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海辰·北京房山
编辑/渝夫·河北石家庄
【渝言不止】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选择什么样的恋人或人生伴侣，往往决定了一个阶段甚至一生的轨迹或走向。就像林云，与不三不四的男孩谈情说爱时，压根没有心思学习；跟三观端正、一身正气的柳一脉交朋友，学习动力十足，成绩直线上升。好，实在是好！
第十八章 初见成效
这是林云第六次来到柳一脉的宿舍了，但他们屋里仍旧漆黑一片，不见一个人影。看来周六的晚上，确实是除了高三学生以外其它住校生最好的休闲时间，一到这个点儿，住校生们就都跑出去玩了，而高三的住校生却还得在灯下苦读。
林云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望着教学楼那一排明亮的灯光，无疑是她们高三年级的教室。自从上次答应了柳一脉提出的条件之后，她确实开始用功苦学了，除了每天晚自习后和柳一脉在操场上的运动时间雷打不动之外，她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看电影、翻闲书、逛大街……这些与学习无关的娱乐活动全部被她雪藏起来，就连同宿舍的肖雪都对她刮目相看。唯一与学习无关的课余活动，便是她将柳一脉提到的《京华烟云》看了一遍。林云看完后觉得：这果然是本奇书！民国老先生林语堂运用他深厚的国学功底，将他那一腔浓浓的家国情怀化作了美妙的文字，塑造出姚木兰这样一个身处乱世的中华奇女子，姚木兰的经历虽比不上斯佳丽坎那般坷曲折，但在她身上却有一种中国传统女子的隐忍坚韧之美，她热爱生活，感情真挚，知书达理，睿智聪明，才华横溢，温柔娴淑，真是一个完美的女性呀！尤其是在看到她只身一人到监狱去救孔立夫的那个章节，不得不为她那非凡的勇气和超人的智慧所折服，一想到柳一脉竟然拿她和木兰相提并论，林云不由羞得满面通红。姚木兰这样的女子，哪里是她这等平凡女孩所能比拟的呀！但在柳一脉心目中，他竟然能把她和姚木兰联系到一起去，这又足以说明她在他眼中的形象是多么美好！就算是单纯为了维持这份美好的形象，她也不能不去努力学习，改变自己呀！
所幸林云不算太笨，比起一直苦学而成绩却不见半点提高的肖雪，她只要稍微用一点点功，就会出现立竿见影的效果。四月初组织的第七次模拟考试，她终于突破了500分，成绩也由全班倒数跃升到班里的三十五名，如果按照去年的高考录取线，她甚至可以上本科线了！所以林云急于将这个消息告诉柳一脉，不过与其说是让他一同来分享她的进步，还不如说是想在周末找个时间和他相见呢！
就在她马上要走到教学楼的时候，突然发现柳一脉向她迎面走来。只见他穿着一件枣红色羊毛衫，下面穿着一条牛仔裤，胳膊上夹着一本书——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不穿校服呢！
“嗨，柳一脉！出去玩刚回来呀？”林云热情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柳一脉微微一笑：“去书店买了本书回来！”
“什么书呀？”
“哦，一本化学学习资料，我化学不好，需要多补补！”
“你真是用功呢！”林云由衷赞叹道。
“你更应该用功，马上就要大考了！”
“至少现在我没心情回教室！”林云看着他暗自想道：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本姑娘现在早就坐在教室里看书了。
“那怎么行，学习不能随性而行，而要持之以恒才有效果！”
“我们去操场上散散步，走一圈回来后，我立马就去教室！”林云用恳求的语气说。
柳一脉无奈地耸耸肩膀，点了点头。
两人穿过教学楼前的柏油大路，此时种在路边的桃花开得正艳，一阵微风吹来，花瓣如红雨般飘旋而下，落在了他俩的头上和身上。就在林云沉浸在这桃花雨带来的温馨和浪漫之中时，柳一脉却突然问她：“对了，你们这周不是又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吗？成绩怎么样啊？”
他终于主动问道她的模拟考试成绩了！这说明他一直在关心自己呢！林云假装不动声色地回答：“还可以，比上次有进步，上了500分！”
“那就好啊！”柳一脉兴高采烈地说，“只要你努力，一切都会有好转的！”
“可是离考医科大学还差得远呢！”林云颇为沮丧地说。
“但你心中至少有了考军校这个目标呀！在过去，你可是想到没有想过要考军校呢！”柳一脉笑着说：“人生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在无形中转化为行动的动力。”
“那就借你吉言吧！”林云低下头叹口气说：“其实就算高考考好了，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上个学、找个工作，浑浑噩噩过上一辈子？就像你说的那样，‘人生就在这压抑中继续着’。”
柳一脉听到林云在重复他以前说过的话，猛然一惊：“你怎么……会这样想？”
