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龙身染重病
王明见著
赵六一看,马上之人正是好久不见的叶家三少爷、胆大精明、个性飞扬的叶正典。赵六大喜过望:“小正典,你怎么来了?”
叶正典跳下马来热泪交流,紧紧拉着赵六双手:“师父,爹爹派我到逍遥看你,听他们说你已经走了好几天。做徒弟的放心不下,我正要到沈家庄打探你的情况,却听说沈家庄闹鬼闹瘟疫死了很多人,又听说昨夜沈家庄起了大火,人世间从此没了沈孝儒一家。他人不知,我却知道师父你必定替小英子等报了大仇,快跟徒弟讲讲沈家防备那么严密你是怎样做到的?”
赵六轻抚着叶正典的脑袋,似乎看到了妹妹小英子和他们弟兄几个一起在叶家大院玩丢手绢、老鹰捉小鸡游戏的身影,眼眶不知不觉潮湿起来,对这位十三四岁的热血少年衷心感激,对叶邴勋袁珂清的为人敬仰之余更多了几分亲近。
赵六把何鸣凤诱杀沈占领、乔装入沈家的妙计和自己如何在沈家庄伺机而动击杀仇人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最后一再强调:“没有马云升大哥闯过沈家庄的经历以及凤妹子的妙计,我赵六一人天大本事也敌不过他们一颗子弹,赵六我谢谢你们,谢谢叶家李家四大初对我赵六的关心,这份情谊我赵六没齿不忘。”
叶正典听说王可群逃跑,皱眉说道:“这个奸贼枪法高明,我们叶家吃过亏,这人一日不除必然后患无穷,师父,马大哥,咱们一定要杀掉王可群。”迟疑一下又说道:“师父,有些事我要告诉你,我前来找你时逍遥费家和肖广初、常兴初、党万初正在前方商量如何瓜分老窝集以及沈孝儒其他田产哩。哎,杀了沈孝儒倒是除了一害,只是师父你……哎,特别是费文仲祁凤翔俩人,哼,只顾在老窝集划分势力争抢沈孝儒产业,根本没想着接应你和马大哥,我心中很是看不起他们。”
赵六与马云升呆了一下,何鸣凤也不痛快。见马云升脸有怒意,赵六何鸣凤叶正典三人同声劝道:“大哥古道热肠,费老爷有自己的事咱们也不必管他,走,天也不早了,咱们到前边老窝集喝点酒吃点饭再走。”
马云升勉强一笑:“兄弟,鸣凤姑娘,实话实话我看不惯他们贪财的嘴脸,也不想再见他们。依我说咱们索性避开老窝走冷饭店回去,到那里我们喝几杯各奔东西,我就不陪你们回家了。对了,八爷派人回来说冯大帅对沈孝儒动辄灭人满门的行径极为愤怒,八爷还说要照料好六弟你,特别叮嘱我要暗中帮你。八爷最近就要回来啦,哥哥我还要到开封一趟陪伴八爷,走,咱们多走几步到冷饭店。”
冷饭店是一个村名,古属商水今属漯河,从名字可见这里以前就是个官道。相传孔子师徒周游列国时,在陈国境内的商水绝粮七日,后来到了冷饭店附近靠店家一碗冷饭才得以活命。后人为了纪念孔子,就以“冷饭店”为该村命名。
当下赵六与何鸣凤答应一声,马云升让何鸣凤骑马,自己与赵六叶正典步行。到冷饭店后找了个面馆,赵六与马云升痛痛快快喝了个半醉,叶正典年纪小也陪着喝了几杯,酒足饭饱后马云升击桌高歌: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
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哈哈……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兄弟呀,你我暂时分别,咱们后会有期。”拉着叶正典飞身上马与赵六拱手告别后一声呼啸,那匹马一声长嘶后绝尘而去。只有“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的吟诵声隐隐约约飞入赵六何鸣凤耳畔,二人分明感觉到吟诵声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
赵六直到看不见马云升叶正典背影才与何鸣凤直奔常社店。
天晚时分到了常社店爹娘的坟前,赵六打开衣衫,提出沈孝儒头来,放于坟前。
何鸣凤早已知道赵六要祭奠父母兄妹,所以并不惧怕,沈孝儒一颗丑陋的脑袋已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肉球。何鸣凤心细,知他报了仇必然祭告爹娘,从冷饭店出来时已买了烧纸、冥币和香烛等祭祀之物。
当下二人燃着了纸跪地哭拜一番,各个坟头都哭拜完了,两人站起身来。何鸣凤要赵六把人头丢掉,赵六素知师父心地慈善,定然不愿自己冤冤相报,就把沈孝儒人头抛到路边沟中用乱草盖住了——怕惊着他人。
不想二人走后不久,就有野狗闻腥而来,把这颗人头啃吃了!
