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其实也许说是赵云澜散发出了一种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气息,那种气息才是赵云澜散发清香的缘故,只不过一时弄不清楚那股气息的来源于何而已
“你知道的,该怎么做,对吧——”
汪徵的眼前一片黑,可她却没有动作,就像是失了魂似的,等待黑雾将她吞噬。
特调处恢复原样,老李和其他鬼魂并没有被鬼面人吃掉,一如既往地工作。
“嗯?汪徵呢?”老李问,“大概是去做工作了吧。”
阴森森的,看不见,只能隐隐听到一些对话。
“你说过的,桑赞,我把格兰带来了。”
“……”
“很好,你最好不要忘了我们做好的约定,想想那些人。”
“……我不会忘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那就好,被辜负我给你破了封印……”
赵云澜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口,喝了一大口,嗬出一口气:“喂,胡夏对,还有多久啊。明明你TM地说过这个什么婲疆的不大,怎么走了那么久……”
杵着一根细长登山杖,赵云澜叫骂着走了一大步,一旁的胡夏对擦擦汗:“没办法,这条河……深,又大,我们的村子不得不建……得离它远一些,免得洪水……”
“靠!”赵云澜再喝一口水,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唾沫吐在地上,看着相当不文明。
这样不修边幅的赵云澜让这个心正的胆小鬼哆嗦了起来,但还是在领着路,赵云澜以及后面的特调处众人跟上,大庆、楚恕之、郭长城以及林静。
至于祝红,半个小时前,霞仙芝家里,沈巍皱着眉头前走一步,说:“我也要去,你们这样有些危险。”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好像没了他要出事儿似的。
“诶诶,沈教授——”赵云澜掰过沈巍的肩膀,像个老妈子对着孩子苦口婆心地教育似的,“你啊,就乖乖的啊,在这里好好等着,我们都是专门干这种事的人,”说着,还往后一摊手,展示着特调处众人,“大家啊,都可比你这个文文弱弱的教授可结实多了啊,对吧。”
边说,还边把沈巍往屋子里引,手掰着沈巍的手臂,赵云澜挤眉弄眼的样子让他感觉他的话还真有那么几分真:“你呢,还是个教授,这还不说,带了三个学生,这一出事,谁担当得起?你沈教授还是我赵云澜啊?对吧。所以啊……”“可是你们这样去一条随时都会……发水的河谷里,我……我担心……我……”沈巍脸都被气得微红,甚至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话都说不直,磕磕绊绊的还颇有几分——可爱。
赵云澜臭不要脸地笑了,嘴里还没吃完的草莓棒棒糖露出来,显出那么几点俏皮以及更多的无耻:“诶诶,沈教授啊,脸红就不要了。我啊,知道您啊关心我,但是呢……”微微前倾身子,“脸红就犯规了……”
“但是……”
“嘿,沈教授,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不要话说得不过脑子,否则的话,您一个做教授的,应该知道我在说些什么。”赵云澜重新闭上显了棒棒糖的口,语气变得有些奇怪,但是调戏的意味仍在,“要是不知道啊,就当是我发疯了,说的一些胡话……”
“赵云澜……”祝红抓过赵云澜的手臂,示意他快点,赵云澜也有要走的意思。
但是当祝红跟上后,赵云澜立马就住了步,转身对身后的祝红说:“祝红啊,你一个女孩子家的……”
祝红一听这话,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女孩子?!你是不是没见过我变蛇的样子!?
刚想抬起手就要炸毛,就看到了赵云澜的眼神往沈巍的方向看了看:“你啊,就跟着沈教授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的消息就行了。”
赵云澜的意思是:给我盯住沈巍,顺便保护这里的人。
他说完对祝红的话,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把适才的眼神盖过,换上了另一个厚脸皮的表情走向沈巍。
他轻轻抓起沈巍的右手,抬着细细摩挲手背:“我记得我以前在这里写过一个安神符,连手表都还是我送的,沈教授还挺喜欢的……”这微妙的口气,说得很暧昧,那句说辞一结束,赵云澜换上了一副有点认真的表情,重新用手指再画了一个安神符,完后,还蜻蜓点水在手背上轻了一口,不留半点余味似的,“希望沈教授喜欢这个……”
不等沈巍作出生气的回应,赵云澜就哼笑一声,带着除祝红以外的特调处众人跟着门外的胡夏对离开了。
嗯……倒不如说是清香,很淡很淡,薄微到似乎风一吹就能散,但是这股清香就是迟迟不溃,就依在了赵云澜身上似的。
那种清香,楚恕之闻到过,只是应该很久都没有闻过了,他一时还想不起来在哪儿闻过。
其实也许说是赵云澜散发出了一种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气息,那种气息才是赵云澜散发清香的缘故,只不过一时弄不清楚那股气息的来源于何而已。
“嗯。”楚恕之点头,有点谨慎和怀疑。
赵处长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他,他也笑而不语。
“那我就好受了。”林静直起腰,捶捶下背,“我还以为我闻到的是幻觉呢,这下确认好了,不是。”
他的话却带笑意,可是隐隐的还带着点不明所以的波澜。
“你什么意思?”楚恕之说的是这句话,但寓意深重。
林静不着痕迹的换了一张嘴脸,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一点也没有佛中人的样子,反倒是深沉得很,眼睛里沉浸一些数不清的昀色:“昨晚,只有赵处一个人,你觉得呢?”
“……”楚恕之对于林静的变脸不感冒,但也沉言一会儿,“你知道?”
“不知道。”林静笑起来,勾起嘴角,又不露声色地变回以前的样子,像一个小弟似的,语气欢脱起来,“我只知道,老大被救了而已。”
林静双手枕着头,不紧不慢地跟楚恕之一个频率的步子,眼神却是盯着不远处前方的赵云澜,宛如那样能看出点什么一样。
“你还真的欢脱。”楚恕之低下眉眼,也不为林静的洒脱恼火,似乎是对这样的林静习惯了,“但是那个味道,我很熟悉。”
“……”林静撇头瞟了他一眼,又把头扭回去,“呵,我也是。”
夹杂在赵云澜和林静、楚恕之中间的郭长城手开始哆嗦,心里害怕。
这里有点深山老林的味道,也许是洪水多的缘故,这个大山林的温度有点湿热的,踩在树叶上,树叶不是脆的,还是湿软的,只有一点很细小的声音发出。
树挺高,看着大概有些几百年,有些几十年不等,粗细不中,树似乎隐隐约约是带着斑纹的,不多,灰色的斑纹和白灰色的树干,很古怪,像蛇的花纹一样地让人打心眼儿里的不舒服。山林周围有雾,像是水汽,地势又起伏跌宕,坑坑洼洼的路,也不知道还算不算路,到处是类似荆棘的东西,有些赫人。那些东西刮在衣服上,衣服面儿都会被刮出毛,甚至破出个口子,郭长城的小腿上和手臂上就中了招,好歹没受伤。
这里也许离翻河不远了,因为水汽还挺多,温度也高。一般来说,靠近水的地方,温度总是要高一些,这就是什么一些濒临海的城市年气温要比离海很远的城市高出很多,自然也暖和许多。
水可以调节温度,这是木庸置疑的。
地上有很多落叶,颜色不等,有绿有褐,不过褐色居多,很正常,毕竟谁家的树不会掉叶子?但是总感觉这叶子铺满了泥地,很厚,松松软软的,像踩在被子上,不过偶尔也会踩着一些硬硬的的东西,也许是石头。
蚊虫还不少,路上的蜘蛛网也很多,一看就是一个很久都没有人来的地方,四处散溢着非人与无人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当然也只针对于郭长城这样内心细腻而胆小的人。
胡夏对的情况也没比郭长城好多少,走到这儿,他已经不敢往里面走了,打死都不走。
“你说你一个男人逼 事儿怎么那么多啊!”赵云澜顶着他那臭脾气,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话还难听,但是无论赵云澜怎么发难,这胡夏对就是不领路了。
赵云澜叉着腰,怒气冲冲地喘着气,一时间还真就不想说这个孙子了。
“赵处长啊……我求求你……”胡夏对躬着手朝赵云澜拜拜,面上似乎很害怕,“我家里还有一个老婆要养,虽然年纪大了,但终归是一条命,我求求你放我走吧……”
虚着眼眶,心里真TM想给这个孙子来一下,不耐烦地挥挥手:“行行!别你 大 爷 的再逼 逼,老子心烦!说,往哪儿走?”