“还记得那天你跟我说过这话这后，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我想你说的对，无论人类再怎么发达，最终也是躺不过灭亡的命运。其实人生来就是为了死，整个社会从有就意味着亡，而我们每个人不过是这个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粒尘埃。即使我们奋斗了，终究也不过是一场虚无。一切的一切都带不进坟墓，留到最后的，只有那无止境的黑暗和没意识的死亡。
“我有时候真希望有鬼魂的存在。真的，那样的话，人死了就不会没有意识，就不会什么也不知道！我愿意化作亡魂，即使享受不到人间的快乐，但是仍能在天地间思考……但是，鬼魂论早已被科学否决。所以我一想起自己已经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生命的四分之一甚至今后还要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下去时，就会莫名的恐惧起来！尤其是在晚上睡觉前来思考这个问题，更是让我辗转难眠！”
“哦，真对不起你，林云。可能我不该说那些让你胡思乱想的话的！害你失眠，就会直接影响你的学习！可是，那天在探讨人生的意义时，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是啊，那天林云问他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突然被卢辉的出现打断了，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重新谈起这个沉重的话题来。
“那么，你倒是说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你希望我说真话，还是假话？”柳一脉的目光里有一丝犹豫。
“当然是真话。”
“那你可别笑我，我是很认真的！”柳一脉说。
望着柳一脉那一本正经的样儿，林云笑了笑说：“快说吧！”
“你先回答我，每个人工作是为了什么呢？”
“这还不简单吗？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嘛！”
“那是狭义的理解。我认为，工作的意义，其实是为社会做贡献！”柳一脉坚定地说。
要不是林云对他有深深的爱慕之心，早就放声大笑起来了！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样想法的人！她望着他那严肃的表情，强忍着笑说：“为社会做贡献？”
“是啊！”柳一脉激动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做每件你认为是对自己有益的事时，其实也是在间接地帮助这个社会做贡献呢？比如说你当了医生，挣了工资。当你获得钱财的时候，你却为别人医好了病，而被你医好的那个人若是名科学家，那他就会创造技术推动社会进步；而若是个作家，那他便会写出文章去鼓励更多的人……总之，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仅仅是为你个人做的，即使你再唯利是图、再自私自利，你也会在无意中帮助其它的人，为这个社会做出物质或精神上的贡献。”
“那罪犯呢？”
“罪犯被关起来，就减少了这些人对社会的破坏，保证了社会的安全稳定，创造出一个和平安定的环境，这样更有利于提高其他人为社会做贡献的效率。”
“精神病呢？”林云穷追不舍。
“如果没有精神病，那些精神病医生、护士就会失业，社会负担就会加重，这样从反面来讲，也是一种贡献！”
“那……”林云无话可说，静下细细想来，柳一脉的话确实也有些道理。
柳一脉见她说不出来，便接着说：“所以，人活着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别人。这也才是人生存在的的意义！”
“你的话好哲理啊！“望着柳一脉那双深沉的眼睛，林云的脑袋里不由冒出一个想法：当年亚里士多德在思考哲学问题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是这样一个表情呢？
“哲理？”柳一脉苦笑一声:“哲理都是从生活中体验而来的。”
“可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多体验呢？”
柳一脉无奈地叹口气说：“你想想看，我最大的姐姐都已经三十八了，我那几个姐姐姐夫天天没事儿就在我耳边唠叨，告诉我一些做人的道理，我能不懂这么多吗？”
林云用羡慕的口气说：“那你和你姐姐的关系很好喽！我和我妹妹几乎没有共同语言。”
柳一脉迟疑了一下，才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们的共同语言很少。我父母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的思想都是农村人那种很老套很朴实的思想，而我的那几个姐姐又都没有上过什么好学校，所以他们告诉我的都是些俗世间的道理，真正的那些哲理性的东西，是我从书本上看到的和脑袋里想到的。所以大部分时间里，我觉得我在家感到很孤独。”
