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宋钊
在很多人看来，毛姆都是一个奇特的作家。虽然著作颇丰，影响深远，但其文学地位却始终未被认可，时至今日，二流作家里的佼佼者，大约就是对他最高的评价了。
毛姆在生前就功成名就，过着相当体面的生活，这一点引起不少落魄文人艳羡。至于私生活，其同性恋取向，在那段短暂而痛苦的婚姻生活里被最终确认，终其一生，毛姆都远离女性。但恰恰是以上两点，让毛姆能写出洞悉人性以及人类婚姻本质的深刻作品。
我并不认可所谓的一流二流作家的分类法，因此我宁愿将毛姆归入优秀作家的行列。原因很简单，在时隔多年之后，作品依然能够具有鲜活的生命力和浓郁的生活气息，依然能够让读者一口气读完并形成情感共鸣，毛姆之外，能数得上来的还真不太多。
前不久又看了一遍《寻欢作乐》，感觉这书既可以成为渴望当前如我一样的很多写作爱好者的必读书，也可作为打算步入婚姻殿堂男女的参考读物。书中通过一位不大出名作家的口吻，描写了另一位伟大作家的人生。由于用第一人称写作，因此大作家的人生是以零碎的片段方式拼凑出来。有写作者的回忆，也有其他人的告知，还有道听途说的传闻，正因为如此，小说在氛围上有一种淡淡的悬疑色彩，似乎前方总有个钩子勾着你，让读者欲罢不能，而通过每个不同叙述者的描述，那位伟大作家两段婚姻中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渐渐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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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姆写婚姻，往往显得有些冷酷，想想《月亮与六便士》里那个毫不留情地抛弃妻子追求艺术的画家，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在《寻欢作乐》中，毛姆继续这种冷酷的风格，把遮在爱情表面的温情脉脉的世俗面纱撕个粉碎，让人看清：在所谓的浪漫爱情之下，还是人类作为动物的赤裸裸的肉欲在起决定作用。
大作家的第一任妻子，在婚姻里屡屡出轨，老少通吃，最后甚至跟老情人私奔远走大洋彼岸。但作者对此并未持谴责立场，相反读完小说，甚至会让读者觉得偷情有理。试看这段叙述者为那个“淫荡的女人”的辩解之词：
“她不是那种能激起人们爱情的女人。她给你的是温馨和快乐。你对她产生嫉妒是荒谬的。她就像是森林空地中的一泓清水，深邃、清澈，你纵身跳入里面，那是一种天堂般的享受，它不会因为有一个流浪汉、吉普赛人或是一个猎场看守人在你前面跳进去过，它的水就不清凉、不澄澈了。”
有趣的是大作家对妻子的红杏出墙并非一无所知，或者说其实他对一切心知肚明，但婚姻依然稳定了很多年。在毛姆看来，婚姻和爱情并无必然联系，婚姻与性也无必然联系。婚姻只是某种无形的枷锁而已。
对于恋爱中的男女来说，这部小说值得一读。它可以让你认清婚姻的另一面，它或许不浪漫、不光鲜，但足够真实。婚姻并不必然走向崩溃，但爱情却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薄甚至消失，天长地久的爱情只存在于传说中。只有认清这个真相，才能勇于面对生活。
至于说到写作者应该读读这本书，完全是因为书中真实地描写了作家的生活状态，而且其中也屡屡有绝妙佳句。比如这段描述作家的话，文字略长，但实在不忍割爱，特抄录于下。
“此时，我开始思考起一个作家的生涯，那真是饱受艰难和痛苦。一开始他必须忍受贫穷和世人的冷眼；然后，在取得一定成功后，他又必须不失风度地忍受名利的起伏沉浮。他所依凭的大众是善变、喜怒无常的。他得仰仗那些想对他采访的记者，仰仗要给他拍照的摄影师们，还有催他交稿的编辑和催他交税的税务官，还有仰仗那些请他吃饭的达官贵族和请他去演讲的协会秘书，还有想跟他结婚或想要跟他离婚的女人们，要他给签名的年轻人，请求他在他的剧本里给他们安排角色的演员们。他要仰仗的还有很多，比如说素不相识要向他借钱的人，想要在她们的婚姻上得到他的忠告的情感冲动的女人们，想在写作上得到他教导的那些认真好学的年轻人，经纪人、出版商、经理、令他厌烦的人、崇拜他的人、批评家，还有他自己的良心。但是，他至少能得到一样报偿：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的脑子里有什么事情，不管是折磨着他的一个思想，一个朋友去世的悲哀，薄情的爱，受伤的自尊，为他真心对待的一个朋友的背叛而感到的愤怒等等，总之，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感或是什么样的困惑，他只要把它作为一个故事的主题或是一篇散文的点缀，白纸黑字地记录下来，他就能将这一切的不愉快和痛苦统统忘掉。他是这世上唯一自由的人。”
此外，关于写作还有一段十分有趣，大约能引起写作者的共鸣。他说，“在过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重新去读我发自内心写出的那些段落，我都不由得想要去笑自己。这一定是因为在一种真挚的情感里面包含了一些荒谬的成分，尽管我也想象不出为什么会是这样。”
在第一人称的“我”终于也加入大作家妻子情人行列以后，在描写两人密切交往的时候，毛姆没有用太多浮华的词句，更没有老套的海誓山盟：“她那样地笑着好像是因为她喜欢我似的。”淡淡的一句就写出了饮食男女交往的本质。
本文转自豆瓣，已获作者授权
《寻欢作乐》
［英］威廉·萨默塞特·毛姆 / 著
王晋华 / 译
高高国际 / 策划出品
安徽文艺出版社/ 出版
博集天卷 / 渠道订制
将我的爱，送给你碰巧遇到的任何孩子们。
——刘易斯·卡罗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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