胡夏对朝着若即若离的前面伸着脖子望望,把脖子缩回来,收颈缩脖的:“沿着这条没有植物的路……走,再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别走错路……就行。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岔路,应该……没有,但是如果……有的话,记住直走就行……”“好了,你走吧……”赵云澜挥挥手,就招呼胡夏对走了,胡夏对高兴的那个样哦,差点没欢呼了,发了羊癫疯似的就跑了。
楚恕之跟上:“还继续走吗?”
赵云澜回头:“你说呢,不然回走?”
敢怒不敢言的楚恕之瞥一眼就闭上嘴,赵云澜打着头阵,一行人走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出现了三条岔路,每条看起来都一样,一样的环境,一样的落叶,没有丝毫差别。
“赵、赵处……走……哪一个?”郭长城抓着包,兢兢战战地四处打量着环境。
赵云澜端量了半分,记住了先前胡夏对的话,走了中间的一条路,可是还走了差不多十五多分钟的样子,别说河了,除了水汽一样的白雾弥漫,连半滴水都没见着,也不知道郭长城脑袋顶上的汗算不算。
“TM的操 蛋 孙 子!”赵云澜停下步子,气得兜兜转转,“不是说十多分钟就到吗,都走了二十多分钟了!那个孙 子……”
“会不会是我们走错了?”大庆猫着腰,轻脚地走在叶子上,猫眼环顾四周。
到处是山木,不是小山包就是大山林,半个河水的影子都没见到,也没看到山谷,更别说谷底了。周围到处是落叶,蜘蛛网缠绕,白丝丝一片片的,看着就很有剧毒的蜘蛛让郭长城成功地更哆嗦。
这里的蜘蛛比之前的更大了,颜色也更鲜艳,是黄色底纹加条绿和条红组成,中间还有类似于眼睛的花纹,细长的八支腿,黑白条纹,好像它展开就有手掌那么大似的,赫人十分。
“赵、赵处,这里的蜘蛛好、好大……”郭长城一动都不敢动,这里的蜘蛛网都粘在绿树叶上,一棵树连着一棵树的白网,大得很,那些蜘蛛就在网的正中央暗伏着,看着像是在捕猎,郭长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身上就爬上了掌大的蜘蛛。
楚恕之无奈又微微愠色:“你能不能别那么没出息……”
“不,等等……”赵云澜挥手制止了楚恕之的厉骂,照着郭长城的话去观察了一下那些蜘蛛,“郭长城说的没错,这些蜘蛛变大了,十分钟之前,我们应该来过这里……”那个字随即而来的是一个“噗——”的声音,好像是摔倒了。
已经转了身的林静、大庆、赵云澜以及最近的楚恕之听到了这个听起来很丢脸的声音又扭过头,随着就看到了郭长城脸着地,狠狠地趴在地上,彰显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包里的小电棍已经被甩出来了,脸着地的郭长城一时还没起来,看不见他的神情,以‘大’字趴在地上,很难堪。
“小郭,你怎么又摔了……”赵云澜拧着眉头走过去,大庆摇摇尾巴跟上。
楚恕之抱着胸,瞥眼:“窝囊。”很轻,但是严厉不失其咎。
郭长城颤动手掌撑在地上,慢慢地把自己撑起来,脸上还有些泥,狼狈极了,看着也可怜不已。
“阿弥陀佛,小郭,你该庆幸这地上到处都是落叶,还好没伤着脸。”
抖抖嘴皮子,好像要说出什么话来似的,脚撇在后面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憋出几个字:“赵、赵处,好……好臭……”
赵云澜一听,深拧起眉,凝沉地走过来,蹲下,右手食指中指合并在落叶上轻轻一抹,放在鼻子下面细问。
“怎么样?”大庆踏着猫步过来,一扫一摆着尾巴,臃肿又不失优雅。
扭过头,赵云澜沉重地回答:“新的尸臭。”
众人脸上带过一丝谨慎和利粟,郭长城一听这话,吓得立马跳了起来想跑到赵云澜身后,刚一抬脚往前一冲,“噗通——”一声,再次华丽丽地摔倒。
但是大家都没有笑,楚恕之苛溯地抓起郭长城的手就把他拉到身后,微微做好防备的姿态,眼神里闪过狠凛。
“赵云澜,这尸臭……”大庆站在众人的脚旁,大家都不由得慢慢围成一个圈,把后背交给伙伴。
压下声音,赵云澜留意着树木满目的山林深处,严谨:“是新的,不久,有水的湿味,应该是被洪水冲到过这里来的,这说明我们离翻河不远了。”
“小郭,你刚才是碰到还是踩到了什么吗?”林静手里捏着佛珠,问身旁瑟瑟发抖的郭长城。
郭长城兢兢战战地把小电棍举在身前,很小心,生怕就来什么妖魔鬼怪似的,涩涩地回答:“不、不知道,就……就是被什么给绊倒了……”
赵云澜压下声音,不急不慢地走到郭长城摔倒的地方用脚‘踩一踩’地在仔细检查,生怕漏掉一点细节。
猝然,赵云澜感觉到了一个很硬的东西,被掩盖在一层到处都是的叶子堆下,刚好就是郭长城抬脚就摔地方。
试探地踩一下,那东西应该还不小,赵云澜猛得一踢,一个圆不隆冬的东西就翻起了树叶,显在众人面前。
郭长城毛骨悚然地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大了死瞪着这块东西。
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面目狰狞,像是看到了什么怵人的事物一样,睁着眼睛,眼眶周边似乎已经撕裂,眼球掉了一颗,一只空悠悠的空眶子就盯着大家的脸,仿佛会眨眼似的。大张的嘴巴,但是没有下巴,颔丢失了下半,能看得见上排牙,但下排牙俨然不见了踪影。颔骨处的血有点暗红,大概死去已经不长的时间了。
整颗头颅从耳朵下面处分离了身体,没有下颚颔骨。
侧倒在地上,右耳伏地,正面着赵云澜,撕扯的地方还有血肉丝干晾着。看着样的撕裂伤口,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给直接侧击了头部,咬合的地方禁不住这样大的重击,撕开了,大半颗头骨就掉了下来,被埋在叶子里,尸首全然不见了踪迹。
“那谁的?”大庆漠视着那颗头颅,尖利起猫爪踩在湿软的树叶上,竟然发出了叶子被踩碎的“莎莎”声。
赵云澜不疾不徐地走过去,蹲下来,端量着那大半颗脑袋,虽然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但是凭着赵云澜过人的记忆力,一眼就认出来了:“胡夏对。”
郭长城惊恐万状地看着那颗血肉淋漓的头,手开始颤巍,手里握着小电棍,时不时地闪着小电花。
“要是害怕就转过去。”楚恕之拍拍郭长城的肩膀,他是郭长城的负责人,他了解郭长城。
比起刚入特调处,郭长城已经成长了很多。
从一开始的见到尸体就晕,到现在就算看到头也只是抖索,郭长城真的学会了独立。
人都是会变的,只是好坏的去向,留不得别人,只在自己心里,要是真的比以前坚强了,或许到了那个时候,真能成为沈巍口里的‘强者’也错。
郭长城低下头,他比楚恕之稍矮,所以这样的郭长城让楚恕之看不见他的脸:“楚、楚哥,我不怕,就,就是觉得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死了,不甘心而已。”
他的手没有那么剧烈的颤动,也许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嗯。”楚恕之回答,扭过头,没有看向郭长城,“我知道,我也是。”
“……”
“谢谢你,楚哥。”
第五十章
一个人要是因为一些东西流泪,那不代表真的感动,但是如果是在刹那间,被同伴的一句话卡得一个字都吼不出来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倏地,那颗头动了,窸窸窣窣的,幅度很小,但是这个事实却是颠颇不破的。
“老大,它、它动了……”林静也紧张起来,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弄的。
楚恕之蹙额:“不可能,一颗头怎么可以诈尸?!”
