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春接过房东返还四个月房租红包的时候,无论如何同自己脑袋中“狠心房东老头”的形象联系不起来。交不出房租动不动就扔行李,呆在房子里唉声叹气的时候,凶神恶煞似地硬逼着让自己出去找工作,哪怕到工地搬砖也要先把房租交掉,简直就是现代版的黄世仁。现在房东老头一脸的慈祥太像自己的姥爷了!
那个时候,公司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说倒就倒了,四千一个月的房租没有了着落,就连吃饭的钱也像没有下雨的山塘一样,没过两个月就见底了。张大春感到无助极了,再找一份体面的工作的难度太大了,很多公司纷纷在减员,还有不少公司干脆关门大吉,等待机会东山再起,张大春已经在出租房里唉声叹气一个多月了。
李大春,我告诉你,你的房租已欠了一个月,下个月交租的日子也马上到了,一个大小伙子整天呆在房子里躺平,太不像话了,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我早就左右两个耳光奖励你了,你干脆就搬走吧!房东边说边把李大春的行李扔到走廊里。
房东大爷,房东大爷,我马上就出去找工作,你再容我欠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保证给你交三个月的房租,把欠你的两个月房租一起还掉。李大春一边苦苦哀求一边准备出门找工作的样子。
特殊时期,就业困难可以理解,但小伙子,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得先养活自己,高薪的、体面的、高大上的工作如果一时找不到,先可以到工地搬砖过度一下,不能呆在房子里坐吃山空,颓废等死,这样子你留在大城市里又有什么伟大意义呢?还不如回老家算了!接下去我会天天来催租,直到你找到工作为止,否则,你马上、立刻就搬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房东说完,气乎乎地走了。
张大春恨死房东老头了,自己一个月拿几千的退休工资,还有出租房收入,欠一二个月的房租就逼自己去工地搬砖,心太狠了,比黄世仁还黄世仁。自己白手起家,两眼摸黑,在大城市里打拼容易吗?一个月拿到工资除了交房租和生活费之外,留下的也不多了,何况现在失业没有工资收入。但张大春担心房东老头再来催租,第二天一早就出门找工作去了。
这一次张大春找工作没有了之前的要求和标准,在水产品市场找到了销售工作,确实像房东老头所说的,找一个过度性的工作,把自己先养活再说。
房东老头连续七个白天在出租房里都没有找到李大春,根据判断李大春应该已经找到工作了。第十天的晚上,房东敲开了出租房的门,李大春看到房东进来,连忙说自己已经找到工作,再过二十天就可以交房租了。
房东老头坐在李大春拉过来的一把椅子上,说起了自己三十岁的时候在城市里打拼的故事:
那时,自己的单位改制,突然之间工作没有了,单位发了几百元钱的改制费,为了养家糊口,跑到大城市里讨生活,那个时候听说在菜市场门口贩卖磁带能挣钱,于是在农贸市场边上租了一间房子,每个月十元钱的租金。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挣了一点钱,但好景不长,有一次在采购磁带的时候,被一个广州腔的老板骗得分文不剩,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把改制费都赔掉也就无颜回老家了,天天在出租房里唉声叹气。
老大爷在收房租的时候,发现了我的情况,举起拐杖就往我身上打,说,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哪有活人被尿憋死的,菜市场就在你边上,先卖卖疏菜也能把房子租金和生活费挣过来啊,你这样天天躺在出租房里,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我是替你爷爷教训你的。老大爷的那一拐杖把我打醒了,老大爷不但没有强迫我交房租,还扔给我五元钱作为本钱,第二天我开始在菜市场路边买卖疏菜,再后来发展到批发疏菜,挣了钱后就买了几间房子出租,你这间房子就是在做批发疏菜的时候买回来的。
小李,这是四个月的房子租金,现在返还给你,也算是对你们年轻人的支持,每一个人谁能保证都顺风顺水的呢,何况特殊时期大家都不容易,相互体谅、相互帮助,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
此时的李大春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房东,太像自己的姥爷了,哪样的面善、哪样的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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