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读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长篇小说《复乐园》，看到其中很多老年人的情感生活，很是有趣。其中《夫妻情缘》一章中，讲到两对老夫妻的故事，颇为让人深思。
复乐园
《复乐园》里，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一间老年公寓里。公寓里住的老人都在六十岁以上，有的单身，有的是夫妻。而八十岁的市泽先生一起住的，却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六十五岁的情人广惠女士。当然，因为正室不愿意离婚，市泽先生实际是在搞婚外恋，而且公然同居了。市泽先生和他的情人恩爱地住在老年公寓里，正室夫人也跑来闹了几场，说什么就是不要离婚，让他们永远不得安生。但无论如何闹，市泽先生都坚持要跟情人在一起，每天像年轻情侣一样含情脉脉。
八十岁的人了，能有如此勇气和坚持，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这背后的原因，自然也令人费解。而另一对东山先生夫妇，大概能从另一方面来作解释。东山夫人六十五岁，原本跟丈夫同住在老年公寓的一个套间里，突然提出要在隔壁另买一套房，自己单住。因为，她说自己想“退休”。她说，为什么丈夫可以从公司的岗位上退休，而自己就不能从照顾丈夫起居的岗位上退下来呢？
有谁想过，作为“妻子”这个角色，也有退休一说呢？但东山夫人说的退休，也绝不是指离婚。她只是要单独住，不想随时被丈夫使唤和打扰。最后，东山先生居然还同意了，只是要求夫人每天能回来一次。看来，婚姻也会出现“退休”的。至少，妻子或者丈夫，会在某个时候产生这样的想法——我并不是不爱你了，也不是想离婚，我只是累了，厌倦了这种状态。
这样的甜蜜，会不会有疲倦的一天？
婚姻，其实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做人的妻子，或者做人的丈夫，也是很辛苦的。一对新婚夫妇，无论为对方做什么，都心安理得很甜蜜，可长年的持续下去，直到六七十岁了，会不会有厌倦和疲倦的一天呢？就像干一件工作，干了几十年，就会想离开这种环境和状态，离开那种压力，轻松地过几年。这大概就是退休。显然，东山夫人就是觉得厌倦和疲倦了。厌倦和疲倦的，不是婚姻本身，而是那种一直照顾丈夫起居，被他使唤和打扰的疲倦。所谓退休，其实是希望逃离这种状态。
八十岁的市泽先生，选择跟六十五岁的情人在老年公寓同居，而坚决不愿再见到正室妻子，大概也是另一种退休吧。虽然他们每天含情脉脉，但一个八十岁的男人和六十五岁的女人，很难说再有年轻人爱情的那种激情和欲望，他们大概只是彼此喜欢守在一起，而坚决要从从前的婚姻状态中逃离出来。恐怕也是一种强行“退休”的心态。
在我们身边，大概也有这样的事。一对老夫妻，都七老八十了，突然闹起离婚来，而且坚定不移，谁都劝不住。有时候觉得费解，其实大概不过是这样而已。
失乐园
以前读过渡边淳一《失乐园》，讲一对婚外恋情侣的爱情和欲望，一种中年人爱到“无路可走”的状态。如果说《失乐园》讲的是被道德和世俗禁锢的情欲，那么《复乐园》，几乎就是讲男人和女人走到老年之后，突然开始释放天性和真情。也许他们还有一点性，也许根本没有了性的欲望，可他们却猛然发现了发自内心的爱幕，发现了可以激发的最后一点性和欲望。从婚姻中退休，或者选择离开，大概不过是“找回自我和快乐”的某一种醒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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