“不!”赵云澜否定道,往后谨慎地退了几步,“那不是诈尸,是下面,有东西……”
确实,那颗头是没有理由可以动的,倒是那头底下的叶子在不停抖动,悉悉索索,好像有什么要从那地下钻出来什么似的。
乍然,一个青黑色的头顶着胡夏对的头起来了,胡夏对的头因为不稳定的关系掉在了地上,树叶做了俯冲,血也流干了。
人类的头?不,那是一张张长满脓疱的脸从土里冒出来,准确说,是从一层也不知道都多深的叶子堆底下缓缓上窜。它们脑袋上都是青黑色肉瘤,背脊微坨缩,人身形的身体,比普通人看着要高大一点,手为爪状,锋利的看似是尖锐又细长的指爪。被肉瘤挤得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眼睛里看不到瞳仁,青面獠牙,下排牙都龇出了嘴唇。
“你们见过这种玩意儿吗?”赵云澜手一张一握,显出镇魂鞭,低沉着对身旁背围在一起同伴问道,这种鬼东西一个接一个地在周边冒起,数量越来越多。
楚恕之手已经变做了尸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心里有防御,但是还是不自觉地下意识把郭长城稍稍往身后护,自己不是很明显地站在他左方前面。
“两百多年前我还在地府服刑的时候见过一次,这种鬼东西叫做幽畜。类似人形,脑袋很大,没有头发,长得驼背缩脖,满头肉瘤。我实质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幽畜不容易遇到,不过一遇到就是一大堆。战斗力很强,但根据幽畜类人的程度来定。”
大庆觉得楚恕之说得不够完整,还补充了一句:“此物还能口吐人言,但性情暴烈凶残,以食人饮魂为乐,畏光畏火,多出现于——死人肉多的地方。要杀就要砍掉它们脑袋后最大的黑瘤。”
这话说得一旁的郭长城身体一抖,害怕得小电棍直滋溜电花,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电,一触即发般。“没事,害怕就躲我身后。”楚恕之表情严肃地安慰郭长城,明明是一句很暖心的话,从那个尸王的嘴里钻出来感觉怪怪的,像是鄙视一样。
郭长城使劲儿咬着嘴唇,不说话,拼了命地鼓起胆子,尽量儿地不让自己的手发抖,虽然小电棍还在滋溜小电花儿,但是明显比之前稳定多了。
赵云澜听了大庆的补充,猛然间恍然大悟:“那这里我们二十分钟之前真的来过?那么这些蜘蛛不是错觉,是真的长大了?还是吃胡夏对的身体?以及被那些幽畜分尸?”
“恐怕是的,这里的尸气越来越重,聚聚集集,我们所谓踩着的地,估计是尸地,下面应该有数不清的尸体,那些幽畜可能是在埋伏,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叶子覆盖,那地,才会那么臭。它们潜伏在下面,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在这之前,就先吃掉了独队的胡夏对。”
楚恕之握紧手,冷眼相待。
“你们应该还记得,那个胡夏对说过,村民们撒谎请了道士封住了桑赞的魂魄,我觉得我们走不出去的原因估计就是里封印被人强行打开,外迷阵作了防护,形成一个迷宫,所以我们才走不出去。”赵云澜握着镇魂鞭,不自徐地微舞在众人一周。
二十五年前,一个行山道士被村民们欺骗,说这里有一个水鬼作恶,总是要水淹墨溪村,于是做了一个大咒术来封印桑赞的魂魄。
这咒术分为里外两个部分,里为封印,外为迷阵。当有人强行打开封印后,为了防止里面被关的魂魄逃出去,迷阵就会自动作防护,化为迷宫,天转地和,只要不是超过了那道士道行,不论鬼魂还是人灵,都逃不出去。
“你刚才说这种死东西怕光和火?”赵云澜说着就散去了镇魂鞭,从怀里慢慢拿出散魂枪,对着楚恕之问,“这东西有用不?”
好想白他一眼:“这东西又不会吐火,你想用它开枪时的光来吓它们?你脑子坏掉了?!”
“你TM才坏了呢,老子这枪牛 逼死了——”赵云澜做戏似的恶狠狠地对楚恕之威胁,“真操 蛋先给你尝尝。”
赵云澜拍拍郭长城的肩膀,郭长城兢兢战战地扭过头。
“给你。”赵云澜把散魂枪装进郭长城的小挎包里,郭长城想拒绝,可是在幽畜的眼睛下没了那个动的胆量。
林静打断他们的话:“老大,你说它们怎么还不攻击?”
赵云澜镇定地环扫四方,的确,这里已经没有再往上冒幽畜了,但是数量却早已十分惊人,密密麻麻的,到处是三五成群的幽畜环环围着他们。可在冒出之后原地等待,也不晓得是不是卡壳了,彰显着自己的小白眼睛死死的盯住赵云澜一行人,口水几乎都到流下来了,然则就是不发动攻击。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命令似的,做着剑拔弩张的姿势要攻击,但是却什么也不做。
只是有些在躬腰拿起掉在地上的胡夏对的头在啃噬,声响还挺大,吃得还很欢。
“喂。”赵云澜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你说,这种鬼东西会说话?”
“你没长耳朵么?”大庆‘喵’了他一眼,“还是我说人话退步了?”
“死猪。”赵云澜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恨骂,须臾又换上一张凛肃的脸,抬头面对着幽畜,眼睛里好像装上了些‘我知道了点什么’的感觉,“你们,会说话吧。自然也懂得我们在说些什么。”
不是问句,不过就似乎在确认什么似的,非要把话憋出来,心里才舒服。
“唬,唬——嚇——”它们好像在低吼,但是这低吼从它们一出土就就一直在叫,是压着喉咙眼儿,厚沉又嘶哑。
“什么意思?不是说会说话吗?”赵云澜小声对脚旁的大庆怒气冲冲地吼,这幽畜不说话,让赵云澜着实丢了面子,脸挂不上去。
“我他 喵的怎么知道,等级太低之类——我又不是幽畜我怎么会了解!”大庆炸着毛,竖起猫瞳。
林静沉默一下,开口:“老大,时间不多了。要不这样,我们掩护你。你先沿着这条路去进去,应该不远了,我们几个人先解决掉它们就来和你汇合。”
刚才说过,道行超过那个行山道士就可以无视这个迷宫,赵云澜的资质很不错,道行自然也比那个还算入流的道士高深不少,要逃离这里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他有逃离这里的方法,但是只能他一个人走,剩下的,他带不上。
赵云澜皱起眉头:“那怎么行,这里那么多死 蛋的鬼玩意儿,就你们这几个臭娃子,我看你们是皮……”
“老大,想来我们也跟了你快十多年了,没事儿。”林静没有看着赵云澜的眼睛,赵云澜只能看到赵云澜的侧后脸,“这些事儿没什么,要是连头儿也护不好,倒不如被这些东西吞下肚子。” “……”赵云澜咬着牙,“切,酒肉和尚,你知道我不能……”
“赵、赵处,你……你先过去,这里我们来解决!”郭长城壮着胆子,大声对赵云澜吼道,最后那句话,竟被还在颤动的郭长城说得一个字都没磕巴。
有的时候,也许在某些人的眼里,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兄弟之间结缘,山盟海誓的誓词,而是在危难时刻,他们会告诉你,后背可以交给他们,自己就去做该做的事。
一个人要是因为一些东西流泪,那不代表真的感动,但是如果是在刹那间,被同伴的一句话卡得一个字都吼不出来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可能斗嘴吵架什么的,才会是一些人认为最亲密的伙伴才值得拥有的,
为什么?
