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工这个人大半辈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
和他相比,粉笔末在这方面就逊色多了,气焰上自然矮了一大截。闫工有时候半开玩笑地叫她老师。她说道:
我可不敢给你做老师。
活到这一把年纪,最远的地方去过伟大祖国首都北京,那还是跟死鬼旅行结婚。死鬼说道:咱们没那么多钱,上海、广州和深圳这样的地方留着以后有钱的时候再去。钱少,现在到哪儿都是遭罪,都玩不好!
死鬼说的是实情,也是给她种了个梦,让她相信总有一天会有钱的。
事实也是如此。但是,死鬼有钱以后玩“双飞”带的就不是她了。
就这回来还糊弄她等退休的。
退休后咋也得再活几十年。五十五到八十五,三十年就算一年只去一个地方旅游,还三十个呢。
这死鬼自我设限,死到临头了,还在给她种梦。
只不过真正能够带她玩双飞的,不是死鬼而是闫工大人了。
闫工也有此意。以前去过的地方呢,很想再去看看,做一次深度游。跟粉笔末说这样的设想,得到的回答也是“随便”——
反正除了北京之外,我哪儿都没去过。
哦,也不是北京一地,还到过咱们省会城市,名师培训学习交流还是来过的。现在有了你,我更得常来,这样的生活算是拜你所赐哦!
说这话时,粉笔末的心情是不错的。语气之中不乏亲昵、撒娇和感恩。闫工也拿出了大气量,说道:等你到南方看看那些名山大川,现在你我待的这两个城市所说的山,根本就不是山。山峰最高处还不到四百米嘛。
不是山是什么?
祖国地形图显示这里顶多算丘陵。这座城市算台地地貌,就是小土包嘛!
可是,咱们这里也是平原啊,没有平地咋显示出高山,对不对?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闫工摆起肥手说话,偃旗息鼓了。
这一局算是粉笔末小胜。
小胜还朝,粉笔末自然得意,嘴不闲着,带有总结意味地说道:
走了那么多地方白走了,还不如我哦。
两个人走在街道上,看上去比例有些失调。
闫工体量高高大大,胖胖呼呼,还那么一团和气。粉笔末呢,细细瘦瘦,说刁钻言过其实。若说骨感,也糟践这个时尚词儿了。有一种瘦是年龄呈现出来的的老态和颓势,比如,耳根那里有了竖纹。嘴角有了下垂,靠微笑是提拉不上去的。粉笔末在家里面对着镜子曾经尝试过这种提拉效果,终究不能够持久,也就放弃了无谓的努力。
好在她读过很多中外文学名著。当闫工凑过来,镜子里出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子的时候,粉笔末就对另一个影子幽幽地说道:
我这么小,你上来一下子就把我爱完了。而你那么大,我怎么能够爱得过来呢?
说得真好啊!镜子里的那个人就瞪大了眼睛,顿时呼吸沉重起来,这是真的吗?
粉笔末急忙解释说道:是真的呀,我这感觉找不到更好的语句了。跟你说的这几句话,都是以前在一本书里看到的。那书叫什么名,真是想不起来了。
是这样啊,你说你咋就不跟我撒个谎呢,不说这是书里看来的,就说是你自己的真实感觉和发明创造?难不成我还会像老学究似的,到书里去翻第几页?
不怪人家闫工泄气。
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书呆子,我这个人咋这么实呢?粉笔末说起跟闫工这个细节,眼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茫然。
我叫她别多想,咋想咋说,自自然然,没什么不好。
换一个人,也许会说细节决定成败。但是,跟粉笔末用不到这一套。她已经很注意细节了,我现在倒是希望她跟闫工两个人都不纠缠细节,大胆地从过去走出来。曾经的生活给人投下的影子太大了。57
2022年7月22日星期五 写在长春于家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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