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红颜薄命叹凄凉，苦辣酸甜俱品尝。
眷恋绵绵心有恨，牵肠挂肚泪汪汪。
张爱莲走到客厅，就对着庄妈妈和美惠“噗通”跪了下来。庄妈妈信佛，心地善良，爱莲的这一跪，瞬间让她忘记爱莲的愚昧和对不起美惠的过往。
“起来说话吧！你这身孕几个月了？李理知道吗？”庄妈妈边说边把爱莲从地上扶起来，让到一张椅子上坐好。
“差不多六个月了。李理还不知道。”爱莲低着头，眼里噙满泪水。
“真是作孽呀！”自从庄妈妈知道张爱莲实名举报李理的事情后，更是觉得爱莲是个歹毒的女人，暗暗发誓如果在街上见到爱莲，一定会朝着她的脸吐唾沫，羞辱她一番。现在看到爱莲这个样子，对爱莲的怨气也就消了一半。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美惠问。美惠知道李理被爱莲举报后接受调查就没有再出来，爱莲即使想再见李理也已经没有可能了。
“美惠姐：我知道错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是因为妒忌，因为害怕失去李理，一时冲动，昏了头，害了李理，也害了自己，如今，也害了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没有肚子里的孩子，我倒想去陪着李理一起坐牢。我也曾想到过死，可是，自从发现有了身孕，就开始放弃死的念头，重新有了生的欲望。我要把这孩子生下来。这是我能弥补对李理所造成伤害的唯一一件事情。我这次来就是希望你能看在李理孩子的份上原谅我。”
“你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呢？”
“家是贵州乡镇的。家里有一个刚刚病愈的母亲，还有一个上大三的弟弟。因为母亲病重需要换肾，李理为帮我筹够母亲换肾的钱才挪用公款的。这些都是后来李理被关起来时，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的。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我以为我找到纪委后，李理就会回到我的身边！我根本就不知道李理挪用公款是为了救我妈妈！我这叫恩将仇报！将来一定会下地狱的。”
爱莲因过度伤心，哭声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美惠见状，怕爱莲哭坏身子影响胎儿，就劝慰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朝前看吧！把胎养好，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等李理出来见到孩子也是一种安慰。”
爱莲听见美惠这么一说，心情也跟着慢慢好转。美惠近看爱莲脸上手上都是红色斑纹，又关心地问爱莲：“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多红斑呀？”
“我也不知道。听人说这是妊娠斑。”
庄妈妈听爱莲说是妊娠斑，也走近瞧瞧：“美惠怀大宝时是没有这样的妊娠斑的。我怀美惠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妊娠斑，只是肚子上有一条清灰色的斑纹，生了孩子后就自己消失了。”
“可能是有的人怀孕有妊娠斑，有的人却不会有妊娠斑。人与人不同吧？”美惠感叹地说。
“爱莲：你见有什么不舒服吗？”庄妈妈关心地问。
“最近总是头晕，四肢无力，没有胃口。”
“爱莲：你搬来我家里住吧！”美惠听爱莲这么说，开始不放心爱莲一个人住，担心爱莲饮食不正常影响胎儿发育。
“这，这怎么行呢！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不麻烦。每餐也就多加一点米罢了。”庄妈妈在一旁附和着说。
庄妈妈把书房收拾了一下，在书房铺了一张沙发床，软软的睡着躺着倒也舒服。
庄妈妈感慨地对美惠说：“高飞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好孩子。这几年，公司赚到一点钱，怕我爬楼梯辛苦，就坚持买下这个四房一厅的单元。房产证还写在你名下。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对金钱从不计较的人，而且还非常爱你。如果他愿意和你结婚，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现在你又有了他的孩子，相信他的父母不会再坚持反对你们在一起了。”
“妈妈：我和高飞的事情先放一放吧！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爱莲住进来需要照顾，我也有了身孕。你年纪也大了，我不想你太辛苦，正考虑着请工人帮您手呢！”
“听说黄念慈抢了你公司很多业务给何哥。现在你公司的生意也不太好，钱能省就省着用吧！再过两三个月爱莲就要生产了，到时候还要为爱莲请月嫂需要大笔费用呢！”
“妈：您不是很讨厌她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处处为她着想了呀？”