谁知道,看你怎么想的了。
“哼,别死在这里,一群臭小子。”赵云澜丢下一句狠话,末尾却是平常的,简单清晰,但是又不会被透出矫情——
要是还留在这里,就真的是矫情了,呵。
从钱包里夹出一张符纸,赵云澜轻念一句咒法,整个人瞬间消失。
鬼面人的命令——除赵云澜,杀掉所有人……
一触已发,符合了命令的一行人成为了幽畜眼睛里最肥的一块肉,争先恐后地朝着这里奔涌,视他们为美酒肉食一样。
一时间,青色的血,黑色的脑浆,惧恶的咆哮,撕扯着,厮杀着,混乱成一群。
切,这群孙子怎么知道我只有一张瞬移符……
可恶,又TM地翻老子的钱包……
赵云澜仅剩的一张单送瞬移符燃尽,就到了山谷的边儿上。
萧风簌簌,吹开了赵云澜的冲锋衣,弥散了头发,带着点死人的味道,浸染在整片山谷里。一点人味儿也没有,不仅让赵云澜想到了沈巍的家,但是那里面,哼,可没有死尸味儿。
高峻耸立的两片山谷相对成立,赵云澜站在其中一个上,居高而下,山谷对立的下面是一条肃清的河,河水一眼望不到深处,山谷下也是黑黢黢的,就算是正午的阳光也亮不透。
从下面传上来的是接连不断的流水声,倾徹幽煞,河水因为某些大岩石的阻碍而击打出磬石般的哗流,声响不小,但是在略微狭长又黢幽的峡谷内,显得淼怵。 四周摧枯拉朽的树木曲曲弯弯,数量稀少但是生长茂密,阴森森的,树叶没有几分是绿。
那个胡夏对说过,这里被道士封印过,骸骨应该在这下面。
二十五年过去了,这里的环境被风化,周围的地势应该改变过,至于骸骨……
——赵云澜不急不慢地左右环视。
道士的封印……可能是术法,尸体被术印掩盖,这里的地势变化是因为这术印也说不定,要想找到进入术印,就得跳进术口,就是所谓的阵眼。
术法,其含义为方法和法术的意思,这道士用的封印方法不错,就是法术太过于生硬。
这鬼魂如果并没有含冤蓄怨或者很少积怨,用普通的方法来封印只会让鬼魂沉睡,破印的时间依照施法者能力的大小以及被封之魂的强弱来定。
但这个行山道士不知道是不是脖子上扛的就是个尿瓶,竟然用的是最为生硬封魂的法术。使用这种类似的法术会让被封之魂一直属于被折磨的状态,就算是个无欲无求的孤魂野鬼被封进这种阵里,也会被逼成厉鬼,怨气肆意。
被封印了二十五年,就被折磨了二十五年。其间会受洗魂鞭魄之苦,只怕这二十五年间,这个名叫做桑赞的鬼魂已经成为了一直厉气十足的咒鬼。
如果最后一口气是在水里被淹死的话,就会成为水鬼,最近一年,封印被破,但他逃不出去,所以就只能用水鬼最原始的方法去复仇——水淹墨溪村。
如果真如赵云澜所想,桑赞成了咒怨水鬼,那么在这个翻河下的封印里,必然是鬼气散逸的,要是贸然进去的话,会被鬼气侵身,最后生身直接烂掉。不过……
赵云澜拿出镇魂令牌,这镇魂令牌是快十多年前,大庆找到自己后,认了主就显出了斩魂使,他交给了自己这个牌子,说这个是属于历代镇魂令主的,不仅能收魂,还能保护每一代的镇魂令主什么的……
保护?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赵云澜哼笑一声,收起镇魂令牌,不假思索地就猛力跳进了山谷里。
入眼就是一片黑,深邃得很,过了好一会儿,赵云澜才“噗通”一声,有了跳进水里的感觉。
寒冷砭骨,浑身不舒服,口鼻被死死的冷水封住,没有一丝氧气,没有半分阳光,周围幽静地很,也黝黑得很。
赵云澜学过这种阵法的基本,过目不忘的本领告诉他这个阵眼的大致位置。
闭上眼睛,一直沉,顺着水的波纹,没有丝毫阻碍,就好像身处于一片禁空,如果不是他还能感觉得到那该死的快要窒息的痛苦,不然他肯定他已经在冥河深处里了。
轻轻的,背着了一块软地,因为水的缓冲,这触感很细致,但还是被赵云澜给察觉到了。
蓦地,睁眼,赵云澜翻转过身,面朝淤泥水底,摸摸索索着这泥地,浮起好大一面的混泥,以及一些细细小小的水泡,顿时迷噩了赵云澜的眼睛,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看清这面地方。
微微淡淡的黑气扩散在水里,渐渐晕渲开来,把水染成了黑色,透着股股邪气,想要吞噬一切,却又在触碰到赵云澜身上的气息之后就消散了。
那气息就像是一抹罡风,撕扯开世间万物似的,
嘿,这破东西还挺会认事儿的嘛,知道本 大 爷不好惹。
赵云澜厚脸皮地心里坏笑,片刻,黑气虚化,水变得清澈,但是由于没有阳光,现在的水和黑水也毫无而别。
伸出右手食指,赵云澜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立时,一小滴殷红淳浓的鲜血冒了出来,没有立即被水稀释,而是形成一颗圆不隆冬的血珠,被水波弄得一会儿椭圆一会儿方。
没有动作,和淤泥底隔了一小层距离浮着,赵云澜轻缓地宛若一片鸿毛,不需风吹就能游历四方似的轻弦。
慢慢的,血珠顺着水的压力渐渐下沉,从一开始的碰到淤泥底到徐徐地融入进去,最后消失不见了,不,应该说是和淤泥底融为一体了。
那淤泥没有排斥血珠,血珠也没有一碰就溃散。
须臾,还有些浑浊的泥底着实变得清澈,整片地上散发着温和的金光线丝,很弱,金光丝连成线,线绕成阵法,弥漫着柔弱的光晕,照亮了那一片水域。
赵云澜骤然觉得自己竟然可以在水里呼吸了,就像昨晚在洪水里一样,仿佛有了鳃似的,自由自在,眼睛也适应了水,睁得大大的,仔细端量起整个阵法。
六星芒阵微闪,淡金色的光晕渲染了水底,那片水域里的水底没有生长海草,甚至借着光,往上看也是什么都没有,别说鱼了,就连一个垃圾都没影子。
那片深水就像是没有活物的城堡,很大,但是静悄悄的反而更阴森栗人。
那淤泥是不是因为水波而翻起一小点儿泥,细致而又柔软,在手指里细细摩挲,甚至比棉布还要软上几分,类似于丝绸一样的湎滑,让人情不自禁要去触碰。
欸,没错,就是作死的赵云澜上线了。
赵云澜伸出右手,食指上的伤口已经没有流血,只是口子还在。试探性地摸上淤泥,刚一触碰,就想要碰到更多。
于是上了邪一样就压下了手,想要直接砰得更多,但是在赵云澜刚一用力往下压的时候,赵云澜本以为会触到一个较为硬的地面接住自己的手掌的。
那可知,手竟然没有碰到地,反而进入淤泥更深了。
试想一下,如果你往一个悬空的地方下用力压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而且你的身体还没有平衡,结果可想而知的结果就是摔下去。
赵云澜还真就摔下去了,原先的浮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样,猛得,赵云澜就整个人跌进了淤泥里,丝毫不剩。
吞下了一个人的淤泥底泛起几点稀稀落落的泥渣子起来,凑着朦胧迷褐的金光变得再次浑浊,但不一会儿浑浊就沉淀下去,大大的六星芒阵又黯淡下去。
整片水域恢复了开始的样子,就像赵云澜从来没来过似的。
一声一声,鱼贯而来,在空幽的长穴里缠着冷风,一丝丝地掠过,想要带走点什么,却无息地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明明这里除了有很多洞口就是密封的一样,透不过来一缕光,但像是什么在荇发赢弱的荧光似的,抹在岩壁的每一处地方,淡绿色的,模糊,但能看得清洞穴的大概。
有风,可不知道来源,只能感受到空气的流动,萦绕着某些东西,带来活氧,促使人去寻找更多。
静,比深水淤泥还静,除了滴水声简直一点儿声动都没有,至少那里还有水纹的波动,这里,连风拂过,都是悻微的,只能感觉到微风扫过身体,却一稍稍的痕迹都不留下。
这里默得就仿佛只剩下空气和赵云澜一个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万籁俱寂的洞穴里,不留声息地刺过一瞥响动。
“滴——”
似乎异常粹响,赵云澜猛得转过身,蹙额,睨视着一条看起来最为渊长的洞穴口。
“这里?”
才两个字,就已经渗透些寒气飘到了每一个洞口。
倏忽,所有的水声都消失了,连只能触碰到的轻风都无法感受了。
赵云澜耳朵里静得发疼,都快耳鸣的预兆。
“赵处长——”
一个声音响起,渗悠着,尾音重叠,宛如掺杂些鬼惑,魅诱地引人前往。
“你是谁?”赵云澜低沉下声线,让自己看起来有一种压迫感,尽管敌在暗我在明,但也不要输在气势上。
“呵,”那个声音轻笑,“赵云澜不认识本尊了?”
