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的一个著名短篇,收录于短篇集《沙之书》中的第一篇《另一个我》,这是一个比较简短的故事,故事讲述的是70岁的年老的博尔赫斯和年轻的19岁的博尔赫斯相遇的故事,他们身处各自不同的时间段和城市有着不同的年纪和经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脑子完全不一样,因此我认为困难的不是博尔赫斯写下自己目前的状态和想法,而是写下年轻时候的博尔赫斯的想法,并且使他们能够对话而要且足够的真实和合理,因此我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人,那就是杜撰集里的《博闻强记的富内斯》中的富内斯,富内斯是一个记忆力超凡的人,他通过一种方法使得自己能够想起过去发生的每一秒中的甚至比秒钟还小的时间刻度之内的事情,这对于我们本身而言是不可能的,但是正如博尔赫斯在《另一个我》里面所说的这句“假如一首诗表达了某种渴望,而不是叙述一件事实,那这首诗就是一首成功之作”,因此在大部分的博尔赫斯的小说中,我看到的也许是无数种渴望,也是无数文字的不同组合,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博尔赫斯的小说创造的无数种的可能性也是表达了一种渴望呢。我想是这样的,博尔赫斯的小说最大的一个特点是真,这种真并非是共鸣,倒像是一道逻辑严密的计算题,使你感觉不到丝毫的错误,但实际上,每一个故事都是假的,而这些都和博尔赫斯那丰富的知识和阅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有人要超过博尔赫斯可能要比他读的书好要多,起码要活的比他还要长。
这个短篇故事,读起来有一点点卡夫卡的味道,上午十点,我坐在查尔斯旁边的一条长椅上,他坐在长椅的另一头,那个人是年轻的博尔赫斯,他正吹着一首艾利亚斯,雷古莱斯《废墟》的配乐,显然我对于这配乐是熟悉的,可我知道,在当时的那个时候我吹这首曲子不过是胡乱的吹一吹,并不以为这首曲子使我感受到了什么,然而这首曲子还是使我想起了一个人拉菲努尔,然后我主动和他进行了交谈,很快我们便因为居住地的问题开始了第一次的分歧,我说我们在1969年的剑桥市,可他却说他在日内瓦,他用我的声音回答我,声音有些遥远。显然这种遥远来自于时空的距离,我们是在不同的时间对话,我们成功的穿越或者说反叛了时间的不可逆转性,然后年老的博尔赫斯想要向年轻的博尔赫斯证明他说的是正确的,于是他说出了年轻的博尔赫斯住的房子里的东西,描述的十分的细致,(这是博尔赫斯为了增加小说的可信性,他常常列举很多不必要的东西,看似不必要,却无疑增加了读者的确信,这是他的迷宫,当然,在这里我认为这样细致的描写是必要的吗,而不是像《吉坷德》的作者皮埃尔梅纳尔中将这个虚构的人物的每一部作品都写到极点),但年轻的博尔赫斯则说,你所说的一切尽管是证明,但是不足以证明我们现在在剑桥,意思就是不足以证明我我是假的那个,而你是真的那个,也许我们两个都在做梦呢(这里的可能性就有好几种,第一种是老的做梦,年轻的清醒,第二种是年轻的做梦,年老的清醒,还有一种就是两人都是在做梦,还有一种就是两人都清醒),于是年老的说,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们就接受吧,就像接受死亡一样,承认目前的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的,但年迈的他还是想要证明他没有在做梦,而是年轻的他在做梦(实际上是年老的在做梦,否则他怎么会同年轻的他相遇呢,显然博尔赫斯让我们不知不觉的就以为真正做梦的是年轻的博尔赫斯,而你确实如此以为了)。
接下去,年老的博尔赫斯提出,他想要跟年轻的博尔赫斯讲讲年老的博尔赫斯的过去和年轻的博尔赫斯的未来的一些事情,也就是那些年轻的博尔赫斯即将经历的,而年老的博尔赫斯已经经历了的事情,(而之所以讲这些,依然是年老的博尔赫斯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在做梦,而是年轻的博尔赫斯在做梦)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依然居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老家,母亲身体还好,但父亲却在三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年轻的博尔赫斯所在的时间点父亲还显然还活着)死在了祖母死去的房间里(这一项应当是年轻的和年老的都经历的时间,我在想着这显然是博尔赫斯的隐喻,还是在试图要证明年轻的博尔赫斯在做梦,是为了让年轻的博尔赫斯相信年老的博尔赫斯),听完之后,年轻的博尔赫斯表示,挺不错,并且还和年老的博尔赫斯说,“父亲还是取笑宗教信仰,昨晚还说耶稣的高乔人一样”等等。然后年轻的博尔赫斯就问年老的博尔赫斯“你呢?(这个你呢,听起来是问一个陌生人,但是显然是在自问,年轻的博尔赫斯想要通过年老的博尔赫斯看到自己的未来,但看来并没有多么的成功或者是伟大,对于自己作品的依然是同样的态度,因此在这一方面可能是不会改变的,不论对于谁而言都是如此,我写作有很深的感触,就是我永远不会满意一部作品,作品对于我而言我认为都是在取悦我自己的东西,并不取悦别人)”之后,年老的博尔赫斯谈了一下他已经经历过的历史一次大战,和年轻的博尔赫斯刚要经历的大战,或者可以说正在经历的大战(在这里博尔赫斯陈述了自己的对于这次战争的看法,显然在心理上他们出奇的达到了一致,他们的看法毫无二致,因此年轻的博尔赫斯在此刻才被这种不可能而又千真万确的事给吓住了,一个人原原本本的陈述了你自己的看法和所想),然后年老的博尔赫斯又开始问年轻的拿着什么书,他卖弄的说拿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之后他们开始聊写作,年轻的博尔赫斯说自己正在写一本诗叫《红色的颂歌》,年老者则让他去引援著名的先例鲁文达里奥的蓝色诗集和魏尔兰灰色的伤感集(这显然是最后那本诗歌的名字的灵感来源,可年轻的并不发表看法,他有自己的想法,这里很荒诞,就是不管他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总有一天他的灵感要来自这两本诗集)接着年老者问是不是真的对所有的人都有兄弟之情,年轻者说,他谈的是被压迫和被遗弃的广大群众,但是年老者则指出,年轻者说的只是抽象的概念,“如果说有人存在,存在的只是个别的人,昨天的人已经不是今天的人,某个古希腊人早已经断言,我们两个坐在日内瓦或者剑桥的一张长椅之上,也许就是证明”。