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情节,纯属虚构)
一
菩萨蛮那憨货,以前叫霸蛮菩萨。意思是说,樟树头做个木菩萨,用开山斧头劈过之后,好歹还得要用短刨子刨一刨,用弯凿子雕一雕,再用纱纸打磨打磨,涂上层光油,才像个菩萨,是啵?霸蛮菩萨这个人,是他爷老子胡乱粗胚子塞在娘肚子里,出生以来,精雕细琢的活,全给他父母省去了。
丑汉配个丑名字,这事,让春元中学的校长南乡子知道后,他传出话来,“这不是出我们整个昔阳塅里的人的丑嘛!霸蛮菩萨这个名字,得改一改呀。”
霸蛮菩萨的堂客,丑奴儿,听到这个消息,拜托族长采桑子,去找南乡子老爷,求个吉利的名字,南乡子说,“以后叫菩萨蛮吧。”霸蛮菩萨不晓得,菩萨蛮这个名字,到底是好,还是丑?但南乡子是文化人,他取的名字,肯定不会差。
二
菩萨蛮大字不认得,小字墨墨黑,只记得老师讲过《增广贤文》上的一句话: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人嘛,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鸭婆子不奔食,不怕你半夜三更放出去。人啊,总有发财的时候,不是不发报,只是时辰还未到。人倒霉时,睡在三楼上,还沾着水汽;人发横财时,就像洪水,即使有人用门板堵着截着,那也是挡不住啊。
菩萨蛮和丑奴儿夫妻都相信,穷人子,自有老天照顾。这一天,冥冥之中就会到来。
三
菩萨蛮三十多岁年纪,游手好闲习惯了,挑担抬轿子的事,肯定干不了;地主家请长工,不仅没人要,还有人讥刺他,“做好事啰,莫占着我的地方,啧啧。”菩萨蛮没办法,只得打短工,混日子过呗。遇到周围邻居亲戚,哪家有红白喜事,主动去帮忙,混口饭吃。吃完了,还记得摘几块荷叶,将酒席上的残菜剩饭,给丑奴儿打个包包。若是把丑奴儿饿急了,她那十根指头,根根上留着尖指甲,专业在菩萨蛮脸上,放肆开血槽子。再者,到了晚上,丑奴儿的腰上,系着三根竖麻搓的裤腰带,绞在一起,菩萨蛮即使解到第二世,千万莫想解得开。
冬季漫长,且无聊到顶。有人说,“欲想发天财,睡到床上莫起来。”菩萨蛮深谙这个道理,连睡了三天三夜,一连做了三个好梦,梦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特别的好,发横财了。菩萨蛮把梦讲给丑奴儿听,听得丑奴儿入了迷,自己主动解了裤腰带,将男人搬到自己身上,叉开腿,挺起腰,为美梦缀上山茶花盛开一样的花边帘子。
四
马瘦毛长,人穷脸寒。江城子老爷家的管事的烂后生仔,比菩萨蛮少了十几岁,若是按族谱班序,还晚了二辈,冲着菩萨蛮说,“喂,喂,霸蛮菩萨,你聋了?我叫你呢,你赶快去挑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菩萨蛮早已不是霸蛮菩萨,早已有个文雅的名字,叫菩萨蛮,你不晓得?不晓得大小、亲仇的小子,没有教养的家伙!菩萨蛮右手攥着的拳头,攥得出了油,心里想,老子要是发了财,第一个在你脸上开个酱油铺子。
江城子老爷的儿子大婚,起码要开一百桌。洗碗、洗菜,刷锅子,得用多少担水!要从一里路远的井里打水,挑过来,一天差不多要挑一百一担水,忙得菩萨蛮上气不接下气。菩萨蛮对烂后生仔说,“少爷,你做点好事,明天加一个人挑水啰。”烂后生仔说,“你真是个蠢货,不晓得将围墙开一个口子,就不要沿着围墙转,来回多走二里空路。这么容易的事,还要我来教你?” 吃了晚饭,已到酉时,天已经全黑了。菩萨蛮用荷叶兜着一大包残菜剩饭,沿着围墙反复走了三次,选了一个地方,用力一推,不提防的是,那三合土筑的围墙,“哗啦”一声,就倒了。
缺口处,不知道有什么鬼东西,冷冷地放着光芒。菩萨蛮拿起一看,那些东西,像个小船儿,猛然清醒,那是金元宝,金元宝!放在嘴里一咬,差点把牙齿咬崩。妈呀,千真万确,是金元宝。一颗小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菩萨蛮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黑,就已昏死过去。
五
丑奴儿等到子时开头,还未见到菩萨蛮回来,饿得口里涎着青痰,干咳。没办法,提着盏斋油灯,拿了根黄拐竹棍子,可怜一双缠过足小脚板,走三步,痛五步。猛然间,一只狼一样的野狗蹿过来,一声狂吠,吓得丑奴儿魂飞魄散,一脚踏空,滚进冬浸水田里,弄得全身都是水,冻得牙齿都打颤抖。
狗吠声惊醒了菩萨蛮,他循着声音,抱起丑奴儿,先拿点冷饭喂了她,告诉她,围墙口有金元宝。二个人悄悄地爬到围墙缺口,屏住呼吸,二十根手指,狂扒着,碰到硬硬的东西,捡来,放在围腰布。远处,江城子老爷的府邸里,早起的人们开始忙碌着,菩萨蛮和丑奴儿,二个人慌忙溜走。
回到家里,二公婆抱在一起,唱起一段《刘海砍樵》的花鼓戏。
女:“我这里,将海哥好有一比呀。
男:“胡大姐。”
女:“哎。”
男:“我的妻。”
女:“啊。”
男:“你要把我比作什么人唷嗬。”
女:“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啊哈。”
…
二个人唱了一个时辰,累了,回想昨天受的苦,忍不住抱头恸哭;看着床上一大堆金元宝,激动得狂笑不已。
忽然,烂茅草屋外,传来烂后仔愤怒的吼声:
“霸蛮菩萨,赶紧给老子去挑水,不然的话,三个耳括子,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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