皱眉,赵云澜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似乎是在每个地方都能缠绕上那个声音,洐莜得吓人:“我不认识……”
“你当然认识我——”那个声音还没有等赵云澜说完就抢上了话,好像在激动、期盼着什么似的,有些彬彬有礼的声音,音调都高了不少,然后又不知道怎的声线低下去,“难道赵处长忘了?昨晚,呵,我们还聊得挺高兴的——”
“嘿!我说老子可是有家室,虽然还没有追到手,但是——”赵云澜这个没脑子的直肠,听到昨晚什么的就窜起来撇清自己的清白,但是在半路说话仔细一想的时候,顿住了,“昨晚?就是你附在了厉李的身上!?”
“真聪明,看来还记得我嘛……”“你什么意思?”赵云澜咬着牙,似乎知道了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心里仍是不想听,可又偏偏欲去看通似的。
“汪徵就是格兰啊,呵呵……”他轻轻地说,就像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但是又很关心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一样,“可怜的汪徵,年纪轻轻就被恩将仇报的人打死,哼哼……可笑的人性……”
“闭嘴!”赵云澜低着头怒喊,手紧紧握着,镇魂鞭已经散去,手指的关节被赵云澜握得“嘎巴嘎巴”脆响,“****嘴啊!”
该怎么说呢?
赵云澜这个人啊,身为镇魂令主,是穿梭在现世和彼世的中间人。这本是个要隐世于人间的身份,不应该和世人做多余的交往。
这是镇魂令主素来的命运。
可赵云澜啊,他就是个五大三粗的人。以政府公安机关的名义建了个特调处不说,还拉了一些人作为处员,分配了各干个的工作,偏偏这些处员还绝大多数不是人。他混惯了,和这些非人的东西一起打交道,在阳间作为一个特别的国家公务人员,在阴间作为独一无二的镇魂令主。
双重身份,不一样的人生注定了他赵云澜不一样的人。
勾心斗角,职场利益,色欲熏心……这些啊,赵云澜看多了。
试问,能有几个人能活得像赵云澜这般?
又试问,这样的人能有几个能相对说出掏心窝子的话?
不管是不是赵云澜,人生不过几十年,朋友这种东西,被某些人当作是利益,被某些人看为是可笑,被某些人确认是生命……
赵云澜是第三者,但也不包括赵云澜就是一个尽职尽力的人,毕竟芸芸众生,做好了人的又有几个?
能让赵云澜触动,悸解他原本就冰冷的内心,那样的人,才会让赵云澜甘愿为他去死,那个人,叫沈巍。
虽然祝红,汪徵,以及老楚、小郭,林静、大庆他们还没到达那个境界,但是赵云澜已经把他们视为亲人了。
可不是嘛,他不就是一个内方外圆、胳膊肘总是往外拐的人!
那又怎样?
他心甘情愿,他乐意,又没费着别人的一分命。
“我想,赵处长也许想知道,汪徵在哪儿,对吧。”
不是问句,但是那样的句子刚好能让赵云澜把心浮起,咬着牙,削微地撕裂嘴唇,却还没有一丝血留下来:“她在哪儿?你敢动我特调处每个人一根毫毛,我就……”
“这么护短啊……”那人中断了赵云澜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嗤笑,“还是先护好自己吧,赵处长。”
“你要干什么?”赵云澜狠声问,手里又隐隐出现了镇魂鞭。
蓦地,那人突然间在赵云澜的旁边现了身,很近。
黑雾的人形身体,鬼脸般的面具挂在脸上,显出影影绰绰的神情,好像在笑,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秘邃。他时现的右手里握着一根金色镶边的拐杖,细长,杵在地上,微微一点,走了起来,有些轻傲浮沉,不在乎世间任何事物一般。
赵云澜一惊,猝然往后退几步,留出一个攻击最快又很容易防御的距离。
“不干什么。”那人杵起手杖,地上一点,步子一迈,有条不紊的。
“面具?!”赵云澜这才看清了那人的身份,“你是鬼面人!?”说完,步子又往后退,“你三番五次地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你还说那些人不配为人,你还有脸吗?!”
鬼面人轻浮地笑笑:“人?我又不是。”他往赵云澜的左边走去,不缓不急,很悠闲的样子,“我只是在帮那些人,我是在帮和我一样,同病相怜的人。你又懂得什么,赵处长?”
最后一句话,鬼面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赵云澜,肖似想起了些什么回忆,那句话,说得带有恨意,就连绅士的话语都很违和。
须臾,他看到了赵云澜肩膀上趴着若隐若无的东西——一个莫约十厘米高的傀儡娃娃,很精致,它头上没有嘴巴,但是小小的眼睛像刺一样地盯着鬼面人。
不过似乎赵云澜看不见那个东西,对于鬼面人的眼神,赵云澜毫无畏惧地盯过了回去。
鬼面人无视了赵云澜的‘二’,黑雾般的身体弥漫着,边缘处扩散,化为虚无,能隐约看到他的衣服边儿,白色的,又显得模糊。
“哼哼……”他哼笑,好像对赵云澜之前所说的一切有着别样的嘲讽,清淡的嘲笑却偏偏夹杂着致命的威胁。
骤然,鬼面人站着的地方没了身影,但是在赵云澜的身后,鬼面人再次现身。
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似的,鬼面人在赵云澜身上寻找,刚一靠近赵云澜,他的神情就变了,
弹指间,鬼面人声音中那种危险的感觉消失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遏制住了,掺杂了非同寻常的惊异:“你……你身上,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气息?!你、你们……”
鬼面人竟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从赵云澜身上散发出来的虚清味道给哽得说不出话来,语气里满是惊讶,又仿佛很不甘,很愤怒。面具上的表情竟然一时半刻显不出神色来表示鬼面人现在的心情,面具暂时空白,但还是他的惊愕还在。
赵云澜被那人防不胜防的靠近和猛变惊了一下,慎重地往后再退上几步,手里隐隐出现镇魂鞭的暗影。
不过这一瞬间的变化在刹那间消失,他又恢复了原来的语气,但是怒气微微羼夹:“呵,可恶……”他压着喉咙,有些愤恨,“他竟然为了一个区区的凡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呵,还真是小看了你啊……”
他那话正对着赵云澜,但是又像是对赵云澜肩上的傀儡娃娃说似的。
鬼面人透过那娃娃豆大的眼睛,看到了那个人。
“哼。”鬼面人再次斯条慢理起来,他睨视向不远处谨慎的赵云澜,“赵处长,还记得昨晚我对你说的话吗?”
赵云澜不语,直瞪着鬼面人。
“你看清楚了吗?”鬼面又一次地问起了这个问题,“你按照我说的来找我了,但是啊……”
他顿了一下。
“——你真的看明白了吗,赵处长?”
“为什么问这个。”赵云澜轻咬嘴唇,力道不小,但唇边已经红起来了。
鬼面人轻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微微嘶哑的,压着气,无形之中,他的话语变得富有诱惑感和催眠性。
“你还不知道吗?”逐渐地,鬼面人的脚底部开始消散,“明明你已经知道了啊……”
“但是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渐行渐远,声音慢慢烟消云散,那人似乎也敛了影,滴水声重新响起,从细微徐徐回到原来的声响。
“靠!”赵云澜从喉咙里嘶着声音骂一句,叉着腰,一脸‘明明着急得要死却偏偏要被蒙住眼睛’的样子。
就在鬼面人消失之后,一切都静了下来,恢复了原样。
可是逐渐地,从赵云澜正对的一个洞穴里缓缓走出来了一个黑色人形影子,似乎正在朝着赵云澜不紧不慢地移动。由于洞穴没有光源,靠着赢弱的荧光赵云澜根本无法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
“呴——”那东西低吼着,好像身体里有数不尽的暴戾,要统统发泄出来,龇牙舞爪,不停地走向赵云澜。“淄淄……”像是锐爪抓过岩壁的声音,刺耳又细微。
赵云澜深感不对劲,右手一张一握,一根细长的镇魂鞭出现,像毒蛇一样缓慢地挥舞在赵云澜周围,缠成一个稀疏的软圈,一周又一周,末尾真的就和蛇一样,致命的尖利,盯着那个怪物。
很快,当那个怪物走近了荧光多的地方的时候,赵云澜就看清了那个怪物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长满了绿脓的幽畜,满头的青疱,凶神恶煞的白色眼睛,比常人微高大的身体,只是身形看着更像人类。被淡绿色的荧光照着,本就是黑瘤绿的脸更为恐怖,青面獠牙的嘴里还在不断地流着晶莹的唾液。
它比楚恕之他们在血杀的幽畜还要大上一点,但是身形又不那么地丑陋,彰显着它更加高等的级别,但是不论是怎么的幽畜,他们身上那股又恶又血腥的脓味总是溢溢不去,嚣张地充斥在赵云澜的鼻子里。
“骚包……”赵云澜恨骂一劲儿,往后退了几小步。
“呴!——”那个幽畜就像听懂了赵云澜在骂些什么似的,猛得就飞快窜了起来,挥着血爪,就要往赵云澜的头上来一下。
赵云澜也不知道那个**是否真的听懂了,懂了又怎样,照样得死!
