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今年九岁了,农家的孩子懂事的早,他如今什么事情都懵懵懂懂的知道了一些,也有自己的心思和考虑了。张氏死的时候他差不多七岁,就在面前看着,白着小脸看着一动不动的娘亲如同被吓傻了一般,目送村子里的人七手八脚的将人匆匆抬了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也再没过过好日子。
君远山是个软脾气的,张氏在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主心骨,她一死大房那边就更明目张胆了,隔三差五的就要过来扫荡一番,原本捉襟见肘的日子过的更难过。他已经快要记不得白米饭和馒头的味道了,倒是饥饿的感觉总是如影随形清清楚楚。他脑子里闲的时候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哪天能饱饱的吃一顿,不要再饿肚子。
粮食被那边抢了,仅有的一点除了纳税几乎不会剩,跟颗粒无收没有区别,每每一想到这件事情他的神经就有些绷不住,这两日先是野鸡,又是鱼,让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君明月身上,乍一看今日她一无所获心里那根弦就如同断了一般。
君明月自然是不会理解四郎这会儿的感受的,她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心里只有一往无前,哪里会想别的。即便是想到了她也只能笑笑说无所谓,自己就是上帝也不能拯救每一个人。
不理会那红着眼的小鬼自己背着背篓又出了院子,跟君远山交代了一声:“我去河边将这东西洗干净。”也不说别的,径自出了门。
她本来是打算下午等二郎回来了一起去水潭的,这会儿临时又决定自个儿去了,待在家里着实气闷,木有办法啊!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头顶上唯一的阴凉就是身后背篓叠过来的阴影。君明月历来是一个走路不看路的人,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却突然低头瞄了一眼,这一眼就瞄出了状况。
一个影子就在她身后忽隐忽现,也不知道跟了多久。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火辣辣的日头,再看看自己要去的地方,这个时候除了像自己这样不知所谓闲的发毛的人有谁还会想着去龙王潭那种鬼地方?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她可不相信这是巧合,碰巧同路,尤其是那大伯娘小李氏。
没错,跟在身后的还真是小李氏李莲花,她刚刚从地里回来还没有进家就看见了背着背篓往河边走的君明月,想着断了手脚的两个儿子,心中一发狠,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
君明月佯装根本没有瞧见她,脚步时而缓慢时而欢快,后面的小李氏被太阳晒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恨的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到了深潭边上,君明月卸下背篓,先褪了脚上的破草鞋,而后便挨着背篓不动声色的坐在水潭边。她在等,就是想看看自家那亲爱的大伯娘又能作出个什么新花样来。
殊不知小李氏跟来这里就是一愣,这里因为潭水太深,两面都是山的缘故终年难遇太阳,一到这里就感觉阴冷一片。还有一个君明月和二郎不知道的缘由,这里面淹死过好几个人,虽然尸体被打捞,可早就被村里人视为不详之地,甚至早些年还有水鬼索命的说法,所以村里人才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个地方。她因着心里愤恨不痛快,只想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狠狠的削这臭丫头一顿,却没有想到来了这里。
看了一眼将两只脚丫子光溜溜的伸进水里的君明月她心中一阵冷笑,几乎是转念之间就生出了一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念头。
念头一升便如杂草般疯狂的滋长,蹑手蹑脚的悄悄靠了过去,不等君明月回头,她猛然伸出双手一用力,君明月就那样毫不提防的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潭里。
是了,毫不提防,她是真没有想到一个村妇竟然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会有这样疯狂的举动,以至于掉下去之后灌了好几口水进肚子。
再说那小李氏,一把将人推下去之后哪里还敢久留,几乎是转身就跑,片刻也没敢停留,反正没有人知道自己在这里来过,那个臭丫头就算淹死了也跟自己没有关系,那可是龙王潭,那可是有水鬼索命的地方。
一口气跑回家连扔在离家不远处的锄头都忘记了,回家之后一头扎进大儿子君有权的屋子里,心里的那点彷徨在看着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儿子之后突然就没有了。
“娘,什么事?”君有权刚刚半睡半醒的正梦见自己跟一个姑娘那啥那啥,突然就被自己老娘打断了,这会儿脸上乌云密布,语气自然不会好。
小李氏心里有事,倒是没有在意他这会儿异样的语气,只是心里因着先前的事情发虚,勉强笑了笑:“我这眼皮一早上乱跳,就是回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事。”
“有事?我还能有啥事?地都不能下还能有啥事,除非是吃饭的时候噎死了。”君有权在床上已经躺了几日了,被弄折了的腿虽然被徐思远接回来了,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如今动也不能动,只能躺着。除了偶尔意淫的做个春梦,其他时间他感觉直接要发霉了,火气也一日比一日大。
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这样子小李氏心里的那点不安瞬间就烟消云散,若不是那个臭丫头,好好的人怎么会成了这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这宝贝儿子从小到大不就这幅德行,既然那个臭丫头如此心狠手辣,自己做的又算个啥?
摇摇头,心里安定下来一语不发的出了屋子去做饭,她一走,君有权又迫不及待的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企图还能继续先前那个梦,梦见与自己调情的那个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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