二人又往圣寿寺而来,了缘见了二人忙迎入寺内,又告知赵六,因怕遭到沈家报复,赵四等亲眷已搬往别村投靠亲友去了。赵六听了心中黯然,当下告知了缘沈孝儒已家破人亡,再也无法作恶。了缘又惊又喜,忙引二人到智光坟前。赵六再次哭拜于地。
哪知他哭了两声,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捂着肚子站不起身来。何鸣凤见他脸色有异,忙伸手搀住赵六,赵六强忍疼痛道:“不碍事,一定是受了风寒。”
了缘忙端两碗姜汤让赵六喝下,赵六喝了汤,心中觉得好受了些,与何鸣凤一起告别了缘,往逍遥赶来,准备找个郎中看看。
刚到逍遥街,迎面撞见费文仲等人。费文仲见赵六、何鸣凤二人安然归来,直喜得脸上如开了花一般。喊了祁凤翔,祁凤翔也喜出望外,拉了赵六不知说什么好。
费文仲让二人坐下,仆人奉上茶来。费文仲道:“六儿这样消瘦,须得好好补补,快让厨子做些可口饭菜来。”又与何鸣凤叙了一番家常,想到赵六大仇得报,自己生意场上也去了一个强劲对头,以后费家肯定“更上一层楼,超过高门楼”更是喜不自禁。
几个人正在闲话,忽听“哎呦”一声,赵六冷汗如豆,痛得弯下腰来,这次却肚子疼得更加厉害了。
众人见赵六脸色焦黄,满头大汗,显然疼得不轻。忙叫人请来北街郎中,郎中看了病情,说是受了风寒,哪知夜里连服两剂汤药后却全不见效。
何鸣凤见赵六病势严重神情痛苦,恨不得替下赵六自己生病,又恨自己不能帮赵六一把把病抓下来,所以她衣不解带服侍赵六,一刻也不肯离开。
第二日众人来探望赵六,赵六见何鸣凤面容憔悴,心中很是不安,知道自己的病乃是因那日赶到下地王村时出了透汗,又伏地大哭一场,致使风寒入骨。只是自己身体好,又提着一股气要报仇雪恨,病症直至今日才发作。怕这种风寒入骨之症不易好转,为了安慰何鸣凤,只得咬紧牙关,努力装着不疼的样子。
何鸣凤见他努力忍痛,其实脸部已疼得变了形,双手紧握床头横木,直抓的那根横木“轧轧”作响。关切之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忙问祁凤翔道:“祁大哥,我还有些钱,你帮我雇辆车来,我和六哥去找‘火罐王’去。”
祁凤翔眼睛一亮,急忙道:“好,好,六弟这病那‘火罐王’必然能治,雇车倒是不用了。”
费文仲接口道:“家里有辆马拉轿车,只是赶路的老陈有点耳聋,车赶得还是很稳当的。
何鸣凤欣喜道:“不碍事,只要认得路就行。”
费文仲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周口老陈去过好几回了。”
祁凤翔叫了老陈,备好马车。祁凤翔也要同去,何赵二人坚决不让,祁凤翔无法,只好与费文仲送了盘缠,让二人上路。
两人离了逍遥,因怕小路颠簸,就弃了近道,走北边官道直往周家口赶来。那条官道宽阔平整,常年人来人往,往北走了一段,然后又折向东。
此时阳光明媚,正直初夏,天气晴和,放眼望去,大道两旁麦苗翠绿,中间夹杂一些油菜。
明媚的阳光下油菜花开得正浓。
路上行人不多,四野一片寂静,偶有一两只云雀,在“叽喳”欢叫声中时而直冲云霄,时而又像忽然中了弹一般向田野中直落下来。水洗过一样的空中,几朵白云悠闲地荡在天边。一只老鹰展翅翱翔,在天边划出一道道飘逸的弧线。暖风吹过鼻边一阵芳香,若不是赵六有病,只怕二人早就沉醉在田野之中了。
过了西夏亭,马车折向东北。此处地广人稀,一望无际的田野中扑入眼帘的简直就是一副绿蓝相间的山水画。
赵六疼痛略减,何鸣凤为分他的神,不住逗他说话,见赵六面色平和,就故意“咯咯”地笑出声来,赵六不解其意,何鸣凤道:“我想起一个笑话,包管你听了笑得……”本来是想说“肚疼”想起赵六本就肚疼就改口道:“包管你听了笑得流泪。”赵六道:“那你快些讲给我听。
何鸣凤讲道:
从前西华石羊村有一个人生性吝啬尖刻,人称吝啬鬼。此人生性吝啬爱占小便宜,识不了几个字却偏爱饶舌骂人,口头上也爱占人小便宜。这一日吝啬鬼到了田里干活,路上碰到了一个农夫,那农夫见了吝啬鬼道:“先生,听说你见多识广,请问‘令尊’二字是什么意思啊?”