一甩长鞭,鞭尾就有意识的快速伸向幽畜,绕圈的刺锐的末尾冲向幽畜的头后,仿佛无限伸长地中部紧紧缠绕那东西粗短的脖颈,直接削掉了后面的半个脑袋。
那个幽畜就这样直愣愣地倒下了,黑青色的臭浆喷了一地,很有冲击力一样,差点就往赵云澜的身上洒上一点。
“草!真臭……”赵云澜捂上鼻子,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
不过赵云澜皱上了眉头,这个鬼面狡诈多端,不会就用一只幽畜就罢休,这其中,一定还有更多的危险。
果不其然,在赵云澜虐杀了第一只的时候,四面八方的洞穴都发出了“呴——”的声音,伴随着数不清的“淄淄淄”声,时有时无滴水的声音似乎成了伴奏。
若多的幽畜借着暗弱的荧光走出来,一个个龇牙咧嘴,面露凶光,白色的眼睛都快散发殷红的威胁,就像不把赵云澜撕碎它们就不罢休一样。
“TM的骚面……”小傀儡趴在赵云澜的肩膀上,豆大的眼睛细细地看着这一切,无神得就像一个玩偶。
霞仙芝家里,在赵云澜刚走后二十多分钟的沈巍还有些赤脸,但不影响他在四楼给三个学生讲一下课。
本着书,沈巍认真地给学生说一些重要的知识点,以及时不时地补充一下自己的见解,好让学生更加容易地理解自己的课程内容。
“叩叩叩。”门外传来了传统的三声敲门声。
“沈老师,打扰了。”祝红的声音响起。
还在弯腰给林衾讲解课本大意的沈巍直起了腰,转身看向门外,礼志彬彬地说:“不打扰,请进。”
李艾闻声第一个抬头,看到了祝红的脸就直微笑起来了。她很喜欢这个看着小巧但是又不嗲的精致女孩,虽然祝红平时对自己的同伴有些凶,但是不妨碍这个小女生崇拜祝红的直接了断。
祝红手里端着一个白盘子,里面是一些削好并切块摆整齐、插上了细签的水果,还有几串儿葡萄,肉水鲜美,光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霞姐说学生要学习,既辛苦又累,没有什么好的东西补脑,就让我端来了水果犒劳大家,特别是辛苦的沈老师。”祝红把盘子安安稳稳地放到桌子上,示意三个学生拿来吃。
不过嘛,这三个学生倒还是有点良心,刚学习完没给自己拿先是给沈巍拿了几块最大的果块儿,孙蒋项露出白牙:“沈老师,来尝尝吧。”
挺尊重师长的,嗯,是个好学生。
沈巍微笑着婉拒:“不用了,老师不饿,你们还是学生,就先吃吧。”
既然听到沈老师都拒绝了,学生当然是就吃喽,但是刚开始有点过意不去也是常事。
“沈老师还真是一个完美的人民教师啊。”祝红也拿了一颗葡萄,褪了皮放进嘴里,但是因为自己是肉食动物的关系,这样的水果让祝红皱起了脸——
人类怎么会喜欢水果?他们怎么活到现在的?
沈巍颔首:“不敢当,只是尽职尽责而已。”
虽然是在微笑,但是其中不露声色的意味却让这个笑有些假,但是了当的祝红没像赵云澜一样看出来就是了,还认为沈巍和之前是同样的……笑。
只是弯起来眼睛和嘴角,那样的笑容怎么能称得上,笑?
“沈老师可以和我下楼去聊聊天吗?我觉得今天天气不错。”祝红望眼看向窗外,轻轻勾起嘴角,别致的脸蛋还挺有人的感觉。
“……”沈巍回头看一眼还在吃水果的学生,那些学生还对着沈巍摆手示意‘没事’,“那好。”
第五十二章可是到了最后,谁最舍不得放手,谁最痛
有些枯黄的落叶飞舞着掉下,在空中不断翻转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知道不能见面,却还是要在落地成哀的前一刻再看一眼曾经一起躲过风雨的老树。
明明就必须要背对着它才能融入大地,但心里还是想着槐树的,晓得自己要命不久矣,明白不能违抗自己必落的天意,只是这心底,终归还是有点私心。
最后真的到了连‘看一眼’都做不到的地步,就只能认命地落到老槐树的脚下,沉入土埃,心甘情愿成为一点能为老树有用的沃肥。
可是树上还有那么多的叶子呢,就算掉了一片,树身上还有千千万万片;就算所有叶子拼尽全力也要留在老槐树上,但最后都逃不过命落下,被老树遗忘。
终,离开。
一次次的枯黄,一次次地重生,就算所有的叶子都是同样的颜色,那也无法再记得,哪片是哪片。
又有什么办法?
叶子太多了。
即使老树记得所有的叶子,可它自己也有要枯死的一瞬间,那样,即使记得,又有什么用?
明明不想离开,迫不得已,才是最割心的痛。
就像一条有弹性的皮绳,一头拉一只手,两个人一起拉伸,那绳身就是一起度过的时日。
可是到了最后,谁最舍不得放手,谁最痛。
约定,往往是记得的人最难过,因为对方已经忘掉了,记住了,又如何?
“沈老师很厉害啊,”祝红抬起头,一片片的落叶掉下,虽然有些会随风飘远,但是最终还是尘埃落定的命,“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大学教授。”
沈巍沉言,开口:“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那,沈老师就没什么愿望吗?”祝红看向沈巍。
“……”沈巍微微转身,似乎有点逃避,“不论是什么愿望,或大或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不如先牢抓眼前的一切最为妙。”
祝红轻笑,干净的短发随风洋溢:“还真是教授啊,说话都跟别人大相径庭。”低头,抬手,手上沉下了一片落叶,枯黄了,但是能看出曾经的风光,“沈老师觉得赵云澜怎么样?他作为一个处长,对我们就像一个鬼见愁似的。”
“他这么年轻就带着你们出生入死,”沈巍也接住一片落叶,但是是
“沈老师很了解老赵嘛——毕竟你们最近走得近。”这话意味深长,这其中的涵义,不说也明白。
沈巍轻笑,手指捻着落叶的叶茎:“没有谁是真正了解谁的,人人只是对别人的看法不同而已,那不算了解。”
“看法?”祝红问,落叶已经在她的手上,被风吹得颤颤巍巍,像是要掉了下去,“看法不就是了解吗?如果没有看法,怎么去了解别人?”
