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黄泥缘
文：小台山人
故乡情，难以割舍，有意无意地影响着人的一生。遁山黄泥岗，无论何时何地，是我最难以抹去的情怀，从出生日起就在心中永远烙上了黄泥的情缘。遁山岗上望不尽的黄泥，小台山的恩泽世世代代养活了10多个村的这一方人。长大后才知道这叫玄武岩台地，新昌的烟山、山背等、城北台地等也都是黄泥土，是火山喷发后形成的，因此这一方黄泥在新昌还属于大家族。
“晴天磨砖浇地，雨天桐油泼地，跌倒昏天黑地，爬起蹬娘掘屄”，是对黄泥地的最好写照。一望无际的黄泥丘陵，看不尽头的松树林，时不时看见一湾一湾的茶山，间或会发现一汪汪碧清的水库，走到哪里都是差不几的小路，一不留神往往会迷路。晴天的时候，山路很温柔，从不见石子，就像人们专门磨平了浇了水泥一样，还比水泥地柔和些，走在上面不由得不欢喜，犹喜赤脚而行。一到雨天，同样的山同样的路完全变了性子，未走两步就能摔你几跟头，就像桐油泼过一样滑溜，山人称做“硬皮滑”，没有几年在黄泥地的生活经验，雨天出去只能自讨苦吃，定会跌得你昏天黑地，刚爬起骂娘又跌你几回。从小在此生活的人，走路有点门道，下雨后，脚趾是用力抓着地的，两只脚略往两边扒开，这样就不怕滑到，也能尽量减少黄泥水溅到裤脚上，所以来自黄泥地的人脚下功夫自是不凡。
小时候，对黄泥是既爱又恨，总是羡慕“洋下头”有一条条的河流溪江从村中和村边流过，能常常戏水，而岗上从不见溪流，只是有一个个很深的水库，大人们从不敢让小孩去水库玩水，故黄泥地多出燥地鸭。雨季时，是玩得最开心之际，直让“洋下头”人反羡不已。由于雨水的润泽，山边地头会到处出现瀑泉，一条条山沟山渠中会水流不断，大的沟渠的山水也会汹涌冲走人，一些小沟小坑最是玩耍的天堂，玩得最多的是作水库与抓小鱼。捡几块石头把水一拦，把沟里的黄泥挖起糊实坝，一个水库就成了，用手把泥坝摸得平平整整，开一个溢洪沟，坝址往往选在与下面有一定高差的，溢洪沟水一出便成一个小瀑布，煞是好看，成就满满，美之曰新安江水库。那时候也是奇了，沟中只要有水就会有鱼，无有它仅有鲫鱼，大的有二三指宽，每每会抲几条拿回家养在玻璃瓶中，配上点水草，蛮有情调。遇到水略有点多，抲不起时，往往会把沟中上下两头各作一条坝，把鱼拦在里面，用手或面盆类把里面的水敷浅，鱼就成翁中了，有时还会收获不少。最最有味的抲鱼是在雷暴雨之后，水库溢洪坝溢水不断，在水库下面的田坑中会有很多的鲫鱼，大的能达到半来斤，小的也有二三指宽，想在流水的田坑里把这些鱼抲来是有难度的，无法知道是那个人发明的，从小我们都懂得了在田坎的石弄里抲鱼，山上的田都是梯田，高的田坎都是用石头疊起的，从水库里放水到田畈里会有连接一丘丘梯田的主沟，基本长年流水，遇到高坎时，下面田沟会淘出一个凹塘来，凹塘里壁是石坎，鲫鱼有逆水上冲的习惯，所以在凹塘里壁石缝中会有很多的鱼，此时只要把手往石缝里摸，能摸到很多鱼，有的一个凹塘能抲到一面盆，甚是惬意，有时也会把手硬舍进去抓到鱼拿不出手的危险。小时候最恨黄泥的不是怕倒跌，也不是粘脚，不管你把裤鞋洗得多清爽，而一到澄潭街头人家都会说“个侬是小台山背来哦”，因为无论怎样你的鞋上裤脚上总会有一些无法抹却的黄色，这黄色在家时一点也不显，甚至看不出，可一入澄潭就与别人会明显分别，那时常会脸一红，伤了自尊，生出厌恶之心，暗叫要跳出黄泥地。
长大了，也真的跳出了黄泥岗，来城里工作，却又时时想起黄泥岗之好，岗上松山，竹园，茶山，水库等等无一不成风景，就连空气也别具一格，只要在山上呆上几天，一到澄潭就会晕乎乎耳朵作响。“好品出黄泥，泥粘人也亲”，山上多山珍，野菇常年不断，竹笋四季不绝，高山的蔬菜又甜又软。玄武岩台地，土层深厚元素丰富，加之高山优势，农产品质地上乘。山上人质朴，常谓“阿黄泥地是客气孟哦，来了总要侬带点起哦”，诚是这样的，到山上人都好客，倾尽招待，带点山货乃人之常情。每每有空，总想到山上走走住住，随意仰躺在松树山里，看蓝天白云，慢慢睡去，尘间凡事，皆抛云宵。真可谓“挥不去的血地情，割不断的黄泥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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