吝啬鬼欺他无知,就骗农夫道:“‘令尊’就是儿子。”
农夫笑道:“原来如此,请问先生有几位‘令尊’呢?”
吝啬鬼大窘,只得含糊应道:“没有,死了!”
农夫忙道歉道:“对不起先生,问到你的伤心事了——这样吧,你也别难过,我有三个儿子,送你一个当你的‘令尊’吧!”
讲到这,何鸣凤自己倒先花枝乱颤笑出声来。其实这笑话赵六也曾听过,不忍扫了她的兴,也陪她笑了几声。
何鸣凤见他笑得勉强,又道:“六哥,由石羊我又想起来一个村名,我们住在芸香姐家,那个村叫什么名字啊?”赵六笑道:“凤儿妹子怎么忘了,那村名不就是坡杨村吗?”
何鸣凤听见他叫自己“凤儿”心中一喜又道:“你知道这个村为什么叫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吗?”赵六知道她自幼随父四处漂泊唱戏,见识极广,心里对那个名字也觉得奇怪,当下好奇地道:“我确实很想知道。”何鸣凤笑道:“是这么回事。”当下讲了坡杨村这个村庄的来历:
据说在很久以前,坡杨村村并不叫坡杨村,而叫李村。有一年,这个村出了个名人,此人力大无穷,能举千斤重物,人称李千斤。他力大,饭量也大,因家中比较富有,勉强也能填饱肚子。他的姑妈就住在附近的归村,但他从不到姑妈家走亲戚。
李千斤的姑妈就抱怨李千斤,怪他与姑妈不亲。李千斤不好意思地道:“不是侄儿不愿去,只怕姑妈管不饱我的肚子。”李千斤姑妈大怒,说他看不起人。这年大年初四,非要李千斤到她家去,李千斤无奈只好去了。
到了姑妈家,姑妈用蒸笼盛了蒸镆(圆馒头)热好了给他吃,哪知他吃了一笼还要,再吃一笼又要,连吃五笼把姑妈家过年待客的馒头吃了个精光,临走李千斤摸摸肚皮说:“哎,凑合吧,我吃了半饱。”
从此这个地方就流传一句俗语“一顿饭吃穷归村”。这李千斤能吃已是人人皆知,而他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呢?李村的人只见过一回。那一次李村的马车从外地拉回一大车石头准备筑坝用。到村口马车陷在路边小河沟中,赶马人套了八匹骏马,鞭儿甩得“啪啪”直响。八匹马累的呼呼直喘白气,可马车陷在那儿仍是一动不动。李千斤见了,让人把马牵下来,他脱了衣衫钻到车底下,双肩一使劲,竟把马车从小河沟里扛了上来。赶车人看的分明,李千斤胯下竟露出一条水牛尾巴来,这才知道他是水牛精转世,怪不得力大无穷。
李千斤露出了原形,不久也就得病死去,李村人为了纪念他,才把村名改为水牛李村。又因他家门前有个陡坡,坡上栽满白杨树,所以又叫坡杨村。
赵六听了,不由神往李千斤来,更佩服何鸣凤博闻多见,赞叹道:“凤儿妹子,你懂得可真多!”忽觉肚中有一阵绞痛,“哎呀”一声叫出声来。何鸣凤心中着急,伸出手来握住赵六道:“六哥,痛得很吗?”
两人在一起已经有些时日,却从未有如此肌肤相亲,如今被她柔腻小手一握,赵六觉得一股暖流顷刻传遍全身,浑身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心中隐隐升起一个愿望:但愿凤儿妹子永远不松手才好。这个念头一起,赵六觉得浑身热血都聚到了脸上,脸上火辣辣烧得灼人,知道脸上定是一片火红,怕何鸣凤看见,只好闭上眼侧过脸来。
哎,有诗一首单写赵六命运多舛:
常年岁艰守蓬茅,破衣烂衫鬓发焦。
幼入荒坟心胆壮,随师演武昏并晓。
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
家破人亡身染病,最恨苍天不公道。
究竟赵六疾病怎样,火罐王又是何许人也,请看下回。
未
完
待
续
作者简介:
王明见 笔名晴霄,男,河南省商水县文化广电旅游局编剧,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梦游夔门》获得第二届“中国、白帝城”国际诗词大赛铜奖。出版有长篇小说《三岔口》,另有诗歌、散文、小说、剧本等散见于各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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