“呵……”沈巍星星点点的眼睛里是落叶的影子,但更多的还是赵云澜的样子,老槐树的脚根还是能映进他那看似能装下无穷的眼睛,“看法只是见解,了解的,是心。”
骤然,醒悟,手里来了力量握住落叶,祝红的心突然跳动起来,恍然大悟:“心?那我也要去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谁的?”沈巍斜视着祝红,“还是说……”
“是我自己的。”祝红欣笑,微弯的眼角和浓密的睫毛在沈巍的角度上稍稍遮住了一些眼睛,若即若离,“看懂了自己想要什么,才会明白别人想要什么。”
对于祝红的说辞,沈巍颔首低眉,视线从祝红的身上转移到了老槐树的树干上,略仰面,并不刺眼的阳光也让他稍微地虚上了眼睛:“这样也好,于情于理,自己才是中心。就像这棵树,一个人就是树干,那些枝叶代表了那个人的情感关系,每一种情感都有褪落的一天,也就像每一片枝叶总归有化土的那一刻。但如果你愿意去栽培,说不定能枝叶能活得更长,自然而然,感情也是如此。”
“可万一,不属于我呢?”那片枯黄的落叶划过祝红的手,轻痒的。
“至于这个,”沈巍转过身,“就看你自己怎么去看待了。”
这个时候,沈巍仰望天空,有些阴沉,乌云却没有几朵,眼前遽然闪过一些东西,是赵云澜他们迷失了的画面。
微惊,沈巍蹙额,压下惊异,微笑着回过身来:“听赵处长说,祝红小姐是蛇族吧。”
“嗯,怎么了吗?”祝红把左边短发撩到耳后,艳红的嘴唇被牙齿轻咬着。
“哦,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我可以去找赵处长吗?我比较担心他。”沈巍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过还真的很相似。
绿色的,新绿,是刚长出来的,似乎落下来,就是它自己的本意,“其实他更不容易。”祝红浅吸一口气:“不行,鬼见愁说……说我得留下来保护你们,——这个是他交给我的任务,我、我得完成。”
她有点心虚,因为平时她都不说谎的,祝红为人爽快正直得很,在雌性里算是一个微微粗暴豪迈的女汉子,虽然人长得小巧水灵,但是这些都掩饰不了祝红汉子一般的心。她也是大姐头一个,特别是在女人特少的特调处里头,那样子,没几个男的敢去惹,连楚恕之都不会去顶嘴的赵云澜,祝红也没少驳过。
这么突然的就让祝红来撒个谎,还有点违和感,差点没一个激灵地把实话给全抖出来,说话还有些磕巴。
“是吗,还真是有劳赵处长和祝红小姐费心了啊……”沈巍看了看右手腕上表,“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上课,就先回去了。”
说着,沈巍就要上楼,祝红愣了一下,随后叫道:“我也要上去。”
十分钟后,孙蒋项在做笔记,沈巍在旁边辅导,祝红却已经有点焉气了,半眯着眼睛盯住沈巍的方向,但是看着看着,眼睛有种要阖上的感觉。
当眼睛刚好闭上的瞬间,支撑着脑袋的右手就没了力气,直愣愣地倒下,同时头也下滑,瞬间祝红就惊醒了。
“呃!”
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猛得出现在安静的屋子里,原本在专心致志学习的三个学生闻声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了发声源。
这时的还有些错愕的祝红呆住了,刚一睡着睁眼的弹指间,自己就被引来了几道目光,跟个呆头鹅似的。
说实话,自从赵云澜把这里的人都交给祝红后,她就没好好休息过,甚至说所有的精神都在沈巍的身上,这样持续的时间也不断。
总有一个规律,那就是不论是一个怎样的生物,只要当他们都在注意力集中时是感觉不到多累的,但是注意力下降后,就会出现打瞌睡的情况,祝红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祝小姐,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沈巍起身,对着稍佝着背趴在桌子上的祝红说。
祝红有点难堪,毕竟是自己要来到这里看人家沈老师的课,本着意是监督视察,但是上课什么的——果然是全地球人的通病。沈巍一讲课,就像是在讲睡前故事一样轻柔,忍不住就让人想睡觉,本来祝红是打好了精神的,但是这么一折腾,任谁都受不了睡意。
也就沈巍的终极爱好者和崇拜者才会不知疲倦地看着沈巍讲课了,没错,说的就是那三个娃儿。
“呃……不用,我还是在这儿看着……你们上课就好了……呵呵……”是的,祝红身坚志残的笑很勉强,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祝贺的这番话无论怎么听起来都有点——厚脸皮。
说厚脸皮有点过了,反正就是祝红本着‘打死我我都不走’的flag,嗯,挺厚的。
可是你以为祝红想吗?
不,她现在有点想把赵云澜撕碎了。
这时候,沈巍想再说几句话让祝红去楼下休息,终究在这里睡不仅会感冒,还有点不是那么的好。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又略过一些画面——赵云澜再一层厚实的枯叶里踢出一颗血淋淋的头。
沈巍顿时想要颦蹙,但是想想如果自己在祝红的面前紧蹙眉头的话,说不定会被祝红误会,于是有点无可奈何地问问:“祝小姐,我觉得赵处长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天已经不早了,我但心……”
“不行!”祝红这一下可打起了精神,高叫的声音让学生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霎时窘态地扁扁嘴,声音又低了不少,像是在解释,“要是让沈老师去找鬼……老赵的话,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我的任务……不可就像黄花菜似的凉了嘛!所以不行,就是不行!”
短发边儿微翘,显得祝红这段话很俏皮,在学生看来,她说的就不是一些很重要的玩笑话一样。
“祝红姐,什么任务啊这么重要,不会是……”林衾合着李艾在偷笑,就孙蒋项一脸懵逼。
“去你们的,个小破孩儿,毛还没长齐呢,别瞎说!”装作很凶的祝红瞪起眼睛,但只是让他们没再说下去,笑还是有的。
沈巍刚想要说句“别胡闹”,但即刻眼前又撇过一个画面,只是这个画面的不是一闪而过,而是连着放了一段时间,那是血头被顶起,无数的青脓人形怪物从枯叶里冒出,把赵云澜一伙人围得那是一个缝都不漏。
不好,那是幽畜!心里暗发紧张起来,虽说幽畜不是特别厉害,但是凶猛异常,尤其是在数量多的时候,血盆大口雨滴似的袭来,到时候要是力量弱小一点,或者用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在潮涌一样的幽畜群里。
“祝小姐,我真的觉得很不对劲,可是让我去寻找一下吗?毕竟我……”沈巍拧着眉头,眼睛往下看,没有看祝红的瞳孔。
祝红觉着,如果沈巍再这么请求下去,那学生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连一个小请求都不回应,自己这人可就难做了,虽然她不是人……
垂眼想了想片刻,祝红勾起嘴角,欣笑,眼里似乎撞上了点鬼主意:“那好吧,请沈老师和我来一趟。”
说完就起身去开门,沈巍顿了顿,也跟上,并嘱咐学生好好做笔记。
“沈老师,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鬼见愁啊?”祝红边下楼边问。
沈巍竹笑:“关心一个人只是因为对自己来说很重要,这是不冲突的。”
祝红笑了笑,不言语。
适才下楼,祝红就转过身,冷不丁地对沈巍说了一句:“沈老师,看着我的眼睛。”
沈巍当然知道祝红要干什么,他对每一个妖族都了若指掌,当祝红要他下楼的时候就猜到了几分祝红的心思。
见沈巍已经看着自己的眼睛了,祝红笑悦。这个瞳术并不简单,同时祝红在退化成人的出了意外,导致祝红的修炼并不容易,瞳术更加难上加难。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瞳术,虽然不是很有把握,但是值得一试。
盯着祝红普通动物似的瞳仁像蛇一样变得血红尖细,沈巍装作自己被意识被吞噬,显得六神无主起来。
“沈老师,你不会……”
“你不会记得这件事的。你只会知道你把赵云澜交给你的事完成得很好,回到楼上,对学生说我去找赵云澜了,让他们不要担心,并自己保护好他们。”
祝红红着眼睛正对沈巍说催眠的话,但是话说到了一半,沈巍就倏忽地抬起眼睛,瞳孔也变得猩红起来,反噬了祝红的催眠。
瞳术之类的催眠术,一旦被反噬,效果加倍增长。
祝红呆滞地点点头,回到了机械地楼上。
沈巍回眸看了一眼这栋黑屋子,冷下眼,转身离去。
“楚哥……我、我顶不住了……”郭长城挥舞着小电棍,滋滋作响的电花把眼前一个又一个的幽畜给电焦了,冒着黑烟,把郭长城熏得泪眼汪汪,直呛气,佝着背往后直退。
可就算是这样,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幽畜一波又一波不要命地冲上来,就算小电棍的动力来源是郭长城的胆怯,但是这样的洪流敌战法也依然把郭长城弄得直喘气还不能停止。
“再……呃……坚持一会儿,已经……没有那么多了……”楚恕之一次一个尸爪,手上满是恶臭的绿色液体,身上也沾上了那种东西,只让人恶心。
楚恕之只能近战,远战他不擅长,为了杀死幽畜,只有这个方法,现在他都快被那些液体给熏惨了,幸好他已经死了,否则又要熏死一次。
猝然,一个恐怖的黑爪出现在郭长城的背后,欲在郭长城的背部来上一爪。
“小心!”林静大喊,金丝线瞬间就缠上了幽畜的全身,把它包裹起来,然后下一秒金丝线收缩,“嘙嘶——”一声,在线团里爆成肉酱,被溅上了绿液的线变得晦暗,但是又马上褪暗变成金色。
把郭长城吓得猛一窜,害怕的力量化为电流又电焦了几个幽畜。
林静的布衾金丝是有佛性的,作为鬼族的幽畜自然怕它,但是鬼面人的命令下达,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不过天生性子里的惧意也让它们有些畏缩,所以林静也可以直接就缠线弄死几个,只是就算把幽畜全身缠上了线,身上也难免溅上一些。
迄今为止,郭长城的身上最为干净,然则他快被吓晕了。
“喂,小郭,再坚持一下!”大庆大喊着快要晕过去的郭长城,在这种情况晕了,等于死了。
好可怕……
即使是这样,三人一猫也均受了伤,其中楚恕之伤得最重,由于他是近战,和幽畜血搏的几率就比剩下的人高了不少,他的手臂上因为救了郭长城一命而被撕裂了一条二十厘米来长的抓痕,虽然不深,况且凭着他尸王的身份,但是也依然让战斗受到了影响。
林静的腿被抓出了血痕,即使没流血,不过疼感不减。他的手背上均不少的抓伤,有些流了血,还沾上了绿色液体,就像撒了一把盐似的刺疼。大庆还好,幽畜就是被鬼面人下令,只杀人,肥猫什么的,应该不再范畴之内,也就没几个幽畜在乎大庆,所以大庆只是毛乱并细小的抓痕多。
郭长城才是真的干干净净,他的武器只是小电棍,只会电焦幽畜,喷不出来绿液。小电棍?
