子,老大的年龄和我相仿,长得眉清目秀,很帅的,老二还在上小学。

但这位女工因身体的原因,长期告病假不上班。而韩艳占的这个房间,是留给她家大儿子的,作为长大的青年人的单身宿舍,这样也免得一家人都挤在一个屋里,憋屈的慌。同时,这也算是她工作这么多年来得到的一份权利,尽管这栋楼里都是单身宿舍,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争取到的。平时常见韩艳带着她家老二过来,打扫收拾一下屋子。

特别是去年八月份公司门前的河沟,历经了一场五十年不遇的大雨。一夜持续不断的瓢泼大雨,让河道内的水位爆涨,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发大水,裹着泥沙的汹涌的黄流从河道上游奔腾而下,一浪接着一浪,声势听着很是吓人,然后后边的浪瞬间就将低处的浪拍打而下,也亲眼见有人不小心被冲下了岸,在人们焦急地喊声中,那人就被拍到了浪底,瞬间不见了踪影。那种被冲下去的无助、还有爱莫能助,让看着的人太揪心了。而韩艳家,因为离河道不远,黄浪溢过岸堤,奔涌到她家时,一家人不得不躲到了房顶上等待救援,而家里的冰箱和彩电等家具,就随着黄浪的涌来涌去,飘飘悠悠,顺流而下了。那一次,她家损失了不少。因为家里被淹,房子被水泡了,一时间没法再居住,一家人就只能挤在这间单身宿舍里了。

在我要走过去她家宿舍门时,门开了,走出了一个很英俊的小伙子,和我相仿的个子,脸盘很方正,小胡子密密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五官也特端正,很有一番港台明星的气质,这小伙子我认识,他是韩艳家大儿子马刚。

我点头示意,马刚却说话了,“孙技术员,吃饭了?”

“嗯,吃过了!别喊技术员,我现在就是个工地干活儿的。”的确,听着这样的称呼,我心里有些酸,尽管我知道人家马刚是尊重我。

“来我屋里坐会儿吧!就我一个人,轻易也碰不上!”说着话,马刚把门全开展了,摆手邀请我进去,而我,也因为心里乱混混的,有个同龄的年轻人,说说话,也挺好的。于是,我也不做谦让,便跟着进了屋。

屋里的陈设也很简单,两张单人床分放在房间的靠墙边,床中间放了张木头桌子,黄黄的,因为年久了,很多地方的漆皮已经掉了,但不影响它的亮度,在白炽灯管的映照下,泛着盈盈的亮光。而门后的房间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家里用不着的杂物。但整体看上去,还是很干净的,水泥地上连一根扫帚上掉下的柴棍儿都没有,可以说是一尘不染。而马刚睡觉的床,被子叠成了整齐的四方块,摆放在靠窗户的床头,床下的鞋,鞋头几乎成一条线。再看他用的洗脸盆架子,上边的毛巾整整齐齐地挂在木架上,脸盆旁的香皂盒里,一点污水都没有。说实话,比我那屋里干净整洁多了,我不由得感叹,“啊,你这屋子收拾得可是真利索呀!”

“哎,哪里呀?就是个睡觉的地方,白天我也不在,就晚上回来睡一下,也没特别收拾。”马刚说话很谦逊,“最关键的是,我没有你们那学历和文化高,初中毕业就不上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有学历有啥用,不也是在工地搬砖和泥嘛?”我也没和马刚兜圈子,有啥说啥。就眼前的处境,我根本看不到上这四年学有啥用处,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在哪一天真正结束。

“小孙,咱俩年龄差不多,不要太气馁!记住,是金子一定会发光的!你还年轻,好日子在后头呢!”马刚作为一个小伙子,让我这么近距离感受到他的鼓励,很是真切。谈话中,我也知道,他现在在一家离县城有七八公里远的厂子里当合同制工人,每天骑车子上下班,挣的也不算多,只是比较规律。工作几年下来,他目睹人家那些大学毕业生不断地走上技术和管理岗位,很是羡慕。在他眼里,或许也把我当做他们了,四个字——未来可期!

“你看,我这里有本书,是我下班路上从地摊上买的,里边的主人公,就是作者老鬼本人的亲身经历,从满腔热血上山下乡,到锡林郭勒盟,受尽了坎坷风雨,最后还遭人陷害,入了狱……”马刚在讲着这本书的故事梗概,也引起了我的强烈兴趣,尤其是主人公的那曲折经历,让我想马上一读为快。

我在迫不及待地翻着书看着,耳边是马刚在提问我,“小孙,你听说过《青春之歌》这本书吗?”

“听说过呀!是不就是林道静、小萝卜头等地下党人在渣滓洞遭受尽非人折磨,但一心向党、期待革命胜利,最后有很多没有等到胜利的那一天,而惨遭了杀害。对吗?”

“对!你知道它的作者是谁吗?”

“是YM吧?”我记得中学时,曾学过《青春之歌》其中的一篇文章,印象很深。

“对,你说的对!你们有文化的,就是不一样!这本书的作者老鬼,就是作家YM的儿子!他们后来断了母子关系了。”马刚将他知晓的,都一股脑告诉了我。

“啊?这样啊?”我没顾上抬头,但马刚的话,我还是认真地听了,而且引发了我极大的兴趣,“伟大的作家YM,是咋样又孕育出了做作家的儿子?他们为什么会断了母子关系呢?老鬼又经受了咋样的坎坷?……”毕业之后,好久没有读过文学作品了,这本书皮已经有些皱折、题写着《血色黄昏》的书,让我彻底沉浸其中,快速地阅读,也顾不上闻它已积累多年的书香,只有眼睛与其中的文字在近距离的对视。

渐渐地,马刚在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

渐渐地,没经历过的“SSXX”的狂热在我耳边回响,锡林郭勒草原的广袤、苍凉,还有那无边无际的风沙开始在我眼前弥漫开来……

渐渐地,我开始忽略自我的渺小,直至看不到了自己。相反,我的眼前生活出了一股倔强的力量,那是逆境中的个体坚持下去的信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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