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和几个同事聊天，有人问我：“你学了七年法律，又听了那么多讲座，你最喜欢的法学界老师是谁？”我想了一下回答说：“罗翔。”
或许会有很多专业人士不认可我这个答案——一个有时会出现在各种综艺节目中的“网红”老师，主业是搞司法考试培训，上课时会讲许多“段子”，好像也没有许多学术专著，只写过几本大众普法的书，有什么厉害的呢？
是的，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罗翔已经很多次地出现在比较“火”的节目里。去年，他还在深受年轻一代喜欢的视频网站哔哩哔哩拿下了“年度最高人气”大奖，还获得了中央电视台“2020年度法治人物”称号。这个法学老师的粉丝里，有的过了而立之年，因为喜欢他的课程而重拾法律梦想，并且成功走进律所成为新人律师；有的全家上下都是他的忠实观众；有的把案例故事倒背如流，让刑法课变得更有趣味性、更吸引人……
为什么罗翔如此受欢迎？读完他的《刑法罗盘》《圆圈正义》两本书后，我找到了自己的答案。罗翔致力于写书向民众传播法治观念。在他看来，真正的知识一定要走出书斋，影响每一个愿意思考的心灵。对于一些网络上对他的批判之声，他认为，不管被夸，还是被批评，都要保持清醒。因为从本质上来讲，过分的夸奖与过分的批评都是误解，而误解本来就是人生常态，不能只喜欢好听的误解，而厌恶不好听的误解。
罗翔的幽默背后，其实是理性的法律精神，中间有不少地方甚至让人感觉到人性的光辉。在《刑法罗盘》《圆圈正义》这两本书里，罗翔经常会举很多引人思考的案例辅助学生理解刑法条款，风趣幽默的同时，散发出哲学意味。书中对刑法的讲述，也不是简单地讲刑法的条款、案件，而是透过这些让人了解更深层的法律思维以及背后的哲学思考。与其说是在写法律，不如说是在用法律的智慧，来拆解套路、看透陷阱。罗翔认为法律的智慧，其实就是在承认人性幽深的基础上，努力地探索人性，是在承认无知中，追求更广阔的智慧，摆脱独断和傲慢，对抗虚无与虚荣。
在《刑法罗盘》一书中，罗翔探讨一些界定不清、外延模糊以致难以界定有罪与否的“口袋罪”条文时写到——对未来的合理预期，是所有生物存活的基本条件。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更是需要合理预期，法律必须保障人们的这种需要，让人免于恐惧。模糊性的法律很难避免司法官员根据自身偏好进行选择性执法。从政策角度来看，“口袋罪”的价值取向本是为了社会稳定，但是，模糊的法律最终会让人无所适从，反而可能让社会更加不安。这也会损害公民个人的权利，当法律模棱两可时，任凭司法者主观好恶适用法律，人们无法预知行为后果，那任何人甚至包括司法者自己的自由都会岌岌可危。
《圆圈正义》一书则这样探讨人性——我们很容易对他人的动机作出恶意的评价，严于律他、宽于律己是人之本性。批评他人可以让我们轻易地掩盖自己的道德丑陋，从容地逃避自己的道德责任。因此，每当想对他人的动机作出恶意评价，要先想一想在类似的情况下，自己的行为举止是否会比他人更高尚。他鼓励人们追求正义——在那么多引起关注的公共事件里，每一次人们的愤怒都说明，这个世界上存在正义。他说，我们虽然画不出一个完美的圆，但这并不代表完美的圆不存在。他鼓励读者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然后接受它的事与愿违。
罗翔自称是一个在海滩拾贝的拾贝者，想让人们看到海边那些贝壳的美丽，但更重要的不是炫耀手中的贝壳，而是希望人们能看到贝壳后面的大海是那么广袤和美丽。他说，“对正义的渴望本身就存在于民众的内心，我们只不过用专业的刑法语言去召唤、去共情、去倾听、去启发人们内心对正义的向往。”法律无法消灭邪恶，也很难改造邪恶，它只能约束邪恶，避免邪恶的泛滥。而罗翔本人，也在用“做到”去实践“知道”。罗翔为很多人提供过免费的法律援助，在他实习期间，曾遇到一个村里的农民，家中一岁孩子被邻居用拖拉机撞倒导致高位截瘫，邻居逃跑了，没人知道该怎么办。罗翔认为，如果将其处理为交通事故罪，必须满足各种先决条件。实际上，可以将其直接认定为造成重大伤害的过失犯罪。他主动为农民免费写了法律意见书，很快警方提起诉讼，抓获了逃犯。
知识从来就不应当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电影《无问西东》中有一句台词：“这个世界缺的不是完美，缺的是从自己心里发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我们对正义的追寻，就像小王子守护他的玫瑰，真正的爱是要用时间、真心、责任，甚至用牺牲去守护的。（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武定县税务局）
本文刊发于《中国税务报》2021年8月18日B4版。
作者：华志星
来源：中国税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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