小电棍!
郭长城瞬间想到了一个东西,就是赵云澜在临走之前给他的一把枪,叫什么‘散魂枪?’,好像被赵云澜塞进了他的小挎包里。
“快!楚哥接着!”郭长城趁着现在自己前面的幽畜空了一的劲儿,一口气从小挎包里掏出散魂枪,就狠劲儿地朝着远处楚恕之的方向扔来,突然“滋滋作响”,适才要接住了散魂枪的碰到了楚恕之的手。
散魂枪是专门用来对付邪物的,所以这种东西只能人来使用。赵云澜就把它借给了郭长城用来防身,毕竟郭长城的武器只有一个小电棍。类似与散魂枪这种东西,都是有禁制的,是根据这类东西的强弱来规定禁制的大小,被邪物碰到了的话,禁制就会散出电击一样的东西。
霎时间,本来的楚恕之就抵挡不住手臂上的血痕了,又来了这么一个禁制的加持,基本已经属于昏昏沉沉倒下的程度了,手上的**感渐渐席卷全身。
骤然,散魂枪被抛起丢下,掉到了地上,楚恕之也被昏过去了,而郭长城却被这一幕给吓到了,以为赵云澜给自己的散魂枪有什么问题,把楚恕之给弄晕了。
可是实际上,他只是把枪扔给了楚恕之而已,况且楚恕之不是人,被散魂枪的禁制给伤到了也是严重的伤,毕竟楚恕之本来也知道赵云澜的东西都是有禁制的,还要去碰。大概是因为当时已经筋疲力竭了,身上是满是绿色的脓水,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又可能因为楚恕之从头到尾是对郭长城的话没有防备的,甚至于郭长城一叫他,他就本能地一回头,想都不想地去接散魂枪。
唔……谁知道楚恕之成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楚哥!楚哥!”郭长城叫喊着跑到楚恕之的身前,楚恕之已经倒下了,根本听不到郭长城在叫他,他的身上鲜红的血和黑绿的脓混在一起,味道很重。
谁说僵尸是无情无义的?谁说僵尸是不会痛的?谁说僵尸的心和血,不是红的?
那样说的人,其原因只是他们还没有经历过而已。
这很正常,不会明白的人,就只会彻头彻尾地瞎说。
林静闻声也赶忙跑过来,实在是抽不出身,成群的幽畜也奔来,喧嚣着要撕扯掉一切活物。“小郭!楚恕之没死,他只是被散魂枪的禁制给电晕了!”大庆一改前往地奔驰着过来,速度竟然比那些幽畜还要快,甚至可以说无影无踪,瞬间碧绿猫眼中的黑色竖瞳尖细起来,“小郭!快逃!你身后!……”
就在大庆快要跑到郭长城身边的时候,一个溯黑黑的身影出现在了郭长城的背后,龇牙咧嘴的样子,恶爪一伸就像要给郭长城的后背来上一下。
猝然,在那绿黑黝黝的幽畜几乎快要挨着了郭长城的身上时,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一弹指之间,这个山林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不是那个幽畜的身体被一道两半而喷涌出脓血的动静,而是另一个,更加细微恐怖的东西。
毛骨悚然的寒气,致命的畏惧感,来自黄泉深处的禁冽清香,渲染了一丝所有人的惊悸,踏碎他们的意志,尽情地玩虐和嘲笑。
飞刀走叶,斩魂刀划过的地方都成为了两截,白色雾一般的冰寒冻结了幽畜的动作,只能睁大了眼睛,亲眼看到自己被看成两半,但是骨子里却没有疼痛,只有深深的濡悔。
所有幽畜白色的眼睛牢牢地盯住那个浑身黑袍的人,忌惮地微微后退,压下骨子里的暴戾,“咯咯咯”地不断发出响声。
“规矩就是规矩。”斩魂使脸色漠然地说,“你们明目张胆地越界,私自离开禁地,论罪当诛。”
落音,一个悄无声息的瞬移出现在每一个幽畜的身前,下刀干净利索,所有的幽畜都被划成了两半,但是却一滴脓液都没有,斩魂刀上闪着白光,光影一下似乎就能斩断一个人的一生。
凛冽的清香淡泊着,沁入郭长城的鼻子里,仿佛血液都被凝结了,身体僵硬地连个回头都做不到。
这时候的林静只敢在不远处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明明已经晕过去的楚恕之有了要醒过来的征兆,但是似乎是被斩魂使的寒气要给惊醒了似的。
“大人。”大庆毕恭毕敬地深深低下头,优雅而又尊敬着斩魂使,不敢疏忽一丝,头也没抬起,知道自己没有勇气和胆魄,收起了平常嬉笑的嘴脸,露出了郭长城这一生都不一定看得到的模样,“不知道斩魂使大人来此处作何?”
“赵兄身在何处?”斩魂使说话很轻,斯文地很,但绝对谈不上丝毫的温柔,压根儿就不沾边。
可不是嘛……
此时的大庆心里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是就算把这世上所有人的胆子就给了大庆,它也不敢说一个字,现在它都觉得斩魂使大人都能看破人的内心了,再狠狠地来上两刀。
“鬼见……赵云澜去了咒法封印出,谷底的翻河水下,走出这迷宫即可。”大庆埋着脑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此刻它背上的毛上已经隐隐出现了白色的雪,冷得刺骨。
不过就在大庆刚刚回答完,就觉得不对劲。
诶?斩魂使大人不是可以自己就能找到鬼见愁的吗?还问我干嘛?奇怪……
“多谢。”斩魂使说着转手就在手上显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彼岸花制成的药,对疗伤颇有好处,你接着。”
大庆小心翼翼地跳起接过那瓶药,再次低头,斩魂使便消失了。
“呼——”大庆松了一口气,叼着药瓶给了郭长城,“诶,快给老楚来一颗,你们都来吃一颗。”
郭长城拿着那瓶药,毫不犹豫地就往楚恕之的嘴里塞了一个,瞬间,药效就着眼了,除了身上还有幽畜难闻地脓水味儿,伤口什么的,都愈合了,只是还没醒。
“他累了,睡一觉就好了。”林静静静地说,像是回答了郭长城心里的茫然,“我们休息会儿,老楚醒了回去吧,有斩魂使大人,不会有事的。”
“……”郭长城咬着嘴唇,一颗炽热的泪掉下,眼睛里泪花闪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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