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第六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安红从她的过去回转头来,进了她的宗教委办公室,她伸了一个懒腰,目光朝窗外的佛光大道游离着,惊见方黑白头重脚轻深一脚浅一脚在街上溜达。安红心道:新鲜!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这只老鼠居然出洞了。
方黑白一边信步一边指指点点,好似在与人长谈。街上狗儿也早吓跑了,街上两边的店铺零零星星有人露出头脸向外瞅一眼,立马攸儿不见,仿佛见了凶神恶煞似的。空气犹如凝固了一般,静得令人恐怖令人无所适从。突然,一团黑乎乎的球状物,从一个小巷子里滾了出来。他就是娄秉仁,香蒲河村大名鼎鼎的上访专业户。
娄秉仁形容猥琐,齿近耳顺,身高和苏格拉底不相上下,肩起一担卖春饼的挑子就是武大郞再世。一身青衣,看架式穿上身子后就未曾和水亲近过,磨擦地铮明瓦亮如同一只使用了千年的油篓一般,四十里开外能够嗅到他浑身的腥气。娄秉仁手舞之足蹈之,嘴里咆哮着:卧龙见爪天陷地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方黑白张眦欲嗔之,十几年来练就的避险功能,使得娄秉仁好似掌握了土行孙的土遁绝技,攸尔不见了踪迹。
方黑白正恶心欲呕,苏格拉底凑了过来。
苏格拉底满脸沮丧,胸口起伏不平,大有恨恨不休之意。
方黑白问道:怎么样啊~~你的追悼会。沉痛否?隆重否?
苏格拉底白了方黑白一眼,恶狠狠地说:方哥,别人恶心我,你也恶心我?稀稀拉拉几个人,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欣喜洋溢于面皮。冷清倒也罢了,人走茶凉嘛,何况我又是死了的人。然而然而最最最不可容忍的是我那结发妻子,她在现场哭了一个花容失色,回转家后蓬头垢面也没有顾得上洗一把,急啾啾和一个小白脸子滾到了床上--------这对狗男女,竟置我尸寒于不顾,光天化日之中于我的眼皮底下行如此苟且之事,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方黑白笑了:行了,牢骚太盛防肠断哟。何况你已经是死了的人了,世上的花街柳巷之事与你何干?退一步讲,假如你一息尚存又能怎样?自己不能身体力行,又不许红杏出墙,苏大哲学家,你这个有些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可是、可是,苏格拉底瞪着两只牛眼叫道,这俩个不耻吃着我的饭、住着我的房、花着我的钱、睡着我的床,都是我的血汗呀-------
哈、哈、哈哈哈,方黑白给逗得大笑起来。兄弟,话不要讲得如此难听嘛。噢骂人家不耻你就是香货了?什么是你的血汗~~那是你的罪恶。人都说死去原知万事空,活着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死了反而生出妒忌之心来了。你呀,只是心有不甘而已。不瞒你说,以前我还心存疑念,现在看来,你这个苏千万不是白叫的,哎我说,你这敛财之心够狠辣歹毒的哈。
方黑白半认真半玩笑地嘲弄着苏格拉底,不自觉来到香蒲河大桥的北端。
方黑白重重地拍了一拍大桥的栏杆,五味陈杂猛然从隐藏的角落里挣脱,一件一件涌上心头----大桥是簇新的了,它钢筋铁骨横跨香蒲河两岸宛如一条巨龙卧波。那座旧的简易桥梁早已经成为香蒲河的回忆,然而当年它轰然倒塌时的惨烈地响彻云霄的凄厉声,虽然相去已经遥远,但是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断依然根深蒂固盘错在香蒲河村民的心底,无论何时何地端将出来,它依旧流着泪依旧滴着血------
香蒲河老了或者说死了,河床深遂处处祼露着嶙峋的石骨,河水也没有了往日的清澈和澎湃,现在的她宛如一弯小溪只在河底的中央有气无力地呻吟着,远远望去如同一条肮脏的灰色丝带。香蒲河两岸,没有了酷似鸭蛋清一般软软糯糯的黄沙、没有了宛如靓女青丝一般风姿柔柔的垂柳、没有了绿色茵茵的草地、没有了浓郁扑鼻的野花香味、没有了欢乐无限的百鸟呢喃----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香蒲河大桥底下压着哀嚎、压着的血腥、压着的累累白骨------
天色将沉,河床里渐渐地升起了乳白色的水气,慢慢飘移到桥洞里化作一大团一大团颜色浓重的雾。这黑色的雾仿佛精灵魔舞,又恰似厉鬼索命,姿态狰狞朝准方黑白张牙舞爪。方黑白大笑着呼喊:来吧,我何时怕了你们!
突然,一记惊雷咔嚓一声在方黑白的头顶炸响,一道寒气逼人的闪电穿透了他的身体。方黑白一屁股瘫在地上,身体好似打摆子一样瑟瑟发抖。他不敢再硬撑自己做作的英雄豪气,回身向西北方向看去,却又惊悚地望见香蒲河小镇子弟小学的操场上,金棒槌坐在地上,正在努力地拼接着自己的尸块。一会儿,金棒槌用一只脚独立着朝他大喊:你这个杀人犯,我的右脚呢我的右脚呢?
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一则消息风靡了大街头小巷尾:小六子弄的(方黑白的浑名)疯了!更有喜不自禁者补充曰:张牙舞爪、自说自话、非疯则傻。老天爷开眼了,难道要报应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次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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