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被借调到北京的时候，志得意满，相信自己不久就能正式调入总部机关，前途一片光明。
“正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啊！”他对自己说。
杨帆的自信不是没道理的。
他业务不错、文笔好，特别是为人机灵，懂得如何表现自己。别人有十分本事能露出三分，他至少能露出九分半。
毕业刚刚三年，他就在西北分公司脱颖而出。这不，北京总部经营部缺人，就把他借调来了。
到经营部没几天，他就把部门近三年的文件、报告都浏览了一遍，立马跟上了部门节奏，部门经理陈永华对他非常满意。
这天，陈永华让主管刘涛把部门起草的经营计划初稿共享给大家，征集意见。
“你有什么意见先整理一下，回头咱部门开个会讨论。等修改完了，高总还要再听一次汇报，没问题了才能上班子会研究批准。”
刘涛把工作流程简要地给杨帆说了一下。
听说公司分管副总高磊还要参加讨论，杨帆更加重视起来。
杨帆仔细研究了经营计划，发现跟前两年没啥大区别，就是数据做了点微调。
他很快有了自己的修改意见，查阅资料后整理在了笔记本上。
“这个意见我提出来了，部门肯定能采纳。”
他有点得意。旋即又想到：“陈经理已经对我很满意了，我提出来好的意见，不过是锦上添花。”
他摩挲着手中的签字笔，脑子快速算计着。
“我这么好的意见提给部门，修改完了谁知道是我的高见呢？不能这么提。”
他眼珠一转，很快有了好主意。
部门讨论这天，轮到杨帆发言。
“我刚来，还在学习阶段。这个稿子非常全面，我没啥意见。就是第二页第三行这个逗号，应该改成句号比较好。”
他不痛不痒地提了一个标点符号的建议。
到了高磊参加讨论这天，陈永华做完汇报，向高磊请示说：“高总，方案就汇报完了。您给指导一下，看有啥需要改进的地方？”
高磊清了清嗓子，眼睛从稿子上抬起来，扫了扫在座的几名员工，轻声问道：“在座的还有什么补充吗？”
主管刘涛说：“陈经理带我们讨论过，我们的意见都在方案里了。”
部门讨论过，陈永华也汇报过了，高磊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表示他很讲民主。一般在这个时候，没人会提出什么意见。
“高总，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小建议。”杨帆突然说话了。
大家都很惊讶。陈永华看向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陈总对不起，我也是刚想到。”
高磊却很感兴趣，他放下稿子，望向杨帆：“这是新借调来的那个小同事吧？叫……”
陈永华赶紧小声接上：“杨帆。”
“哦，小杨。说来听听！”
杨帆瞟了一眼笔记本，对高磊说道：“高总，我仔细分析了一下近三年的经营计划……也是刚想到……我们给各个分公司的经营指标，一直以去年的业绩为依据，这个就形成了鞭打快牛，不太合理。”
高磊明显很重视，“嗯”了一声说：“继续。”
“我认为应该从各分公司的区位资源和成本结构出发，给他们压担子。比如浙江分公司，市场资源最好，人工成本也最高，可是业绩连年处在中游，这个就不太合理。”
说到这里，杨帆发现陈永华的神色变了，不易察觉地对自己微微点头，赞许的眼神分明是鼓励自己说下去。
杨帆心中一喜。他这次耍了小心机，要在高总面前显露一下，却也怕因此得罪了陈永华。
见陈永华有所鼓励，杨帆说的更加自信。
“对浙江分公司这样的经营主体，我建议把业绩指标提高，这样对其他分公司也更加公平。不然大家都按去年的来，都没有进取意识。”
他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措辞，洋洋洒洒地把自己的意见表达完了。
高磊不动声色，也看不出他是赞成还是反对。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永华，这个方案，我看你们报上来的这一稿，不错。整理一下，再顺一顺，我看可以上会。”
“好的，高总。”
“今天就到这儿吧，散会。”
说完，高磊起身离开了。
大家也都站起身，随后离开会议室，回到了自己部门。
“刘涛，方案就这样吧，整理一下，准备上会材料。”
陈永华对刘涛说完，回自己办公室了。
杨帆满脑子问号，不明白究竟咋回事儿。
自己有理有据地提了半天建议，高总和陈经理咋都没回应呢？
看见他苦恼的样子，刘涛凑了过来。
“你今天提的这个意见，三年前陈经理就提过，方案都写出来了，被高总否了。”
“为啥？”
刘涛凑近一些，低声说：“听说浙江分公司经理是高总的外甥。”
杨帆脑子“嗡”的一声。
这时候，他只叹自己是“机关算尽真聪明，反误了大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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