(意思是你和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但是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没有什么区别,哪怕我是你,你也是我,你是你,我是我,我们绝不是一个人,我们甚至可能是陌生的人,观点想法都截然不同的人),随后他们谈论起了文学,不过年老者谈论的确实面对新闻记者谈的话题,年轻者喜欢发明和发现新的隐喻,而年老者则喜欢符合隐秘或明显的类比以及我们的想象力已经接受的隐喻:人的衰老和太阳的夕照,梦和生命,时间和水的流逝。(这无非是在说,我已经准备接受死亡的到来,接受那些事实性质的东西了,而年轻者在年轻的时候却从不思考死,甚至会产生不会死的妄念)。
最后,年轻的博尔赫斯对年老者说,如果你做了我,你怎么解释说,你居然忘了1918年和一位自称也是博尔赫斯的老先生的邂逅呢?年老者说,事情太离奇了,我会把它忘掉。随后年轻者说,那么你的记忆里怎么样?年老者说,还不错。(意思是,那么这么离奇的事情显然难以忘记),这个时候年老者觉得时间长,这一切不像是梦境,于是他就说“我可以向你证明你不是和我一起做梦”(他显然还是想说,我是清醒的,而你是做梦)他念了一句雨果的诗:星球鳞片闪闪的躯体形成蜿蜒的宇宙之蛇。年轻者颤抖了,他说确实如此,他写不出这样的诗歌来,(年轻者还没有读到这首诗,而年老者读到了,这证明了什么,显然这也证明不了什么,跟他之前所列举的一切自己知道的对方不知道的一样没有效果,这只不过是一种徒劳,甚至是有一点优越感的稍加修饰的小嘲讽)他们不由自主的谈到了一个诗人沃尔特惠思曼,然后他们在一首诗上产生了争论。就是我之前写过的,年老者认为假如一首诗歌表达了一种渴望,而不是叙述一件事实,那首诗就是成功之作。(年老者已经觉得当时自己热爱的诗歌其实并不是成功的,)可是年轻者则认为不是这样,诗人是在说真话(想象一下,他们是同一个人,可是同一个人在经历了五十年的跨度之后居然成为了两个人,并且一点都不一样,谁也不曾妥协),年老者意识到,他们之间不可能会相互理解。所有的争论和说服都是白费力气,因为每一个人人都是要成为自己。
就在此刻,他忽然想起了一个柯尔律治的奇想,用来证明现在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这个奇想是这样的“有人做梦去了天堂,天国给他一枝花作为证据,他醒来的时候,那支花依然在”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类似的办法,年老者问年轻者要一枚银币,然后我递给他一张纸币,可是纸币上却出现了不可能出现的年份,因为美元上没有印年份(这样做的意思是不管我们谁醒来,如果看到了这样东西,那么一切就不是做梦),可结果是年轻者撕碎了纸币,而我则将银币扔进了河里,(我想年老者其实已经意识到了,真正在做梦的是就是自己,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对于过去的一种怀念和想象,原本我以为是这样,可并不是,这是一篇实实在在的小说,)年老者提出第二天再见面,年轻者答应了,然而第二天谁也没有去。并且我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我清醒着和他谈话,而他是在梦里和我谈话,我没有忘记他,然而他却可能因为知识一个梦而忘记我。因为梦并不真切,使得美元上面出现了不可能出现的年份。、
这算是分析完了这篇小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篇小说读了五遍知道目前看来才有那么一丝明确,但是显然这不是散文,或者纯粹的哲思,这就一篇实实在在的小说,但是它读起来既像是散文,又像是哲思,还像是小说,小说中用了他真实的名字地名,设计了一种可能,就是加入年老的我遇到了年轻的我。为了弄清楚究竟是谁在做梦的问题。引发的一系列的谈话。博尔赫斯通过这篇小说提出了一种可能,也再一次打破了时间和空间上的新的表达方式,最后真正的思考依然是究竟做梦的是谁?我明确了吗?我并不明确,但是我们还要注意,这是同一个人的自说自话。他们尽管是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可他们始终是同一个人,一个人如何和自己说话呢?那就是隔离空间,隔离时间,然后固定下来那个时刻,看似是同一个人,其实是两个人。我们之所以会常常去想他们其实是一个人,是因为博尔赫斯告诉了我们,这就是一个人,我可以把这个当做是迷宫中的一条小路,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使我们无时无刻想到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因此形成思维上的迷宫,我们会永远也走不出去,无休无止,因为你还需要想象,当某一天年轻的博尔赫斯抵达了年老的博尔赫斯现在时刻的话,一切是不是又要重新演绎一遍呢?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那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当然,值得注意的还有一点就是关于记忆,博尔赫斯的记忆力应该是超强的,他记住了19岁他自己,在那个时期的心理状态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可是大多数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可能就像是《博闻强记的富内斯》一样,也因此只有他能写这样的小说,并且写的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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