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玉卿如浑身颤抖着,声音凄厉无比,不敢相信地举起断手,眼睛不敢相信地大大地睁着,一张脸惨白如纸,生生痛得晕死过去。
玉琦鸢身体快要倒到地上之际,被君寒懿扶住,他将手中的剑扔给王佟,“告示天下,三日后凌迟玉卿如。”
他抱着玉琦鸢,快步走回寝殿,“鸢儿,朕来晚了,让你受了惊吓,对不起,很快,朕就可以时刻陪着你。”
局势初定,非常时期,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然,他也希望可以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玉琦鸢咳着,摇头,她不需要他,哪怕她死了,也不愿接受他的恩情,她也不想看到他,他的出现总是提醒她过去的恩怨情仇,让她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还是恨,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她心中都是悲哀和苦涩,只想眼睛一闭,泯灭所有的意识,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活着,太累太累,她想休息了。
就寝的时候,君寒懿仍然像之前那样,把她拥在怀中,她一动不动,默默地承受着蛊虫的噬咬,眼睛还睁着,看着漆黑的房间,“把我杀了吧,让我早一点解脱,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君寒懿眸子一黑,下意识地搂紧了她,“不,鸢儿,不要放弃,朕会治好你的,相信朕,悬赏令已经发出去,很快就会有奇人异士来救你。”
玉琦鸢嘴角勾起,“到如今,只求一死。”
她辜负了自己的信念,对不起死去的相府百余人,即便将蛊虫成功取出来,她也杀不了君寒懿,她只能苟且地活下去,她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不,朕不会让你死的,你不可以死,朕会用一生来补偿你,鸢儿,活下来,好不好?朕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你,有了第一次,朕如何还能承受第二次。”
君寒懿语气沉痛,可玉琦鸢只是阖上眼,不再吐出一个字。
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他不肯成全,她可以等。
君寒懿心疼地拥着她,试图用胸膛温暖她的身子,可整整一个晚上,她依然是那样的寒凉。
想着蛊虫就在她体内啃噬血肉,他总是一夜无法入眠,她经常做噩梦,稍微一有动静蛊虫便会更加肆虐,他轻声安慰她,将功力输
入她体内,控制蛊虫的动静,然而,这样也只能稍微减轻她的痛苦。
白日,除了处理事务,他便抽空研究医书,大多是偏方一类,有的是封存了百年的旧书。
他知道她活着痛苦,换作任何人,都想要摆脱,可是他不能,他不愿她堕入无边的黑暗,而他再也找寻不到她。
他只想握住一点希望,哪怕一点点。
第二天,玉卿如被施凌迟之刑,引来无数百姓观望,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不到头,附近茶楼酒肆靠窗的座位价格涨了数倍。
毕竟凌迟之刑数年才遇到一次,每一次都极其惨烈,又是惩戒大奸大恶之徒,让人大饱眼福,拍手称快,这一次是个女犯人,更是引起无数人的兴趣。
斩监台上,君寒懿对身旁的女人开口,“鸢儿,你看,这个害你的女人,终于得到了最后的报应。”
玉卿如被绑在人形架子上,袖子被挽起,只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嘴巴被用布堵住,刽子手用锋锐的刀子将她的血肉一片片割下来,扔给守在周围的野狗吃,玉卿如痛得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脸色狰狞扭曲,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痉挛着,无助地挣扎,眸子里充斥着死亡来临前的绝望。
每割下一块肉,百姓都一片喝彩。
玉琦鸢看着眼前一幕,眼眸没有一丝波动,心情平静无澜。
玉卿如再惨,又能如何?
她失去的,都再也回不来了。
看了一时半会,人也乏了,“回去吧。”
君寒懿随着起身,“鸢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如今他做什么,玉琦鸢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都是由着他,只是她默不作声地,挣脱了他伸来的手。
君寒懿心一疼,撩开马车帘子,等她上去了,他才踏上去。
马车隆隆,碾过起伏不平的菜市口,穿过小巷子,驶入一条大道,人声陡然变得稀少起来,玉琦鸢侧身,撩开帘子一角来看,这是一条荒街,原来是几乎没有人的,经过重建,落户了不少人家。
这个世道上,兴和衰,都不过是君主的一句话而已。
君寒懿见她注视着外面,不过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罢了,无论是白日,还是夜间,她都是冷淡疏离的模样,眼里看不到太多的情绪,他知道她在等,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可他又怎么会允许?
“知道么,朕这一次取得胜利,还要多谢你们玉家,不然,朕未必能赢了靖王。”
再一次,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眼里浮起一丝疼惜。
玉琦鸢一怔,疑惑地看着他,带着求证。
马车停了下来,君寒懿携她的手下去,一处看似普通的大院门开了,里面的布置却仿若候府般华丽,一群人走到门口迎接,看清了他们的脸,玉琦鸢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祖父,祖母,爹爹,哥哥……”
她的目光,从每一个脸上扫过,都在,除了亲自死在她面前的母亲,相国府的人,都在。
她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玉琦鸢无意识地抓紧了君寒懿的手,指甲都嵌入了他的掌心,后退一步,热泪盈眶,“假的,假的……”
“鸢儿,你受苦了。”老夫人颤巍巍过来,握住玉琦鸢的手,老泪纵横。
玉琦鸢感受到祖母的温暖,一颗心战栗不已,原来她不是孤身一人,在这个世间,她还有归宿,这个事实让她大脑发晕,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一日,被斩首的是另一批死刑犯,相国府联合鞑靼叛国是真,可也是因为受了不公,义愤填膺,情有可原,君寒懿在斩首之前,调查出了全部事实,斩首之邢不过是为了逼她出来,可是,她在慈月庵养伤,靖王向她隐瞒了外面的一切。
她或许猜到,他这样做,是让她恨透君寒懿,他做到了,可她不怪他,一切不过是命中注定的劫。
“鸢儿,对不起,相国夫人……朕无能为力,朕多么希望,还你一个完整的相国府,这一切,是朕的错。”
君寒懿愧疚一叹,“那一日,朕未料想,相国夫人会愿意牺牲自己,只为了成全你,一开始,朕就错了。”
他让她看到相国府还在,不是为了要她原谅,对她的辜负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她的母亲也被他间接害死,他只不过是要让她有一丝活着的信念,他只希望她给他一个小小的机会。
玉琦鸢站在风中,阖上了眸子,心情复杂,一时难言。
相国府灭门是她心中的一个结,如今他们都好好的,母亲的死去是一桩遗憾,可也不是君寒懿杀的她,他其实算不得多大的错,也不是作了什么大恶,他没有亲手毁掉她任何一个亲人。
他不过是,辜负了她。
“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勾起嘴角,语气很平静,仿佛是万千纠葛,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又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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