“唉，我是看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发现她心眼并不坏，只是脑子简单，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别人说什么信什么，所以，之前的事情怕是给 人利用了。”
爱莲住进美惠家后，见到庄妈妈一脸慈祥，对自己关怀备至呵护有加，美惠和大宝也对自己十分友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家庭温暖。爱莲父亲早早去世，和她一样年纪的城里的孩子还趴在母亲怀里撒娇，她就不得不辍学外出打工养家，赚钱给母亲医病，赚钱供弟弟读书。
一天夜里，爱莲从卫生间出来，发现下身见红，就惊慌地敲开庄妈妈的房门：“庄妈妈。”
庄妈妈年纪大了，夜晚睡得晚，听见爱莲叫自己急忙披衣下床。美惠也被说话声吵醒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美惠见到爱莲下身出血，担心爱莲会小产，急忙叫来120救护车把爱莲接进了医院。
爱莲入院后，初步检查胎儿正常，因胎儿才刚刚七个月，需要在医院保胎养胎。医生检查爱莲身体时发现爱莲身上脸上的红色斑块不像普通妊娠斑，怀疑可能是红斑狼疮，后经专家会诊确诊坐实。
美惠再去医院看爱莲时，爱莲的主治医生把美惠拉到一边问美惠：“请问：您是爱莲的什么人？”
“是爱莲的姐姐。”美惠说。
医生说：“爱莲的身体情况很不妙。据临床观察和检查结果，她得的是一种系统性红斑狼疮。这种病来势汹汹，如果不及时化疗控制住病情，怕难延续病人的生命。”
“这种病是不应该怀孕的。现在要保大人的命，就必须停止妊娠。”医生又接着说。
“如果停止妊娠，大人的命能保住吗？”
“不能保证。据目前病人的病情看，已经错过了早发现早治疗的最佳治疗期。”
“如果早发现早治疗，能延缓多少年寿命？”
“就目前的医疗条件看，医学临床上最多是三至五年。”
“我不能给病人拿主意。这事还是让病人自己做决定吧。”美惠得知爱莲的病情后，整个人悲伤到早已六神无主了。
“我就知道自己是要下地狱的，只是不知道会这么快就要下地狱了。在我下地狱之前，我必须要把孩子生下来，为李理生一个健康的孩子。我知道红斑狼疮是什么病，我的表姐就是得了这病死的。”爱莲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反而很平静，反而安慰美惠和庄妈妈不要为她难过。
“庄妈妈：我想借美惠姐单独说两句话。”美惠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庄妈妈。
“好，你们先说话吧。我正要回家把煲好的汤拿过来呢！”庄妈妈说着就往外走，并随手把房门关上。
此时，病房里显得很安静。爱莲拉着美惠的手说：“我的家乡有句俗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声也悲。我爱李理，但李理心里只有你。当初，是何晴想得到科研所副所长的职位设下的圈套。李理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他明明不爱我，可还是愿意回到我们那个临时的家，还是愿意冒险筹钱救我母亲。这些年，我们是分床而睡的。这个孩子只是个意外。”爱莲说到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个意外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
数月前，爱莲临回贵州的前一个晚上，李理回到家里心情似乎特别好，斜靠在沙发上对爱莲说： “你要的钱帮你筹到了。”那个夜晚，爱莲因母亲的病有救，心情也非常好，浑身上下都焕发着青春的活力和激情。爱莲温柔得像头猫，整个晚上都依偎在李理身边，脉脉含情地望着李理。夜深了，李理进了房间，爱莲也跟着进了房间。
“你走错房间了。”李理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特别轻柔。李理话刚说完，爱莲像条泥鳅似的钻进了被窝里。那个夜晚，她分明感觉到李理是爱她的，是需要她的。她守着他五年多，日对夜对，终于换来了一夜激情。
“医生做B超说是个女孩。美惠姐：你帮孩子起个名字吧？”
“就叫念念吧！”美惠沉思一会儿对爱莲说。
“念念。好听的名字。你能做念念的母亲吗？”爱莲把手再次伸向了美惠。
“你放心吧！我会用生命去爱护念念，抚养她长大成人。”美惠声音有些哽咽，明白爱莲的心思，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爱莲点头承诺。
爱莲回过头看见庄妈妈手里拎着一个保温壶，站在旁边正偷偷地擦眼泪，就笑着安慰庄妈妈：“我母亲没有文化，我很少得到过母亲对我的关心和爱。自从我住进您的家里后，您给了母亲般的爱和温暖。这些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庄妈妈：我能叫您一声妈妈吗？”
“我的女儿。”庄妈妈拉住爱莲的手，想通过手传递给爱莲渴望的母爱。此时，庄妈妈满眼满心都是悲伤和眼泪。（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