林云有些同情柳一脉，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而深入地和我聊他家里的事情。他继续说道：“我记得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家里买了台电视，我就天天与它为伴，也算是冲淡了我的孤独吧！”她想象着黑暗中一个少年独自坐在屋中看电视的情景，若是换了别人，也没什么，可不知怎得，他语气中的苍凉竟让她的鼻子发了酸。
柳一脉叹了口气，接着说：“小时候，我爱养鸽子。在没到市里上学前，我在家中养了许多鸽子。但是我妈怕我来市里上学分心，总是惦记着家里的鸽子，便把那些鸽子全给杀了！”
林云的心猛然一揪，想象着他母亲是个怎样凶残的老妇人，听他继续说：“我还记得最后一只鸽子被砍断脖子后，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它的白羽毛，它那双无助的眼睛悲伤的看着我的样子，就好像在说‘救救我，救救我’……”
“别说了，别说了！”林云打断他，心里一阵难受。
“呵，是不是吓着你了？”柳一脉抱歉地笑笑，“自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养鸽子了，甚至在其它地方看到鸽子后，都会尽量避开它们。
“在我家的院子里，还有一棵果树，是我小学六年级时栽的。那次我一共栽了八棵，可仅有这一棵活下来了。”
“那它现在应该长得很高了吧！”幸亏柳一脉自己及时绕开了鸽子的话题，不然林云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是挺高的。但奇怪的是，它既不开花，也不结果。”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柳一脉无奈地笑笑：“估计是没到时候吧！”
林云也跟着他轻声笑了一下，但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一棵果树六年多还不开花的原因。是不是他搞错了，种了一棵普通的树呢？但看着他有些沮丧地样子，她便安慰道：“放心吧，花会开的，果也会结的！”
柳一脉笑着说：“是啊，花会开，果也会结！林云，你知道吗？我对自然界的很多事物都充满了热爱，我觉得人生最高的境界就是与自然合为一体。”
“那你是个‘田园派’！”林云想起了陶渊明。
“我不是那种‘田园派’！”柳一脉一口否决了她：“因为我认为‘田园派’的人是把自然当作一种意境，而他们是因某种挫折才会返璞归真的，若是他们官场得意，步步高升，他们才不会甘心去田地里当农夫呢！我的意思是要用真心去对待大自然，要与大自然一同睡觉，一同醒来，一同呼吸，一同死去。人本身就是自然的一份子，我们从这个自然里来，就势必会回归到自然中去，生命的过程是自然的过程，所以能在生命里享受自然，感知自然，热爱自然，而不是将自然作为一种安慰自己失意心灵的寄托，那才是真的美妙和高尚呢！”
“你脑袋里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可真多啊！”林云不禁赞叹道。
柳一脉却突然对她说：“又耽误了你这么长的学习时间，真是抱歉！你快回去学习吧！”
这时，林云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操场上走了两圈，又到了操场的门口。“不，不！”她摇摇头说：“今天我一定是学不进去了！”
“那你多会儿才能学进去？”柳一脉用质疑的口气问。
“主要是今天是周六，老师不在，教室里太吵了！”
“哈哈，看来你还得在这方面改进一下！”柳一脉笑着说：“在吵闹的环境中，人们一般会做出三种不同的选择：第一是逃避，马上离开这个环境，这是最次的选择；第二是加入，和他们一起去聊天，去玩耍，去融入环境，这是中等选择；第三嘛，便是适应，让自己静下心来，只当他们说他们的，自己干自己的，这才是最高级的选择！林云，你是哪一种呢？”
“我……”林云当然知道自己是第一种人，所以脸上有些臊。他却不紧不慢地说：“快回去学习吧！林云同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橘黄色的路灯下，望着柳一脉那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林云好想伸出手来抚摸一下，好好感受一下他那发丝间的温柔。他会明白她的心思吗？她怔怔望着他，一动不动。
这下，反而是柳一脉窘了，忙说：“看你，聊天都聊呆了，快回去吧！”说完便转身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望着柳一脉那逐渐远去的背景，林云的心中顿时升起无限思念的缠绵来：“他是那么高尚，那么特别，那么可爱！我一定要和他单独约会一次，就像以前那样，约到我想要的男孩！一定要！”
这个坚定的决心就像姚木兰决定要单枪匹马去军阀的监狱中救出孔立夫一样，就算前面有千军万马构筑的铜墙铁壁，也阻挡不住一个女孩子情感的洪流！
【作者简介】海辰，本名刘振华，陆军中校，中央军委机关网《政工研究》和《军旅文学》栏目远程编辑。自幼热爱文学写作，曾在军内外媒体发表各类文章千余篇，出版文学作品集《海蓝，海心》《那些年，那些光影流转的记忆》，多部文学作品在军内外征文比赛中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