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生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家里四个孩子,她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姥爷是典型的重男轻女,不让母亲上学。母亲一天书也没有念过,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她竟然觉得读书很重要。供我读完了大学。
母亲从十岁开始为全家做饭,因为姥姥要做全家人的棉衣,一年四季全家人穿的鞋子。母亲够不着锅台,站在小板凳上炒菜。我记忆中冬天去姥姥家,墙壁四周都是雪白雪白的,那不是粉刷的大白,是寒冷的冬季返的霜和雪,水缸常常冻的要凿了上面的冰才能舀出水来。母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小时候的我疯淘,家里四个孩子,我是老大,常常和男孩子一样上树爬墙,下河抓鱼草甸子里捡野鸭蛋。等晚上到吃饭时间回家的时候。母亲训斥我:“为什么不带弟弟妹妹一起出去玩,就知道自己玩。”我理直气壮地说:“带他们多赘脚。”为不哄弟弟妹妹我挨了不少骂,每次母亲要打我,都故意把棍子打在墙上,弄出很大的响声,我就一溜烟跑了。打的最厉害的一次,我在前面跑,母亲拿个棍子在后面撵,追我追到大坝里,我跑的快,母亲终究没有追上我。小学、初中、高中我都是全校长跑冠军,与母亲追着打我一定有关系。那时候我怀疑母亲不爱我。
母亲要照顾我们姐弟四个,还要养猪、养鸡、种地、洗衣、做饭……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常常连饭都吃不上。我却只顾疯跑。但那时我才不足七岁。八岁以后,我就能帮助母亲给猪割草、给鸭鹅挖野菜了。
上高中的时候要住校,母亲用鹅绒给我絮了一床厚厚的褥子,学校的大板铺子虽然凉,但有了鹅毛褥子,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那个褥子我一直用到大学毕业。
大学的时候,看别人穿的衣服好看,我就很羡慕,但不好意思和母亲要钱买衣服,我知道家里为供我读书,全家人都在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周末回家,我拿本杂志,看到封面模特穿的一套黑色大绒的衣服特别漂亮,不由自言自语的感叹:这身衣服可真漂亮!我也想穿。这话被一旁的母亲听到了。“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衣服。”母亲拿起了杂志,仔细的看了起来。半夜醒来,屋里的灯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只见母亲坐在灯下,手里正在缝着什么。“几点了?”我迷迷糊糊的问。“都三点了,你快接着睡,明天还得上学。”“你怎么不睡觉,做什么呢?”“给你做衣服呢,明天上学好穿。”我很好奇母亲能给我做出什么样的衣服,但困意打消了我的好奇心,翻翻身对母亲说“早点睡吧,别做了。”就又睡着了。早晨五点半起来,一身黑大绒衣服叠得板板正正放在我枕头上面。母亲睡的正熟。父亲小声的说:“别吵吵,你妈给你做了一夜的衣服,刚睡。”我穿上母亲给我做的新衣服,竟然和杂志上面看到的一模一样。父亲说:“这块布是我和你妈结婚时买的,你妈一直没舍得做衣服。”我的眼泪不听话的流在了新衣服上。当我穿着这身新衣服出现在班级时,爱美的女同学都围过来,问我是在哪买的。我骄傲的说:“我妈做的。”同学们流露出了羡慕的眼神。“你妈可真巧。”这身衣服我穿了好几年,特别喜欢。不穿的时候,母亲用它做了鞋。
我大学毕业后,就不用每周回家要钱了,可母亲还是很节约,为了省下剪头的几元钱,不去发廊,自己的头发让弟弟剪,弟弟剪了一半,太难看。母亲又让妹妹剪,结果母亲整天头上戴个帽子。母亲把攒下的钱在开学的时候都塞给了弟弟妹妹。
我们长大成人后,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劝母亲不要太操劳了。母亲说:“闲不住。给孩子们吃点绿色食品。我挨点累,孩子们吃的健康。”母亲养了十头猪、一只羊、十五只鸡、八只鹅。于是春节的时候,我们每个孩子分了一脚猪肉,那猪肉的味道特别的鲜美,平时吃的鸡蛋也是母亲养的小鸡下的。夏天吃的蔬菜是母亲自己在小园里种的,一年四季的餐桌上都有母亲操劳的身影。
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刻刀,母亲渐渐的老了。头发花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走路也不像以前一样风风火火。接母亲到我家里来,住上几天她就嚷着要回家,在楼里住不习惯。我偶尔会给母亲买她喜欢的衣服,母亲哪不舒服,我会带她去医院看病,母亲喜欢吃什么,我会给她做。母亲会说:“借我大姑娘光了。”老了的母亲还有点怕老。我对她说:“别怕,您还有我。”母亲坚定的点了点头,笑了。
母亲,您由黑发变为白发,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供我读书,让我走出乡村,有了自己幸福美满的家,我一定把您这份深恩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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